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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七年秋》第九章 國朝策,借虜平寇
  城內人聲鼎沸,喊殺聲不絕於耳,讓躲入後院的王鼇永心驚膽戰。  城內有一千多清兵,發現趙軍入城,必然會來搭救於他,可左等右等,卻不見人馬出現,反而喊殺聲逐漸減小。

  趙軍很快就會搜到後院,王鼇永不敢在等,無奈之下隻得翻牆藏入士紳之家。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入城的趙軍幾乎沒碰見任何像樣的抵抗,青州被清庭招撫不過一個多月時間,談不上什麽忠心,所以城內清軍在得知王鼇永失蹤,諸多官員被擒後,立馬鳥作獸散,有甚者搖身一變,就成了趙軍部下。

  王彥在草草包扎之後,便指揮著士卒打起明旗,貼出安民告示。

  這時青州士紳才知道,青州城再次王旗大變,大家又成大明的子民了。

  見清軍在青州已經大勢已去,那些原本降清的官紳立馬向趙應元表示屈服,王鼇永藏於清庭委派的青州道韓昭宣府中。

  此時面臨趙軍搜索,為保老命,韓昭宣便隻能“死道友不死貧道”,將王鼇永獻於趙應元面前。

  隔日趙軍便於城外設壇,將王鼇永等剃發投清之人,盡數誅殺!

  一時間山東震動,抗清義軍再次蜂起,離青州較近的樂昌,壽光等地的抗清武裝首領秦尚行,郭把牌等人紛紛遣使青州,表示願意聽從趙應元號令共同抗清。

  為了擴大影響,趙應元又聽從王彥之言,欲扶衡藩座殿,號招遠近,然而衡王卻是個膿包,早在七月間就已經向清庭獻了降書,唯恐趙軍擁其抗清,而惹來殺身之禍,隻知“哭泣,眼腫如桃”。

  王彥見此氣得不行,大家為你老朱家赴湯蹈火,身為太祖後人,卻此般做派,著實讓人寒心,這為他心上鋪上一層陰霾。

  趙應元卻不管這些,他隻是要個名分,管你衡王願不願意,不來與他奪權更好。

  多日所見,也讓王彥多少看清趙應元的軍閥本性,可是為了山東抗清的大業,也為了夢中的畫面不會出現,他還是必須為其出謀劃策,一定要將清軍擋下來。

  一晃十幾日過去,趙軍自攻下青州後,除了將滯留於外的老弱接回,就沒了新的動作。

  這倒不是趙應元不想作為,而是實力有限,他不過四五百可戰之兵,收降城內清兵後也不過一千五人左右,而且新降之兵多於老卒,軍中不穩,他根本不敢有所行動。

  這日王彥正帶人清點青州府庫,卻突然有人來報,說是趙應元緊急招他回去。

  王彥便放下手上的事情,隨著來人迅速回到州衙,卻見趙應元與揚王休一臉陰沉的端坐在前,他心裡不由得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八月十日楊王休南下,尋李化熙商討歸順大明,乞要援兵之事。八月十四日,趙應元與王彥詐取青州,誅殺王鼇永。今日是八月二十九日,楊王休歷經十九天時間,才返回青州。

  這些日子以來,趙應元一直春風得意,如果事態進展順利,二人不會這般臉色,難道南方諸臣真的要坐視山東淪喪。

  “士衡既然到了,那揚大人就將事態說於他聽聽吧!”待王彥進來,讓其座定後,趙應元陰沉著臉說道。

  “吾也沒有想到,事情果然如同趙將軍所言。”揚王休亦是面色沉重,慢慢的將此次南下發生的事道了出來。“吾八月二十日遇李化熙,言明歸降之事,乞要援兵不得,隨於八月二十二尋史都師於江北,苦苦哀求,亦不得支援。南方諸臣奉行聯虜平寇之策,怕得罪清庭,

根本不會支援山東,吾等已成棄民。”  “什麽?聯虜平寇?”王彥大驚失色,心中猛然冒起一陣邪火。“腐儒誤國!宋朝之諫猶在眼前,諸臣如此,豈不是坐看國土淪喪!他們不怕千夫所指嗎?”

  自弘光登極,史公督師,山東之民無不踴躍思郊,南望王師,如盼時雨。而南方君臣卻以大順為賊,視清方為友,不顧民族大義,頓兵不進,千裡河山拱手相讓,陷遺民於胡塵,卻自以為得計,能夠坐山觀虎鬥,能夠避免引火燒身,一味退讓,實在愚不可及。

  “唉!吾也沒有想到,南方諸臣,目光如此短淺,如此迂腐。”揚王休一聲長歎,三人不由得陷入沉默。

  片刻後趙應元才開口道:“事已至此,本將前無所依,後無所憑,只靠營中孤軍,恐難以面對清庭反撲,二位可能教吾啊?”

