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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718章 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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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倆結束談話時。差不多已經子時了, 宮門早已落鎖, 徐階命人將自己的書房收拾出來, 讓沈默湊合一晚。

其實一點不湊合, 屋裡很暖和, 被子很軟, 床也鋪得很舒服, 可沈默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今天和徐階一晚上的對話, 讓他心裡亂得很, 他在想……若不是徐閣老泄露了《宗藩條例》, 那該會是誰呢?

其實答案並不難猜, 因為嫌疑人並不多, 而又具有動機的, 就更少了。但沈默不願看到這個答案, 因為這意味著, 一場政治鬥爭的陰雲, 又一次籠罩在大明朝的廟堂之上。

‘這不是個好兆頭啊……沈默暗暗歎口氣, 披衣而起, 站在床前緩緩踱著步子, 炭盆裡的火已經熄滅。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 房間中變得冷幽幽的, 但他沒有再喊人添炭, 一來怕中毒, 二來這種冷清的感受, 更有利於思考。

但越是靜下心來, 就越是為自己的仕途擔憂, 不是眼前, 而是將來……眼下的嘉靖一朝, 自己算是安逸了, 憑著跟皇帝的情分, 自己再小心謹慎, 日子還不算難過, 但嘉靖這狀況, 還能撐幾天?等他一閉眼, 自己可就掉到夾縫裡了——如果猜測是真的話, 二婦之間難為姑的命運, 已經指日可待了。

從本心說, 沈默是個不願折騰的人, 他曾捫心自問, 如果把自己放在永樂、宣仁年間, 甚至成化正德時期, 他都不會產生什麽高尚的理想, 而是老老實實當一輩子官, 官大官小都無所謂, 只要能舒舒服服過一輩子就行。

或者把他往後擱擱, 放到天啟、崇禎年間。他也不會白費功夫, 而是把精力全放在海上, 到澳洲或美洲篳路藍縷, 為華夏留一苗裔去。

但老天爺不願放過他, 將他擱在了這該死的嘉靖末年, 讓他的一生, 與大明朝最後一段機遇重合, 不必是胸懷大志, 不必是悲天憫人, 歷史的激流便會推著你, 讓你有做些什麽的衝動。

沈默是個天生冷靜, 甚至有些悲觀的人, 他知道自己一個人, 在這個時代、這個國家面前, 實在太渺小了, 根本不能帶來多少改變。要真想做好一兩件大事, 非得有個穩定的政治環境, 一群齊心戮力的支持者不成。

所以必須得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保住自己, 也保住那些同年、同鄉、同窗, 能在未來的政治鬥爭中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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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夜。都沒有頭緒, 還把腦仁弄得生疼, 天快亮時, 沈默在床上歪了歪, 聽著外間有了動靜, 他便起床出來, 見徐階正在院中打太極拳。

既然看見了, 隻好站在一邊等老師打完, 早晨的空氣真冷啊, 呵出的空氣直接變成了白霜, 沈默縮縮脖子, 想把身上的大氅裹緊, 卻見徐閣老僅穿著夾襖、單褲, 面色紅潤, 頭頂上白氣氤氳, 一點都不怕冷。他哪好意思再哆嗦, 隻好敞著懷, 一臉淡然的等徐階收功。

一刻鍾後, 徐階才收功, 沈默感覺整個身子都凍僵了, 勉強扯著臉皮笑道:"想不到老師還有這麽深的功夫。”

"不過是熟練而已。”徐階接過老仆人遞上的大氅, 披在身上道:"七八年前跟著宮裡的道士學會的, 堅持每天都打一套, 果然不生病, 精神頭也好了很多, 要不然整天公務操持, 這把老骨頭可撐不住。”

"讓您這一說, 學生都想學一學了……”沈默說著打個噴嚏道:"這才站了一會兒, 就阿嚏了……改天老師教教我吧。”

