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下去吧,我乏了。”自從和李從厚鬧了些不愉快後,流蘇怏怏得。這幾日黑白顛倒,白天睡到晌午,此後一直毫無睡意到清晨。奴婢們替她按摩,捶腿,她邊吃著點心,邊望著窗外。遠處,有一星燈火。關在房中的阿橋,渾身是鞭傷,已經幾天幾夜未吃未喝。
還好,她還能修理一下那個少年郎,打發打發日子。那日那位掌事宮女本意是帶他回去,再用宮規解決了他,但流蘇讓她滾了。
流蘇拖著長長的裙擺,走入這寂寥的夜色中。她來到少年被關著的窗外,朝裡張望。那少年被綁在柱子上,低著頭,因極度勞累而睡著。
她挽起袖子,親自舀了一杓水,走進屋內,澆在他頭頂。阿橋凍得一哆嗦,睜開眼睛。看到面前這個錦衣玉食的女人,他撇開臉去。
“哀家著人問了你不下十遍,為什麽要剪衣服,為什麽要嫁禍他人,你怎麽這麽嘴硬?”
“我為什麽要回答?像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眼中人命如草芥的達官貴人,會在乎我們真正在想什麽,做什麽?我不過是你們無聊時找的一個樂子而已!”阿橋憤然。流蘇笑了,她搖著頭退出去:“你這麽倔,哀家倒是沒想到,你這人很是沒趣。”
天,眼見是越來越亮了。
他已經餓得渾身散了架一般,要不是繩子勒他緊緊的,那口氣提著倒還好,再挨下去,他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喚香,樹夏小姐,如朝少爺,我們來世再見……”阿橋眼皮越來越重,他暈的厲害,就要失去知覺了。
“吱——”恍惚中,門被推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閃身進來。那個人似是溜到他跟前,好奇地打量了幾眼。接著,努力解開了繩子,阿橋頓時癱軟下去,那人小聲叫了個“哎喲”,那人個子嬌小,卻硬生生把他接住,二人一同倒在地上。
“喂,喂!”那人拍著他的臉,他想睜眼,可是他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嘴邊,忽然灌來泉水,那水清甜可口,他以為是幻覺,但那水沾濕了他的臉和衣裳,下意識的,他梗動脖子,吞咽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到有人小心用帕子擦拭他的嘴角,接著,那人用筷子撬開了他的嘴,又用杓子喂給他粥。
天啊,那粥軟糯順滑,像是,用老母雞熬的?這味道,是鄉下的味道!阿橋貪婪地吞咽著,吞咽著。那人忙說:“慢點,慢點!”她又夾菜到他嘴裡,這一次,是香噴噴的肉!
這些東西,簡直好吃到飛起來了!阿橋任由她喂著,像是被控制了一般,來者不拒地吃著。直到,他終於有力氣睜開雙眼。
是個少女,逆著光,正看著他。
“喚香姐姐!”他禁不住喊出口,這麽爽朗的銀鈴般的笑聲,可不就是那個鬼靈精的丫頭的!
那少女卻笑問:“喚香是誰?”
阿橋努力想坐起身,她連忙幫著扶他起來。他看定了,燭火太暗淡,燈下這女子,並不十分美麗,但卻嬌憨可愛。少女拾起杯盤,撿在一邊。又將地上的繩子抓起來,晃了晃。
“幹啥?”阿橋看到那繩子就心裡發毛。
“還能幹啥,當然是把你綁回去咯!”少女無辜地說。
阿橋猛地站起來,他想逃出去,可他虛弱的身體哪裡受得了這衝擊,他腳下踉蹌幾步,腦袋一陣發暈。那少女急忙上前扶住了他:“這可是皇宮,你以為自己隨隨便便就能逃啊?還是保住命要緊!”
阿橋恢復了警惕,問:“你是誰?為什麽解開了我又要綁我?”
那少女端著小臉,很是無奈:“我也是瞧你可憐才偷偷送些吃食給你, 若不把你再綁起來,我被人發現了,可是要被杖刑的呢!”說完,她又嘟嘴補充了一句:“杖刑可不是開玩笑,那是會死人的咧!”
“你,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跑了,那你就麻煩了?”阿橋沒料到這麽冷酷的地方居然冒出來一個可愛又有同情心的小宮女,他臉紅了,真不該對她那麽凶。
“嗯。對呀,你呀,還是老老實實配合我,否則,我的小命可能就沒咯!”
聽到她這麽說,阿橋猶豫了一下,又不甘心地走到門前往外張望了一番。最後,他還是老實地走回到柱子邊,小宮女跟上去,邊摳著腦袋邊疑惑:“剛才那繩子是怎麽綁的呀,是這樣,還是這樣?”她拿著繩子比劃來比劃去,一會兒繞到他身後,一會兒又站得離他很近,貼近了用繩子從他身後綁過來。
阿橋哪裡被女子貼身過,臉一下便紅了。“你你你,到底研究好了沒有,天都快亮了!”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啦!”小宮女一抬臉,看到他的樣子,天真地問:“你是不是發燒了,怎麽臉這麽紅?”她抬手去摸他的額頭,卻又不燙,再摸摸他的臉,居然滾燙。
“沒,沒事,你,你你,快走!”阿橋臉更紅了,這小宮女真不知天高地厚,再拖下去,等會被人發現可就麻煩了。
小宮女嘻嘻笑著:“那我走啦!”她端起盤子跑到門口,又探頭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人後一溜兒煙的沒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