  趙軍佔領青州後,雖然擴充了不少實力,可一旦清兵南下,就憑手中一千多人馬,無論如何也沒有保住青州的可能。

  王彥在經過剛才的氣憤後,已經慢慢冷靜下來,奪取青州向南方請援是他的謀劃,如今事敗,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不想出補救之法,以趙應元的為人,必然不會在相信他,山東抗清之事說不定就徹底敗壞了,而王彥是絕對不允許這一切發生地。

  可是如何來解決眼前困境,趙應元又是十分有主見之人,王彥卻需要技巧。“將軍!晚生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參考!”

  “既有對策,士衡可速速道來。”趙應元聞言不禁有些期待,正了正身子道。“可先言上策!”

  “上策行險,但如若成功,卻收貨最大!”王彥微微行了一禮,徐徐道來。“將軍當速發大軍,直撲濟南,乘清軍尚未南下,控制整個山東,而後整合諸路義軍,當有一戰之力,若能抵擋清軍,通侯之p,當不在話下。”

  “發大軍直撲濟南?”趙應元一陣思索,猶豫片刻後道。“吾軍中降卒重多,尚未歸心,大軍不穩,況且濟南乃是堅城,如不能下,必然軍心動搖,到時候青州再失,吾豈不又成喪家之犬。此計不妥,士衡可言下策!”

  王彥心裡不由得一歎,如今清庭在山東兵力空虛,加之誅殺王鼇永後,義軍再次蜂起,山東動蕩,濟南方大猷手中根本沒有多少兵馬,正是席卷山東的最好時機,可趙應元卻迷戀青州,不願舍棄剛剛到手的舒適生活。

  農民軍放棄拿手的流動作戰,而死抱著城池不放,讓王彥不由得想起夢中出現過的另一支武裝,他們曾席卷大半個中國,最後卻在攻陷南京後,被紙醉金迷的生活迷惑,落了個困死天京的悲慘結局。

  “晚生的下策最為安全。”王彥調整心態後,接著說道。“將軍可脅藩南渡,投靠四鎮之一高傑所部,同為闖軍出身,必然會受其重用,當也不失官位,不失一身榮華。”

  “不妥,不妥,還是不妥。”聞言趙應元約微思考,便拒絕道。“吾等好不容易得了青州,大好基業豈可輕言摧毀,況且吾若不與清兵一戰,以敗軍之身,倉皇南逃,也必然為人不恥,得不到重用,士衡還是說說中策吧。”

  王彥的下次與中策其實並沒前後之分,相反是最無奈之策,他心中最想趙應元采納的是上次,其次是下次,最後才是中策。

  上策可以讓他擁有一次與清庭直接對抗的機會,而且勝負尚未可知,命運掌握在自己之手,可以奮勇去爭。

  下策則可以讓他安全退回江淮,從新尋找能夠扛起抗清大旗的官員。

  中策反而最為無奈,要將一切交與他人,能否成功不在自身,而在時局演變,全聽天命。

  “中策雖然看似中庸,卻最易變成死局。”王彥心裡頗為無奈的說道。“晚生最近清查青州府庫,得白銀四十五萬兩,糧草三十萬擔,料想原本是王鼇永招降義軍之用,現在盡入將軍之手。有這些錢糧,將軍便可就地招兵買馬, 操練大軍,若清軍南下,也可以憑城而守,不於清軍浪戰,一旦山西順軍取勝,或是天下有變,將軍便可憑借獨守青州之威名,橫掃清軍,立不世之功業!”

  “哈哈~此策到是甚合吾意!”趙應元既不願意冒險,又舍不得到手基業,趙軍都是他的老部下,整個青州的命運自然由他乾坤獨斷。“那就麻煩王大人與士衡,處理招募新卒,完善城防之事了。”

  “願為將軍效命!”當下王彥隻得與楊王休齊聲道。

  “吾定要將青州打造成鐵桶一般。”趙應元十分滿意,而後揮揮手道。“好了,汝二人退下去準備吧!”

  “是!”王彥與一臉憂鬱的楊王休便一起退出了大堂。

  分別後,王彥立馬行動起來。

  他讓士卒在四門豎旗招兵,有馬給銀四兩八錢,騾兵給銀三兩八錢,步兵一兩八錢,外加一錢。青州附近不少抗清義士紛紛來投,四五日間,王彥便招了五百於人,這讓他陰沉的心情好上不少。

  一晃時間到了九月初五,青州城裡卻迎來一波南來的客人,趙應元起初很上心,但明白其責任並非招撫山東,而是北使清庭後便不在搭理。

  王彥便接下招待左懋第北使團的責任,與其相談甚多,分別時聲淚俱下的言道:“勸君莫聽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

  當北使團北行,另一個不好的消息也從北方傳來,青州城內頓時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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