"呵呵。好啊。”徐階笑道:"擇日不如撞日, 今天就教你幾招吧。”

於是沈默真的跟著徐閣老, 學了幾個套路, 且十分認真, 讓徐階十分高興, 直說孺子可教。

學著打了通拳, 出了汗, 身子果然舒坦多了, 徐階讓人帶沈默去洗洗, 再出來時, 整個人已經神清氣爽了。

"還是動一動, 對身體有好處吧?”徐階笑著招呼沈默坐在身邊道:"來, 吃早飯, 咱們還各有一攤子事兒呢。”

沈默便依言坐下, 斯文的吃起來, 吃到差不多時, 徐階狀若不經意的問道:"你和胡宗憲的關系匪淺?”

"不敢隱瞞老師, ”對這個問題, 沈默早有準備, 聞言一頓, 便坦誠道:"學生當年還未出仕, 便已經與胡默林相識, 十分欣賞他的英雄氣度。因此相交匪淺。”沈默昨晚一宿沒睡, 琢磨徐階對他示好的原因, 覺著很有可能, 是自己不顧潮流, 執意力保胡宗憲的表現, 觸動了徐閣老的某根心弦……所以乾脆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哦……”徐階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便繼續小口的喝粥。

沈默知道這是等他開口呢, 這種伎倆他也會用, 不過只能對下, 不能對上, 現在自己在下。所以只能乖乖中招。便擺出一副懇求的表情道:"我知道朝中很多人, 都想要他的好看, 而且他在某些事上, 做得確實過火, 但無論如何, 懇請老師幫著周全。”意思是, 我求你了, 幫幫忙吧。

"胡宗憲確實有大功, 但功不掩過, 不能因為他有功勞, 貪汙腐化、克扣軍餉的事情, 便可不予追究。況且這件事, 非我一人可以決定。”徐階道:"而且都察院早就放出話來, 他們這次一定要打倒胡宗憲, 誰敢阻攔, 誰就是胡的同黨, 一並參倒。你也知道言官的威力, 老夫都忌憚三分。”

沈默心中暗歎一聲, 便起身跪在桌邊道:"無論如何請老師相助!”自認小輩就有這個好處, 可以不費腦子的耍賴。

"唉……”徐階歎口氣道:"淨給我出難題。”

"誰讓您是我老師呢?”沈默訕訕笑道, 心說讓你跟我玩溫情, 順杆爬誰不會啊?

"你這小子……”徐階一臉哭笑不得道:"好吧, 老夫盡力就是, 快起來吧。”

"多謝老師成全。”沈默乾脆利索的站起來, 笑道:"就知道您一定會幫忙。”

"老夫可沒打包票。”徐階微微搖頭道:"最好的結果, 就是給他個體面收場, 別的就別奢望了。”

"我知道, 我知道……”沈默默默點頭, 表示自己不再強求, 畢竟對於今時今日之胡宗憲, 這已是最好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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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 兩人便分頭忙碌, 徐階去嘉靖那裡, 運作處斬伊王的事宜, 沈默則回去, 扮黑臉嚇唬那些宗室。

上了候在值房的轎子, 沈默出了西苑。出去時沒看到焦英, 不過宮門處的戒嚴已經解除, 看來外面的騷亂業已平息。

但在回東江米巷的短短一段路上, 沈默便見到數隊巡邏的官兵, 卻沒看見一個行人, 道路兩旁早該營業的店鋪, 也都緊閉著店門, 許多門頭上, 還能看到昨日暴徒肆虐的痕跡, 讓京城的百姓無法忘記那場噩夢。

回到禮部衙門時, 二位部堂正在點卯, 見沈默終於出現, 兩人便終止了訓話, 與禮部眾官員迎出來, 每個人臉上都寫滿關切道:"怎麽樣, 皇上沒怪罪吧。”

"沒有, ”沈默搖頭微笑道:"皇上明鑒, 知道這件事不是我們的責任, 只是責令下官妥善解決, 並沒有怪罪咱們的意思。”

