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動員全國 “母親,北地出征了,三弟在大同鎮除了老弱基本都抽調了,三弟也北征了,我祝家莊在役的一百三十七人全部北征了。”大爺文廣見人都到齊了開口說道。大前年征軍役輪到了青山縣,整個縣去三邊的怕是不下三千人,隻要家中不是獨子的,年過十五的家家戶戶都有壯丁戍邊,時限是五年。
大華使用的是征兵製,當然跟現在的征兵製不一樣,是強行征兵,戍邊軍每年輪換征兵,一個縣大概十年輪到一次,規定家中非獨子,有年過十五壯丁就必須出一丁,不論瘦強。而地方衛所征兵也是一樣輪換征兵,每個縣平均五年左右便輪到一次。當然地方衛所當兵與邊鎮當兵是天差地別的,地方衛所一般離家不遠,最多百十裡地,也幾乎沒有什麽訓練,主要負責一些守護城池,緝拿盜匪,收取鹽稅之類的事情。
堂前主位坐著老母親祝蔡氏,這一年格外顯老,幾乎憂心忡忡了一整年,左側坐著大爺文斌,右側坐著三爺文斌與四爺文遠。祝蔡氏一聽這話馬上眼淚婆娑,強自鎮定道:“書民,趕緊拿紙筆來,去信文仲,叫他多自珍重,不可逞強。”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文斌文遠臉色也是大變,兄弟四人雖有大小,卻年歲相隔不多,最大的現在也才二十一歲,二子也才十九,三子也才十八,四子略小也有十三了。所以兄弟幾個感情甚深,聽到老二出征心中也是急如死灰。平常人家孩子出去捕匪緝盜也是擔心得死去活來,祝家兒子出征與蠻人真槍實刀拚殺還不心急如焚。
大爺書民搖搖頭道:“母親,幾月前的信也許二弟還能收到,如今寄信怕是收不到了,兵荒馬亂哪還有人肯往前線帶信的。”
祝蔡氏頓時已經哭倒在,身上無力已經從椅子上滑落下來,文斌眼快一把扶住了母親,祝蔡氏哭道:“當初便應該聽大郎的,花百十兩銀子讓人替我兒去的,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的啊。。。”
聽母親這淒慘言語,兄弟三人都紛紛落淚不止。門外聽見哭聲的祝振國手腳並用地翻過門檻進了堂來,後面還跟著一直跟著他的母親祝徐氏。祝振國走進來的這一段時間就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見屋內四人都陷入的悲痛,祝振國用自己的童聲道:“二叔去打仗了,二叔厲害,多殺幾個蠻子建功立業升官發財。”
別人家一歲多的孩子還在咿呀學舌,祝振國卻能說出這樣完整的一番話,要是讓別人聽去了那一定是要驚為天人的,大爺文言立馬接了一句:“說得是,國兒說得是,此番出征三十萬大軍,也許二弟還未見到敵人就凱旋而歸了,蠻子能有多少人,都不夠殺的。”
這句話是文廣用來寬慰自己母親的,當然也是寬慰自己的。
文廣話說完,另外兄弟二人也是出聲應和,祝蔡氏蔡稍顯得有些平靜了,慢慢又坐起身子。
此次出征,大同鎮抽了十萬人,其他兩鎮抽了三萬,這十三萬人是主力部隊,但是大多也是防守部隊,多在城頭與城下敵人交戰,到草原上去與鮮人騎兵野戰,鮮人雖說部落松散,但是外地入侵必然是要團結一致的,這結果還真不難預測。剩下十七萬軍隊都是內地衛所抽調的,精壯者也編入了作戰部隊,還有五六萬都是後勤輜重隊伍。這番出征怕真是凶多吉少。太平太久,要說文化經濟真是發展了不少,但是華人的勇武已經早已不複當年追亡逐北的氣勢了。
以上這些別說秀才文廣不懂,
便是祝振國這個來自另外一個現代社會的人也沒有多想到,祝振國心裡想著打仗就是看雙方主將誰更有能力,那邊運氣更好,有輸有贏,說不定。三國演義裡面不就是這麽演的,主將運籌帷幄,決勝千裡才是戰爭的決定因素。 幾人稍稍安定,祝徐氏把祝振國也抱到文廣下面的椅子上坐著,自己站在一邊。文廣又說道:“此番回來還有一事,朝廷今年加征殺虜稅,我們青山縣地肥,每畝水田收五鬥稻,每畝旱地收三鬥麥,所有在冊田地都要交稅,還不可以折成銀兩,隻收糧食。”
文斌這一年掌家,也知道收成大概,一畝水田年好也才收兩石到三石,一石就是十鬥,原來朝廷就要收一半去,剩下的僅剩口糧多不了多少,現在又要再收兩成走,平常百姓家真是口糧都不夠了,不禁大驚:“這稅如此之重?”
