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入了城，打扮普通，根本不會引人注意，怎會有人這麽快找上我們?他們是什麽人?”二人穿行人群，最後在河邊一株樹下站定。小荔枝這才問起。　　“我父親的人。”十三道。

　　“你爹的人?”輪到小荔枝嘲笑他了:“那你跑什麽跑?”

　　“你還不知道石敬瑭將軍是我父親吧?”十三嫌棄道:“你這細作，是怎麽當的?”

　　“你！！！”小荔枝自打上次跟蹤十三後，還未弄明他身份，她便一直未出島，消息確實落後了。但這次她到了鎮州，問了問十三被抓的前因後果，自然搞清了他的身份。他此行，就是為了查清自己那個乳娘的死因的。“我當然知道，我是說，既然是你父親，你又有何必要跑。”

　　十三道出，方才他們一路走過那麽多鋪子，一是為了防止朝廷的人跟蹤。他在路上也給父親的人留下了訊號，告知父親自己已偷偷回來了。誰料，小荔枝回來告訴他那些信鴿全是石敬瑭下令弄死的。

　　當初，父親前腳離開洛陽，後腳秋澤便告訴他胡氏的死訊時，十三心裡已有不舒服。十三推測，父親可能是擔心他在得知胡氏死訊後立馬趕回鎮州了。畢竟，若十三不同意作為質子留下，父親極有可能會陷在洛陽無法脫身。對此，他也理解，但紙裡包不住火。若父親直訴明苦處，同時也告知十三胡氏的死訊，他亦可以在得知情況後做權衡，待父親離開洛陽後便走。父親拖這幾天，固然能延緩十三回去的步伐，但弄死上萬隻鳥怎麽想也太過大費周章，除非，他是想等胡氏下葬了一切塵埃落定了，十三奔個喪就完事了。

　　乳娘的死不簡單，父親又這樣阻止自己……十三心裡打鼓，因此他突然改變主意，甩開了自己剛聯系上的人。還是讓小荔枝從她的網查下這件事情的好。

　　……

　　“將軍！”石敬瑭正與諸將領討論防守方案，探子來報，十三已現身鎮州城，但不知何故，他遁走。石敬瑭愣了愣，低語:“去，好好找找他。他回來肯定是查胡氏的事情的，你們可千萬不能出差池，否則……”

　　那探子點頭退出。從石敬瑭秘密下令殺了胡氏且要偽裝成他人所為，這時間太過緊湊，哪怕他們緊鑼密鼓安排，也不一定做到了滴水不漏。此事十三若查到問題，最多會造成父子反目，但往大了說，消息傳到帝王耳裡，李從厚如果知道石敬瑭故意擺局實令胡氏死，而手握前朝虎符，那就大大不妙了。

　　當時安排入府的殺手，個個功夫了得。為了做得真實，指派殺手的人根本未與府中負責防守的人通氣，而只是告知了殺手防守輪值的時間，讓他們趁更替之時入府殺人。最終，他們完成了任務，也均死在石府守衛刀下。須知道，要培養這樣的人，要花去多少心血。他們是為將軍而死，依照石敬瑭的叮囑，這些人無法厚葬，但他們的家人都將得到一筆厚重的補償。順著這筆補償，十三百轉千回後，會查到李從珂的銀號處。還有什麽地方會有漏洞呢?在探子們反覆斟酌的同時，十三和小荔枝也在到處尋找線索。

　　“我的人說懷疑是潞王李從珂的人殺了你乳娘，我們就從此處開始論證吧。先看看究竟是不是李從珂的人。”小荔枝帶著十三來到一處亂葬崗:“我打聽到那些殺手被草草埋在這。你，挖一具出來。”

　　十三皺眉，那些殺手都死了小半個月了，都不知成什麽樣了，能查出什麽來?再說，這挖這些，也太……

　　小荔枝白了他一眼，

撞開他:“你不願意就站開點，我來！”她用棍子撥開動泥土，尋到新圡的位置。她自己點點頭，十三阻攔:“這怎麽也得我來。”　　小荔枝掩著鼻子，十三已挖深了，坑中露出一個草席，草席下有兩具軀體。她伸手做了個阻攔的動作，緊接著她從袖筒中掏出把匕首，她讓十三轉過頭去，以極快的速度割下兩塊皮肉來，另一隻手中揉捏著一些長的草，她用那草包裹住那兩塊東西，站起身來。

　　“你把土重新掩好，咱們立刻換一處。”她對十三說。

　　待二人找了個無人處，小荔枝嫻熟地點火，又拿樹枝夾起東西，放在火上炙烤。她以大樹葉作為承接物，十三掩著鼻子，問她:“這又是在幹嘛?”

　　小荔枝緊緊盯著那東西經炙烤後滴下的，汙濁的液體。她從頭上拔下發簪，那發簪可拔開，裡面有綠色的粉末，她倒了一點在那樹葉上的液體裡。那液體瞬時變成汙黃色。她臉上浮起已知結果的笑容，處理掉這些東西後，她拍開什麽的灰塵，又走來走去，讓衣裳上沾染的味道盡快散掉。

　　“別賣關子，結果如何?”十三追問。

　　小荔枝轉過身，道:“呵呵，對你乳娘下殺人的幕後主使可真狡猾，這些人，不是李從珂的人。”

　　能在短時間內殺入石府，奪命，血戰方死的人，絕不是隨便就能從民間臨時請來的，這群人若真是李從珂的人，那隻可能是他的死士。可小荔枝替帝王辦事，在外行走得多，她知道李從珂選人的特點。李從珂喜找些其貌不揚的，混在人群中瞬間就找不出記不住模樣的人。但，他的人都身形魁梧，為了使他們壯碩，李從珂給他們提供的食物油脂十分高，他們再加以訓練，這才精壯。

　　李從珂的人在外行走，難免也會失手暴露，只能自殺了結。小荔枝和她的同伴們上天入地，當然也對屍首也不放過，她們發現李從珂的人的特征，自然也發現這群人身上的油脂含量與常人有異，哪怕成為屍體，也能檢出。李從珂的死士的皮肉經燃燒幾乎成灰殆盡， 而她檢測的這兩個人的，卻不是，反而，根據她的藥粉鑒定，這些人的食物十分清淡，甚至偏素，因為那皮肉燃燒的是身體殘余的汙濁之物。

　　“該不會是你父親自己做的局吧?”小荔枝忽而笑問。

　　十三臉色驟變:“休要胡說。”

　　“殺入將軍府的有十個人。這一群人即便是高手來去如影，也該留下些珠絲馬跡。據我所知，事發前的一段時間內府宅附近根本沒有異動，既沒有盯梢石府的可疑人士，也沒有踩點的人。我的同伴在民間行走，摸不到那群人的任何門道，這不符合常理。”小荔枝不理會他，她講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看，當今陛下倒是對將軍府比自己宮裡還上心，”十三看了眼小荔枝。她拿消息如此迅速，那群人對石府的動靜甚至周邊情況都如此熟悉，可見帝王是嚴密關注父親的。

　　“你……”她想生氣但忍住了:“我們各為其主，實屬無奈，但請你不要隨意陛下。否則，你自己查案便好，央我作甚?”

　　十三心裡正亂，口氣也不大好:“我可沒央你。”

　　“你這人……”小荔枝蹦了起來:“你既這麽說，可別怪我再不幫你。畢竟，我若查出來是你父親乾的，想必你也受不了。”

　　“不會是我父親！”十三臉色鐵青。

　　“怎麽不會?萬事皆有可能，我們打賭，成麽?”她戳了戳十三的胸口:“就以你隨身帶著的那塊牛血珊瑚牌為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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