雖說有那旗子護身, 覺著應該能沒事兒, 但大明開國二百年, 還從沒發生過六部衙門被攻打的事件, 就連當初成祖靖難也沒有過, 所以嚴訥和李春芳惴惴了一夜沒合眼, 一早便來到衙門等消息。現在終於聽到了準信兒, 兩人可算是松了口氣, 把下面人都驅散了, 如釋重負道:"皇上明鑒萬裡啊。”

李春芳又道:"我聽說昨日外面平亂, 可是一個都沒抓啊, 江南啊, 我看咱們也把人放了吧……那可都是些燙手的山芋啊。”

"人已經移交錦衣衛, 跟咱們禮部沒關系了。”沈默對他笑道:"大人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吧。”

"嗨, 不瞞你說, 我也是這麽說的。”李春芳說一句, 又解釋道:"昨晚有好幾波人, 到我那裡打聽消息, 也有做說客的, 希望咱們能放人呢。”

嚴訥也笑道:"我那也是一樣, 再下去都不敢回家了, 拙言你給個準信, 上面到底打算怎麽處理這事兒?”

"一時還沒顧上說這個呢, ”過早露了底, 那把戲就玩不成了, 所以沈默只是跟兩位上司含糊道:"只能請二位大人勉為其難, 繼續跟他們蘑菇, 我這就去北鎮撫司問問, 看有什麽新進展沒有。”

"不先回去歇歇?”兩人過意不去道:"你都一晚上沒回家了。”

"先去鎮撫司吧。”沈默感動的笑笑道:"皇命在身, 身不由己啊。”

"辛苦了, 江南。”二位大人道:"我們等你的好消息。”目送沈默離開後, 便回去烤火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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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的轎子一出禮部衙門, 就被一群人圍上了, 他掀開轎簾一瞧, 原來是些穿著朱色服飾的宗室中人, 在那裡大聲嚷嚷著要求放人……看來是被抓的那些人的兄弟親屬之類。

三尺湊過來道:"大人, 吹哨吧?”這是三品官員的特權, 警哨一吹, 附近的官差……不管是哪個部門的, 只要聽到了, 就必須馬上趕過來, 保護大人的安全。

沈默搖搖頭, 淡淡道:"該害怕的不是本官。”說著沉聲道:"落轎!”

宗室們聞言安靜片刻, 看著轎子落下, 然後一名年輕的高官從中出來……許多人立刻認出他, 是專管宗人府的禮部右侍郎沈默, 也是昨日裡下令抓人的那個, 便一下子炸了鍋, 嗷嗷道:"好小子, 你還敢出來!”"你是我們老朱家的長工, 怎麽敢騎到主子頭上來了?”"快把我們的人放了, 不然當場就叫你好看。”

見識到這一幅幅嘴臉, 沈默沒有一絲慌亂, 反而暗笑道:‘嚴部堂和李春芳確實有涵養, 昨天肯定也沒少挨罵, 可今天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他不著急也不上火, 就那麽聽任眾宗室罵著, 還好整以暇的壓平大氅上的一道褶皺, 直到那些人罵過一氣, 還沒開始下一氣的間歇, 才慢悠悠道:"諸位跟昨天在衙門裡鬧事的, 是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你看不出來嗎?父子、兄弟、叔侄、總之都是一家子……”眾人七嘴八舌道。

"不像, 可真不像, ”沈默搖搖頭, 道:"我還以為, 你們是仇人呢。”

"怎麽說?”眾宗室的神情明顯一滯。

"你們可知道他們現在被收押何處?”沈默問道。

"南鎮撫司啊。”眾宗室答道。

"已經轉北鎮撫司了。”沈默道:"誰都知道鎮撫司詔獄是個什麽地方, 在裡面多待一刻, 就多一份被折磨致死的危險, 你們攔著本官的轎子, 不讓我去保護他們, 不是他們的仇人又是什麽?”

