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石敬瑭算算時間,石墨予應該是要到鎮州了,怎麽沒什麽信兒呢。他命人給傳話下去問問。 話說石墨予剛出了洛陽城不久,他的馬兒也不知怎的,發起了脾氣,速度時快時慢,怎麽都不聽話。石墨予惱火之下狠拉韁繩,馬兒猛揚蹄子,差點把他顛下了馬背,幸虧石墨予雙腿夾緊又沒松韁繩,這才穩住了。熟料,馬兒開始瘋狂地亂踢,還衝到路邊啃木頭。石墨予火冒三丈又無奈,隻得狼狽下馬。他小心翼翼撫著馬兒的毛,想讓它鎮定一些,熟料,過了一會兒他的馬兒開始滿地打滾。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可如何是好?石墨予犯了難,不遠處,一列隊伍正在原地休息,哪怕是在休息狀態,那些人也極是齊整,他們穿的是朝廷的兵士服裝,隊伍中間還停著一輛馬車。看這陣勢,應該是個王侯之類的人物出行。
石墨予正想向他們求助,馬車邊一個侍從聽車內人說了句什麽,竟主動朝著石墨予跑來。近了,他行了個禮,道:“我家主人讓我幫公子你瞧瞧這馬。”石墨予很是驚喜,連連說好。那侍從走上前撫了撫馬兒,又認真摸了摸它的軀乾,四肢,又跑回去向他的主人匯報情況,未多久,那侍從扶了馬車上的人下來,徑直過來了。
那人三十出頭的年紀,很精壯,渾身散發著朝氣,有著罕見的精神勁兒。再看一眼,這男子面容還不賴,文氣與英氣不相上下。不過,這男子眼中只有石墨予那匹烈馬,他緩緩走近馬兒,蹲下身,一邊輕輕撫摸它的毛發,還輕輕地和他說話,又一邊檢查了馬兒的身體情況。接著,他讓侍從端來幾個大蜜丸,塞進了馬兒的嘴裡,說來也奇怪,馬兒竟十分順從地吞服下去。石墨予光顧著發呆了,居然忘記阻止,這人給他的馬吃啥了,怎麽連招呼都不打聲?
過了一會兒,馬兒的嘶鳴變少了些,又過了一會兒,它居然,緩緩地,重新站立起來了!
石墨予不敢相信,他高興地抱拳道:“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敢問貴人尊姓大名。”
那人的目光這才不舍地從馬兒移到了他身上,他隨口說了句不謝。當看到石墨予時,他突然怔住了。他看了眼自己的侍從,那侍從識趣地轉身回了隊伍中。
“大哥……”他情不自禁走上前,險些扶住石墨予的肩,但他又皺眉搖頭,搖著搖著,突然抓起石墨予的手:“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他眼中熱淚翻湧,他仰頭望天,激動道:“大哥,我遇到你的兒子了,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你知我父親是誰?敢問閣下怎麽稱呼?”石墨予看到這人的反應,心中似乎有個名號亮了亮。果然,那男子道:“我乃潞王李從珂。你的父親,是元行欽大將軍。”
多少年的追思堆積在心中,鬱結成疾。李從珂與元行欽,英雄惜英雄。二人曾同在李嗣源麾下,元行欽名滿天下,李從珂欣賞他的勇猛與智慧,二人在戰爭中配合默契。偶爾得閑,二人月下豪飲,暢談到天明。這暢快,是英雄兒女才有的。可惜,後來國主李存勖(xù)看中了元行欽,從李嗣源身邊要走了他。元行欽和李存勖君臣情深,生死相隨。而,李嗣源的人馬日益壯大,他不斷擴張勢力,元行欽和李從珂各為其主,不得不在戰場一次次交鋒。從知己到敵人,這裂變,對於他們來說都痛苦。此後的每一次見面,只能在戰場。 揮刀,
不能留情,可不論是誰受傷,血染戰場,他們都會為對方痛。元行欽身首異處那日,李從珂得知消息狂奔入洛陽,他慌張地撥開圍觀人群,他聽到了民眾的哭聲,衝到人群前面,他卻沒有勇氣抬頭看去。元行欽全家滿門抄找,血流如河,一直流到他腳邊!他深深震顫!元行欽在被執行死刑後,其親信送信一封至李從珂,元行欽在信中說,他與李從珂,只能來日再做知己了。他尚有一子流落在外,為防自己出意外,他早就和自己的人交代過,如自己活不了了,連夜將孩子送養他人。倘若李從珂後來再也沒有這個孩子的消息,就不必去打聽了,孩子該過上安生的日子。但若命運把他的孩子送到李從珂身邊一定要好好待他。 他哪裡忍得住,這些年來,他不斷在尋找墨予卻無果。他也多次上門尋找元行欽的故友,但大家都一再搖頭,這其中,也包括夏文朗。
看到墨予,往事歷歷在目,他怎忍得了情緒?
是誰與他月下豪飲,教他兵法?是誰鼓勵他,哪怕內心覺得自己低賤如塵土,母親被玷汙,也絕不能因此自輕自賤?是他視為自己親生大哥的元行欽啊。爭權奪利,殺戮,一切在所難免,但命運弄人,他成了自己痛恨過的那類人,做著自己痛恨的事啊。
“還未問你現在居在何處,是何身份,何人養你長大?”李從珂終於緩過勁兒來,他關心地問。
當石墨予說出自己是由石敬瑭一手帶大時,李從珂臉色瞬間卡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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