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夏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已快晌午。 心裡空空的,做什麽都沒勁兒。
自那日醉酒,痛哭,瘋狂發泄後,心裡的難過並沒有減緩,像是被鈍刀子緩慢割著,有種緩慢的痛。
喚香和阿橋仍在面壁思過,樹夏吃了點東西,偷偷跑去探望這二位。
雖說明面上是懲罰,可吃食之類的,都沒短他們的,可是阿橋不吃不喝,一直喊著想要出府。
見樹夏來了,喚香和阿橋對視一眼,他們事後才知道,樹夏可能是聽到他們的談話才出了府,他們很愧疚。
幾日不見,樹夏又瘦了些,臉色更白了。
“少主……”喚香心裡一酸,想到十三的種種,她也跟著樹夏難過。
“別說了,以後都別說了。”樹夏淡淡道:“阿橋,跟我來。”
那阿橋一聽急忙站了起來,跟著往外走。
“我聽說哥哥明日出府去都城,你不也想去嗎,我去求他帶你一道。”
喚香急忙問:“少主您不去嗎?”
“我哪兒也不想去。”回轉身,她看了阿橋一眼。或許是太過憂思,又不吃不喝地熬著,阿橋整個人脫了一層皮,眼裡全是血絲。她很溫和地說:“阿橋,一會兒我讓喚香帶你去小廚房吃頓好的,今晚好好休息,明兒一早出發。”
“我也,”喚香剛起了個話頭,急忙轉回來:“我也哪兒都不想去,我就在府裡陪著少主您。”
阿橋這家夥,傻傻的,若是他到了洛陽自己去探望姐姐,也不知道順不順利。喚香擔心他,但也不便再多說什麽。阿橋喜形於色的,兩個人在小廚房狼吞虎咽。
數百裡外,洛陽,公主府。
府裡一派笙簫之音,胡姬們翩翩起舞,那舞衣絢麗,將胡姬們傲人的身姿映襯得更是風姿綽約。
一般來說,公主未嫁,都居在皇宮裡,但得國主恩準的,可出宮開府居住。紋鳶在一眾姐妹裡,算是最出眾的,自然在宮外也有自己的府宅。
桌上,各種精致華麗的酒器一應俱全,紋鳶難得如此盛裝出席夜宴。她嘴唇殷紅似血,肩披紅帛,窄袖,半露胸,下著綠色曳地長裙、腰部垂著淡粉色絲絛。
主位上坐著的,卻並非公主本人,而是當今國主李從厚!
他穿了件赤黃色的窄袖、圓領袍衫,再配上折上頭巾,九環帶,六合靴,很是家常。
李從厚饒有興致地打節拍,他是沙陀人的後裔,因此更為欣賞北方的女人。那群胡姬輪廓深,高鼻美目長睫毛,很是美豔。
為首的那個,有一雙修長的腿,她裙裾飛揚,舞姿健朗,騰躍旋轉,激越帥氣,不似江南女子軟而媚。那一雙明眸,更是灼灼其華。李從厚拍桌而起,斟酒一杯,示意那女子,那女子輕盈如小鹿,旋轉著到了他跟前,翹指,一飲而盡。
李從厚豪爽大笑,道:“今夜,就你了。”
紋鳶掩嘴笑:“皇上滿意,做姐姐的也就安心了。”
為首這名女子,名叫夫蒙靈芝,是羌族女子。她擅騎射,幼時從北方輾轉來此地,為了謀生,入了公主府。
是夜,皓月當空,李從厚未回宮,而在皇姐的府中歇息了。看到皇帝房中蠟燭滅了,聽到夫蒙靈芝吃吃笑著,很快轉為一絲絲似有若無喘息,紋鳶放心地回了房間。
第二日,李從厚摟著靈芝起床,靈芝為他穿衣梳洗,那靈芝道:“皇上,您要回宮啦?深宅大院的,多沒意思呀。”
那李從厚也就是隨口一問:“沒意思?多少女子做夢都想入宮呢,
你不想?” 靈芝哈哈大笑:“當然不想。我喜歡藍天,白雲,草原,狩獵。如果可以,我要回到我的家鄉,我才不願做一隻籠中鳥。”
“皇帝的女人你也不屑當?”李從厚很是詫異。
靈芝又笑:“承蒙皇上雨露,這是妾身的榮幸。但天下那麽大,靈芝只要過得開心,是誰的人,又何妨?”
夫蒙靈芝並非處子之身,但她的坦陳和灑脫讓李從厚對她另眼相看。想到宮裡女人的乏味,他不禁有些感慨,道:“靈芝,你這女子好生有趣。你且在皇姐府裡好好呆著,等有空,朕再來看你!”
紋鳶恭送李從厚出府,轎攆漸漸遠了,她才長舒出口氣。也沒再收拾一番,而是直接去了隱廬,在那裡,秋澤君正等著她。
入了酒肆,掌櫃的特地為她預留了臨窗的位置,落座。秋澤君一身淺青色對襟袍子,仍是素淡的風格。
“那位,回家了?”
“嗯。”
雖說是要了個包間,可畢竟不在私宅內,彼此說話都打著謎似的,互相能聽懂就好。
紋鳶喜悅道:“如你所料,他喜好北方女子,昨夜要了一個。我感覺他對那女子有點上心,那女子可非尋常貨色,可能會被他接回去。”
秋澤君欣慰地點點頭:“如此甚好。”
根據規矩,公主雖能設府,但未婚男子不得擅入。因此,紋鳶不能隨意召秋澤君入府,二人只能在隱廬相聚,亦或者,紋鳶公主私下換了男裝,偷偷去往秋澤君的府上與他見面。
幾日前,秋澤君回到都城的第一晚,紋鳶公主就趁夜色出府,由側門入了秋澤的宅子。她確實有急事要找秋澤君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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