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來,沈霓裳想了想,還是先去了穆清房中。樂-文-
穆清正在趴在床上熟睡,除了臉色憔悴些,倒也看不出其他。
身上的衣裳和床上的被褥都換過了。
沈霓裳掃了眼,問孔祥:“昨晚起了高熱了?”
孔祥垂著眼:“起過了。”
豈止是起過,從沈霓裳走直燒到快天亮,羅才給的三顆藥全都用上了,燒才退下來。
孔祥的態度有些不同。
沈霓裳看他眼,心裡也明白,沒有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繞過回廊便見凌飛張少寒兩人聯袂而來,看方向應也是去探望穆清的。
見沈霓裳從這個位置過來,兩人自然也知曉沈霓裳應是去看過穆清了。
“人怎麽樣?”兩人頓住腳步,張少寒問道。
“昨夜應是起了熱,不過羅才留了藥,眼下應該沒什麽事。”沈霓裳道,“人還睡著,你們晚些再去看吧。”
兩人點點頭。
凌飛看著沈霓裳問:“烏歌同賽戈朗你打算如何安置?”
烏歌和賽戈朗?
這倒也是個難題。
早前直讓凌飛代為安置,事情出接出,也沒來得及想這遭。
“還有二小姐——”張少寒也跟著道,“她昨日尋過我,說是想跟著學管理生意,我沒應,隻說要同你說。”
“她要拜你為師?”凌飛揚了揚眉梢。
張少寒不接凌飛這個話,只是解釋道:“我瞧著她興許是心裡有些沒底,怕你不管她。”
沈秋蓮?
好吧,又是個棘手的難題。
沈霓裳歎口氣,
還沒來得及說話,個暗衛又從牆上跳了下來,
“主子,戌六的信。”
乙二將隻竹筒遞給凌飛。
戌六?
那應該是東都那邊的消息了。
原本他們未去東都之前,是由乙二負責東都開店之事,後來乙二隨他們道回來,事情就交給戌六處理了。
如今來信,應是事情有眉目了。
果然,凌飛看完信後就遞給張少寒:“擔保人已經尋到,手續也辦齊備,該你去主持大局了。”
張少寒接過看了看,點了下頭:“明日就出。”
“東都那邊定下來,下步便是營山和樊城,你那邊的人手準備可跟得上?”凌飛問張少寒。
張少寒噙笑頷:“三月前便挑夠了人選,身家來歷皆查驗過,如今正以老帶新,都是些熟手半熟手,先抽調考評最好的。再過些時日,應是大多都能用了。”
“霓裳你那邊的供貨——”凌飛又看向沈霓裳。
說了半句沒說下去。
南門宅子是供貨基地,也是重中之重。
原先有容蘇統籌管理,他們幾乎沒操多少心。
容蘇非但幫他們訓練人手,安排進料生產,甚至還研製出了不少新方。
可是如今世上已無容蘇。
容蘇走前將切都安排得有條不紊,如今各部分的人手依然是按照容蘇布置的生產計劃再進行。
可隨著經營的擴大,很多東西肯定也需要變化。
南門宅子需要個統籌人選,這是必然的。
沈霓裳按捺下那抹微痛,靜下心來思忖。
這時,剛剛才飛出去了乙二又跳了進來:“少東家,酈城傳信。”
乙二將封書信交給張少寒。
張少寒展開書信,面上倏地變!
凌飛探去看,信上的內容極為普通,根本就是封普通家信。
凌飛露出不解。
“這是我同掌櫃約定的密信,隻我們二人才懂。”張少寒面色有些難看,“酈城店中的庫房被撬,上品香全都盜。”
庫房失竊?
凌飛皺起眉頭:“酈城那邊好似是才送的貨過去?”
“才送去兩日。”張少寒點了下頭,蹙眉道,“原先直都是我接貨,後來同子路道去了東都,便交給了掌櫃。”
說著張少寒有些坐不住,轉身就欲朝外走:“我先去趟酈城,稍後直接過東都。”
“少寒等等。”
沈霓裳喚住他。
事情已經生,急也無用。
張少寒轉過身。
“此番送的貨裡可是有意可香?”沈霓裳問。
如今正當月初,這批貨中的確正好有每月僅十盒的意可香份額。
張少寒先是點頭,而後露出抹異色:“霓裳你是說賊人是衝著意可香而來?”
“酈城庫房的鎖共有三道,皆是十二簧片鎖,等閑賊人如何能有本事輕而易舉得手?”沈霓裳在原地踱了兩步,垂眸沉吟片刻,抬問,“如今咱們的意可香乃是排號購買,酈城那邊排到多少號了?”