原本還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宗室們, 被他一下就搞暈了, 糊裡糊塗道:"不是你下令抓得人嗎?怎麽又轉過來保護他們?感情好人壞人都讓你一個人當了?”

"本官抓人也是為了保護他們。”沈默語重心長道:"開動你們聰明的腦袋想想, 高舉反動旗幟、攻打六部衙門, 已經形同造反, 如果本官不當機立斷, 馬上製止的話, 真讓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 把禮部衙門給打下來, 恐怕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們了!”

宗室中卻也不全是蠢物, 有人不服道:"我們是朱家的子孫, 怎麽能造反呢?”

但對沈默來說, 這太小兒科了, 他淡淡道:"我孤陋寡聞, 卻也知道宣宗時的漢王, 武宗時的寧王, 還有前不久的伊王, 難道他們不姓朱?”

"你……”那些‘聰明人登時被堵得直翻白眼, 道:"你可不能造謠誣陷!我們天下[ 遮天 ]的宗室不會放過你的!”

"人證物證俱在, 誰敢說我造謠?”沈默冷冷道:"本官說得很清楚了, 我是去保護他們的, 如果你們一意阻攔, 那我現在就折回, 哪怕詔獄裡鬼哭狼嚎, 也不聞不問了。”

"別介……”眾宗室哪還敢攔路, 立刻讓出一條通道來。

"上轎。”沈默也不跟他們客氣, 轎夫們一壓轎子, 他便要坐回裡面去。

"大人, 您給個明白話吧, ”眾宗室已經被他弄得沒了脾氣, 低聲下氣道:"怎麽才能放人?”

"放人?”沈默搖搖頭道:"別想那好事兒了, 這罪名可奔著造反去了, 回去再想想辦法吧。”說完便貓身上了轎子, 眾宗室雖然意猶未盡, 但哪敢再攔他的駕, 隻好先回去稟明長輩, 商量著怎麽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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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和那些宗室分開好久了, 三尺還是樂不可支, 不光是他, 所有人都很高興, 整整一個冬天, 見天被這些蒼蠅嗡嗡圍著, 打不得又趕不得, 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今天看到這些家夥吃癟, 大夥兒自然高興……可坐在轎子裡的沈默, 卻有些心神不寧, 這感覺從出了宮門就開始, 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般, 但他又說不上所以然, 只能歸咎於睡眠不好了。

到了北鎮撫司, 十三太保的幾個都在, 在沈默鼎力幫助下, 他們終於擺脫了東廠的鉗製, 因此心情格外晴朗, 對沈默更是沒的說。

壓下心頭的不寧, 沈默和眾人熱絡的寒暄一陣, 然後上炕談事兒, 推讓了半天, 還是沈默坐了上首, 其余人依次圍著炕幾盤腿坐下……據三尺事後說, 一屋子的腳臭味。

好在從徐階那裡出來, 沈默的鼻子就失靈了, 所以也沒什麽感覺, 仍能神色正常的問道:"那些被關押的宗室怎樣了, 有沒有要死要活?”

"嗨, 那都是些驢屎蛋子表面光的慫包。”朱五咧嘴笑道:"一關進詔獄就嚇尿褲子了, 也不用上刑, 隻消嚇唬嚇唬, 就連偷看嫂子洗澡, 和姨娘偷吃都交代出來了。”引得眾人一陣怪笑。

沈默也跟著笑一陣, 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說著囑咐道:"把他們當成一般犯人就行, 不過也別虐待, 還得注意保持衛生, 弄死了不好交代。”

"這就不是一般犯人了。”眾人又是一陣怪笑, 一般進來詔獄的犯人, 不花個千八百兩打點, 甭想享受這待遇。

分割

巨慢, 但巨用心, 至少少掙一半的錢, 我圖什麽呀……這話說得矯情了, 因為我也想寫快, 但自己變態, 怨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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