文廣接道:“今年我們祝家莊不用交官稅,余糧夠用,交稅應該還是負擔得起,這次要召集族人們一起商量一下了,我們家出一半,族人們出一半。”
一家人商量至中午,簡單用了飯食,大爺文廣便遣人去莊子裡敲響族鍾,這大鍾便是當年進士祖宗製的,全部由熟銅澆築,歷經一百多年,就算是現在拆來賣了也能賣上幾百兩紋銀,足足抵得上幾十畝水田的價格了。大鍾響聲傳遍整個莊子,家家戶戶主事都人都要到祠堂裡集合。
好在祝家莊官府登記在冊的水田才一千多畝,實際上遠遠不止這麽多,好田差田加一起怕是三千畝是有的,地也是遠遠不止登記的數量,每年稅官在祝家莊也是不知道收了多少好處。所以這次征稅不會傷筋動骨,隻是生活稍微差一點。但是祝家莊外很多家中沒有功名的普通農戶怕是要深受苦處了。古代不像現代到處可以打工求活,這個年代想要撐過不好的年景,大多唯有節衣縮食,滿山狩獵,野菜樹皮,或者借貸過日明年爭取多收糧食再還,還要留明年的種子。
這也是為什麽古代土地兼並越來越嚴重的原因,不用交稅的豪門望族土地越來越多,而越來越多的貧農中農變成佃戶,國家的稅收就會越來越少。有主動出賣土地以求少稅的,有被迫出賣土地以求生計的。這也是祝家發跡一百多年就能有這份家業的直接原因。
這次加稅,所有土地都要繳稅也是觸犯了豪門望族的利益。讀書人不繳稅這是上古就制定的道理,不是一百年兩百年,是一兩千年不論哪個朝代都是如此, 有功名的人不繳稅不徭役。此番承平皇帝這樣強行收取士族的稅,是開了一個不好的先例,這一次繳稅對於士族來說九牛一毛,但是開了這個先例,誰能保證以後不收?是不是國家有事就要士族繳稅,那讀書還有什麽用,讀書人還有什麽優越感,以後誰還會尊重讀書人。
勸諫的奏折如雪片般飛到皇帝所在的中京城,皇帝經過這幾年的經營,在朝中是大權在握,哪還管得了這些,隻想著一戰功成,千古流傳。要說皇帝好大喜功也不能完全概括,幾年時間能把朝廷控制得滴水不漏也是有些大手段的,至少是個政治鬥爭上的人才。也許隻是將打仗想得太簡單,或者是在對一件集體大事的統籌上想得過於簡單,像是祝振國此時先進的思想,對於戰爭也隻以為是主將有才,運氣幫助便能贏得戰爭,更何況有錢有人。把戰爭勝負歸結於主將一個因素上是最大的錯誤。
若是承平皇帝先掌控了朝政,然後慢慢開源節流增加朝廷收入,用心編練軍隊,與北人暗中交易多購良馬,打造質量上乘的兵器,這些事情完成,再選一良帥出征也許能一戰功成。現在大多數人被錢糧充足,兵多將廣所迷惑,卻從來沒有真正分析敵我。很多衛所士兵連一件完整的皮甲都沒有,更不說鐵甲,用的兵器都是百年前打造的,保養得好的還隻是磨損嚴重,保養得不好的早已經鏽跡斑斑了。邊鎮雖說好上很多,但也算不上裝備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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