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穆清神色松緩露出悅色,小扇子心下一松,知曉自個兒尋對了脈門,於是又嘿嘿一笑,打趣道:“以前小的隻當隻少爺待沈姑娘好,沒想到沈姑娘待少爺也這般好,沒婚書也肯嫁,想是心裡也是極喜歡少爺的——”
穆清面上倏地薄紅,也不好訓斥,隻瞪了小扇子一眼,眼神警告他莫要放肆。
“少爺臉紅了…嘿嘿,少爺其實心裡高興著呢!沈姑娘今晚睡不睡得著小的不知道,少爺今晚定是睡不著的——”小扇子賊忒兮兮,擠眉弄眼。
“皮癢了不是?”穆清耐不住這小子的調侃,耳根都紅透了,沒好氣地朝小扇子作勢踢去,“……還不滾!”
小扇子捂著嘴蚱蜢一般跳走了,一面走還一面回頭偷笑。
小扇子一走,廳堂中便冷落下來。
穆清望著小扇子離開的方向,驀地低頭笑了笑,再抬首起來,眼中卻是滿目企盼。
愈是近在咫尺,愈是止不住的思念滿溢。
妙紅隨司雲生回到宅子便被司夫人打發下去休息了。
妙紅原本還想同司夫人好好表下功,沒尋著機會,見司夫人同司雲生似有話要說,只能撅了下嘴乖乖退下,乾脆拉了妙真下去說話彌補。
妙真離去前將房門關攏。
屋中只剩司夫人同司雲生姑侄二人。
“怎麽不坐?”司夫人籠著手爐笑,用下頜指了下椅子,“坐啊。”
司雲生沒動,眉心輕擰地望著司夫人,語聲輕輕:“姑姑還是什麽都不同我說麽?”
“怎麽不同你說了,前些日子你要買船,這本是大事,姑姑不想你分心才沒說,坐著說話。”司夫人下頜又指了下座位。
“我不坐,姑姑您先說。”司雲生卻難得的執拗起來。
一雙細長眉眼仍然緊緊盯著司夫人。
“都這麽大了還孩子氣——”司夫人幾分無奈地甩頭笑笑,“也沒什麽,你也知曉的,霓裳就要成親了,我打算去尋親,明日霓裳出門我就出發。”
“尋親?”司雲生重複了一句。
司夫人頷首,輕笑了笑,抬首捋了下發髻,語氣幾許隨意:“咱們家的事兒你也是知曉的——她沒死,只是扔下我走了。以前覺著無所謂,可如今心裡卻存了口氣,我想去尋她。”
“那姑姑為何要騙表妹?”司雲生望著司夫人,“那日姑姑讓我送的信,姑姑自個兒寫信給自個兒又是為何?姑姑要尋親,表妹也不是不講理的,為何要哄騙?還有今夜姑姑讓我送的信,為何定要今夜送?若是有話同表妹夫說,明日為何說不得?還是說,姑姑的話不能當著表妹說,也一定要今夜才方便交代?”
司雲生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口氣竟有些咄咄逼人。
“雲生,這是怎麽了?”司夫人很是沉得住氣,沒有著惱反倒是寬容地笑了笑,“可是前幾日姑姑讓人給你帶信,讓你想岔了?方才不是說了麽,一則是想著你有正事要忙,我們司家是靠船起家,如今司家只剩你這一條血脈,你要繼承你祖父的家業,這本是大事,姑姑不想你分心。二則,你表妹的親事定得匆忙,一時半會兒的,姑姑也確實騰不出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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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想到何處尋親?”司雲生不接司夫人的話,抿了下唇瓣,“——姑姑知曉地頭?”
司夫人的眸光幾不可見的一閃,噙笑點頭:“自是知曉的。”
“那姑姑說,是何處?”司雲生立時接口追問。
“我心中有數,你就莫要多問了。”司夫人一笑,“明日霓裳出門還要你這個表哥送出門,等我出門了,你們兄妹二人要好生扶持,可明白?”
司雲生閉了下眼,語聲低沉緊繃:“姑姑你騙人——”
司夫人神情一頓。
“……姑姑你根本不知曉姨祖母在何處,若是知曉,姑姑不會看著祖父和爹尋了十幾年最後還死在海上……”司雲生緩緩睜開眼,“姨祖母也沒有告訴姑姑她在何處,她也不可能告訴姑姑——”
司夫人臉色突變!
“姑姑,”司雲生語聲低低,“十一歲那年我便知曉了,姨祖母她不是中土人,祖父騙了她,她恨祖父也恨所有中土人,她連姑姑也不肯帶走又怎會透露家鄉所在?”
司夫人面色發白,靜靜看著司雲生。
司雲生眉目沉痛,一霎不霎地同司夫人對望。
屋中氣氛一時凝滯。
不知過了多久,司夫人垂下眸光:“十一歲?你怎麽知曉的?”
“祖母尋祖父吵架,祖父很生氣去尋爹說話。我在內間睡覺,祖父和爹以為我睡著了,我聽見祖父同爹說讓爹留在家裡,說他一個人出海就行。爹不肯,後來祖父許久沒說話,最後才說了一句,祖父說,姨祖母她極有可能不是中土人,即便是尋到了,只怕也不會跟他回來。”司雲生低沉道,“我原先不懂,後來卻是慢慢懂了。姑姑,姨祖母的身份姑姑應是早就知曉,對麽?”
司夫人不說話。
“我不喜祖母,也不喜姨祖母,可我喜歡姑姑。”司雲生眼圈發紅,神情卻是少有的倔強,“姑姑說我是司家唯一的男人,那麽姑姑就該把我當作男人。姑姑的話我都聽,可姑姑能不能同我說句實話。”
最後一句,司雲生語聲哽咽。
司夫人怔怔地望著司雲生,眸間傷感動容複雜交錯,最後皆化作一聲無聲歎息。
“雲生,坐下吧……”
……………
沈霓裳邁出浴桶,穿好了中衣,將挽起的發絲放下,才喚人進來。
三個丫鬟都守在外邊,玉春領著二丫進來伺候。
沈霓裳穿好衣裳出去在鏡架前落座,讓小翠給她挽發。
玉春聞言一愣:“小姐要出去?”
“今晚不在屋裡睡,我去夫人院裡。”沈霓裳點頭,又對二丫吩咐道,“去夫人院裡看看,若是夫人沒歇就回來。”
二丫利索去了。
玉春抿唇笑:“小姐是舍不得夫人吧?”
沈霓裳笑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是舍不得,但也是有話想同司夫人說。
明日十八,按照信上所言的一月之期限,那邊會等到這個月的二十五,也就是說,司夫人最多能等到她三朝回門後就要立時出發。
有些話再不說就難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