“二百四十七。”張少寒答道。
“這麽多?”凌飛訝異萬分。
雲州總店這邊也不過排了百來號,蕹城分店也差不多,王都雖也排了兩百來號,但那畢竟是大瀝王都,中土七國排名前三的國之都。
“茂國人插了杠子。”凌飛很快反應過來,語氣篤定道。
酈城同茂國相隔不遠,周遭水系四通達,酈城分店開業近兩月,算算時間,應該也是消息差不多散播出去的時候了。
“意可香不能再賣了。”沈霓裳當機立斷道。
當初的策略如今已經不合適。
昨日雲州府衙那場,他們幾人已經進入了眾人視線,同時也踏入了漩渦中心。
張少寒昨日雖沒出現,但他們之間的來往卻是瞞不過有心人,至少在王都時,他們的行為並未太過避人耳目。
如今她這個救治太后有功的尋楠師身份漏,聰明人自然會將其中的關系聯系起來猜疑。
“不賣?”凌飛皺眉,“那宮中的份額——?”
“宮中的份額照常供給,生產重新安排,全力加大意可香的產量。”沈霓裳低頭走了兩步,轉看向凌飛,“想法子把烏歌送進來。”
“現在?”凌飛愣了下。
“現在。”沈霓裳點頭。
凌飛轉吹了個口哨,甲在牆頭探出朝凌飛點了下頭,身子縮不見了。
“少寒先別急,說完再走。”沈霓裳說罷,低頭思索著朝前廳位置行去。
凌飛同張少寒對望眼,遂道跟著去了。
司夫人從另側的遊廊拐角處亮出身形,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停下了腳步。
“夫人?”丫鬟低聲疑惑。
夫人不是來尋小姐的麽,怎站了半天,眼下人都走了,還不說話。
司夫人歎了口氣:“算了,回去。”
沈霓裳三人剛走到前廳,丫鬟便過來稟報,道早膳已經擺好,司夫人讓他們用了早膳再說話。
三人用過早膳,在前廳入座。
沈霓裳將自個兒的想法說了。
“你想囤積意可香?”凌飛目光閃。
沈霓裳輕輕頷:“如今我們的產量除了供給宮中的份額,以及每家鋪子每月十盒,並無多少存貨。我想把生產略做調配,減少些香方,然後那幾種工藝繁瑣耗工耗時的上品香,可改為定額銷售。這樣便能將人手和工時騰出空來。”
“囤積之後呢?”凌飛看著沈霓裳,“你想如何做?”
沈霓裳絕不會無的放矢,這樣做定然有某種用意。
凌飛有些猜測,但不能確定。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麽?”沈霓裳淡淡笑,“不過是為增加籌碼,以防萬罷了。”
隆武帝昨日的那道聖旨讓沈霓裳意識到,如今中土的局勢,比她原本預計的還要緊張,還要暗流湧動。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這種時候,意可香絕對稱得上奇貨可居。
從五月開始第批貨開始,方公公每月下的訂單份額都在逐月逐量的增加,由此便可見斑。
之沒有下子增加太多,應是考慮到他們本身生產能力的關系。
果然是這樣!
連宮裡那位連著天下局勢她都算計上了,還有什麽她不敢的?
凌飛神情無語。
“少寒,我托你辦的那批貨辦齊了麽?”沈霓裳問張少寒。
張少寒點點頭,道:“應該差不多了,其他都備足了,早前只差些厚實的布匹,眼下已經入了九月,貨也差不多該有了。”
張少寒這般說,凌飛立時便懂了。
“給南邊的?”凌飛望向沈霓裳,“你打算自個兒出銀子?”
“我也沒什麽地方要花用,這個你就別同我爭了。”沈霓裳直接將話堵死,“連少寒那份我都沒要,自然也不能要你的。”
凌飛不說話了。
“不過還真有要你幫手之處。”沈霓裳笑道,“少寒同白姐姐沒打過照面,路線也沒走過,這頭回恐怕得你同少寒跑趟。”
三人又將些細節討論了會兒,烏歌來了,同來的還有賽戈朗。
凌飛看向賽戈朗,賽戈朗跟著烏歌進來, 身形本屆高大異常,加上鬼人族那與眾不同醒目萬分的膚色,隻往屋中站,想叫人不注意都難。
見凌飛看賽戈朗,甲無奈地朝凌飛比了個手勢,意思是賽戈朗非要跟著道來,他也沒法子。
“來了就坐吧。”沈霓裳只露出抹異色,便溫和招呼兩人。
烏歌點點頭,就近坐下。
賽戈朗緊挨著烏歌落座。
“賽戈朗來了也好,原本我也打算尋你說說話,今日正好起。”沈霓裳看向兩人,垂了下眼簾,抬起噙笑,“你們倆如今可有回鄉的打算?若是有,不必忌諱什麽,我當初說的話依然作數,只要你們想回,我便想法子送你們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跟著少主子。”烏歌搖頭,隻說這句。
語聲輕,但語意卻聽得出堅定。
“賽戈朗呢?”沈霓裳不置可否,又看向賽戈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