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更加盎然了,靈鵲翩翩,四處花開,嫣紅柳綠好不熱鬧。這繁榮之色綿延到遠方,藍天下,暖風吹得人有點慵懶。 樹夏已經習慣喚香那瘋丫頭亂跑了,前幾日喚香和阿橋出門購馬,居然整晚都沒回,好不容易回來了,喚香眼眶紅紅的,不似以前又怎呼又成天活力的樣子,似是有些消沉,悶在房裡不願意出來。樹夏也不見阿橋前來找她,問起喚香,她隻道是二人拌嘴了。
喚香的低落卻勾起了樹夏的一點點欣喜,難不成這丫頭和阿橋是戀愛了,除卻戀愛,她實在想不出什麽理由能讓喚香性情大變了。吵架就吵架吧,小情侶之間總不是越吵感情越好,如此想著,她倒也不為這一對擔憂。
也不知是怎的起了興致,樹夏令丫鬟們在湖心亭擺了酒水、鮮果,自己半躺在亭中的榻上。近處波光粼粼,遠山綠得令人心醉。
也不知石墨予是不是整天閑得慌在府裡亂轉,但凡樹夏一出來轉,他馬上跟狗皮膏藥一般貼了上來。他可不是甜言蜜語的主兒,逮住她就是一頓損,不是說她面無血色像中了邪,就是說她困在府裡早晚要悶死,應該和他一起浪跡天涯。
樹夏已被他氣得沒轍了,她放話說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石墨予這麽討厭的人,石墨予長舒口氣,目的達到了,好過癮。
這日,石墨予又捕捉到了樹夏的身影。他也不管樹夏趕他走,一屁股坐下來,喝著茶水。
“聽說那十三和秋澤一起走啦?”
“嗯。你可真虛假,過了這麽好幾天才問。”
“嘿嘿,這不是怕前幾天我一問你就崩潰了。”石墨予砸吧嘴。
“你怎麽不和他們一起走?”樹夏沒好氣地說。
“我倒是想走啊。你爹,盛情邀請我住下來呀,他一再說我是他心目中的良婿,讓我好好和你相處。”他又是勾著痞子的笑,陽光從他眼中反射出來,灼灼有光。
“那你還不趕緊跑?你可是一個浪子,可別栽在我身上。”樹夏其實也挺貧的。石墨予這家夥,總是勾起她鬥嘴的鬥志,根本就是瞬間把侯爺家大小姐的身份拋諸腦後,管他什麽形象,就不能被他貧到!
“所以我明天就要走了。”他收起笑,認真說。
他的眼神裡帶著滿滿的陽光,這個痞氣十足的人認真起來還是挺英俊的。怎麽一嚴肅起來,反而顯出些深情的味道來?難怪自封情聖,閱女無數。就這小眼神,壞起來也是有味道,好起來又很用情,這叫人的定力都忘記扔哪兒去了。
“你真要走?那我就放心了,終於清靜了。”樹夏笑。她打發著心底的寂寥,隨意和他聊著天。他說的話,她根本沒往心裡去。暖陽照在她身上,她眯著眼看著他。難不成,天底下真有男子,是天生帶著一雙曖昧的眼,能困住女人的心?就這樣和他對視著,漸漸迷離了,倦意襲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睡著了。
自十三離去後,她心裡便空得難受。一再努力調試,都是徒勞。晚上失眠,白天無神,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說任何話。石墨予怎會看不出她的失落,他逗她,就算她因此討厭自己又何妨,隻要能盡量分散一點點她的注意力就好了。
這樣的明媚的春光,映照在少女熟睡的臉上。她的肌膚水嫩,眉微蹙,唇色因為這些時日以來的心事而微白。
石墨予一手端著臉,半跪在榻邊,仔細看著她。這個傻瓜,怎麽在夢裡還是帶著心事呢?他輕輕伸出另一隻手,
又收回,最後隻伸出了食指,輕輕的,小心翼翼地觸了樹夏的食指。 “呐,照顧好自己。我走了。”他用再溫柔不過的聲音,輕輕在她耳畔說。他將自己脖上的玉墜取下來,輕輕系在她身上。接著,他站起身來,走出了湖心亭。走出好些步,他回頭,少女安靜臥在榻上,風輕輕撥動著她的發絲。
以往,他想親近哪個女子,順手就能把對方的小手攥到自己手心裡,帶著大男子的氣概。讓姑娘們喜歡上自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他流連女子之間,只因為她們可愛,漂亮,那些女子的笑與淚,會讓他會忘記這個亂世的無情。
他不知道夏侯爺是看上了自己哪一點,慎之又慎地請他考慮娶樹夏為妻,隻要他真心待她即可。他是一個浪子,不願為任何人停留,哪怕第一眼見到她,覺得她很是特別,那,也不能改變他執著的單身到死的想法啊。
她心裡住著別人。她的笑和淚,都是別人的。如果,讓她愛上自己,是沒有一點點把握的吧。他也不想這樣做,因為她是用情太深的女子,如果真的愛了,就掙脫不得了。他必須離開,在自己的心動再多一點點之前。
石墨予再沒有回頭,大步流星走遠了。
……
風吹拂她的發絲,溫柔而多情,夢,把她帶到了十三身邊。是春日裡吧,他帶著她去後山放風箏。天澄澈如洗,蔚藍蔚藍的,她拉著線,他拉著她,兩個人快樂地奔跑著。“十三,你看,飛起來咯,飛起來咯!”紅色風箏被風帶到天上,暢快地飛著。她轉頭看向十三,十三也笑著……
“哎呀!”一個小女孩兒的尖叫聲響起,緊接著是撲騰的落水聲聲。
樹夏被驚喜,只見湖心亭裡站著一個小女孩兒,她背對著樹夏,正朝水裡呼喚著:“娘,娘!”樹夏起身急促走到水邊,只見一個婦人在水裡遊著,努力伸手去夠著一支風箏。她抓住風箏後,遊到亭子邊,樹夏伸手將她拉了上岸。
“姐姐,謝謝你!”小女孩兒奶聲奶氣。
那婦人這才注意到方才幫自己的人是主子,忙不迭道:“英子,這是夏小姐。”又很不好意思地道歉,不該此時叨擾了主人。
原來,那婦人年輕時便在夏府為仆,只因身子不太好,不便奔走,管家便格外體貼,給了她一個輕松活計。她一直在浣衣坊負責分工統籌的工作。這婦人後來因感念管家的照顧,做了管家的填房,為他生下女兒。她本可以安心在家照顧女兒,但她早已習慣在夏府生活,索性減少了一點工作量,把女兒帶在身邊。方才她們在府裡放風箏,誰知道線斷了,她們循著風箏落下的地方一路找到湖邊, 下人並不能隨意啟用船隻,需提前報備,英子哪兒等得及,那婦人便隻好帶著女兒偷偷進了湖心亭,隻有那兒離那風箏最近。
英子嘟著小嘴,用袖子努力想擦拭因被水打濕的紅色風箏:“它再也飛不起來了嗎?”樹夏看著那風箏,心裡難過了一下,她想起了自己方才的夢。她寬慰道:“不會的。”
那婦人安慰道:“英子,它飛不動是因為它背負了重量。等晾幹了,它就又可以飛起來了!”她牽起小女孩兒,告退了。
樹夏靜靜地站在亭中。四下安靜得出奇。
石墨予呢?好像剛才說著說著自己便睡著了,怎麽連他也不見了?他,剛才,說要走,是真的嗎?
咦,跟著裙裾擺動的,怎麽多了一塊漂亮墜子?她攥起來,在手心瞧著,這玉好生漂亮,似是被人貼身戴過,如此溫潤。難道是那個討厭鬼送的?
樹夏嘴角微微笑起來,不知怎的,想起石墨予,竟覺得他也沒那麽討厭。沿著連廊一路走著,小山坡處,傳來一個熟悉的銀鈴般的嗓音。
樹夏輕手輕腳走近一瞧,還真是阿橋和喚香。喚香手中拿著一封信,阿橋不好意思地站在她旁邊,兩人湊得極近。
“那,我開始念咯?”
這小丫頭究竟懂不懂情趣啊,那是阿橋給她寫的信吧?哪兒有女孩兒當著男子的面大聲朗讀情書的?樹夏真是又好笑,又替這丫頭的情商捏一把汗。
“噓,小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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