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無止盡，誰也不知道她最後會不會連李滄海他們都殺。

　反正黑鴉很快波及到了天宗弟子這邊。

　嫪欽死，林承死，衍嗔等等都死！

　死無葬身之地！

　叢淚還在接消散前撫摸她額頭的師傅軀體飛灰，眼中含淚....

　陳疆看到火焰的時候，推開了嫪靈.....

　他死，他死，他死，他死，都死。

　你們也死。

　人人都死。

　她要讓這個天下為他們殉葬。

　包括攏帝。

　顧曳一尺子打裂大片龍鱗的時候......攏帝沒有反抗，隻揮手召出妖門，讓饕餮等人離開。

　“帝君！”

　妖們咆哮，紛湧來要救她，可不過是送死罷了。

　這普天之下，誰還能攔住她一分?

　妖門開的時候，妖們還沒進，先有人出，一個人擋在攏帝前面。

　李越！

　有差別嗎?顧曳一腳踹飛了他，幾乎踹爛他的半截軀體。

　攏帝臉色大變。

　“姬似！！！”

　紅顏尺子朝著她的眉心.....

　誰能攔她?誰敢攔她?誰忍攔她?

　天撕裂。

　天昆吾的通道出，一隻手抓住了那一把尺子，白衣成華影，冰冷如山，俊如蒼穹。

　薑獄來了。

　後面還有蘇漪跟媯哀等人。

　之前顧曳便對媯哀說過騙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薑獄沒死，因她當時得了生機的時候，也給他留了一些。

　這人執掌天昆吾那麽多年，天昆吾的氣運功德在他身上，而非薑堰，否則後者也不至於煞費苦心選擇讓星辰亂流殺他，而不是自己動手，就是怕逆了功德影響自己大局。

　所以薑獄活了，也把天昆吾的人帶出來——結果一來就看到顧曳大殺四方。

　情急之下，薑獄出手，但也隻攔了一下下。

　一是實力不夠，二是不想跟她打。

　不過薑獄跟攏帝兩個人合起來也不是她一隻手的對手。

　但也不可能讓顧曳這麽殺下去，整個大唐降道都會被她殺個乾淨的。

　“阿曳！”

　直到一個人喊住她。

　顧曳身體一頓，轉頭看到一個人，沈青玥。

　眾人恍然，對，還有一個沈青玥，這大概是為數不多還對顧曳又莫大影響的——最重要的是，她也曾是奎山人。

　“奎山還在，我還打算當一下奎山的掌門，你打算把山門給毀了，把人殺光了麽?”

　沈青玥果然最了解顧曳。

　“可小姨媽，人都死了啊。”顧曳說。

　沈青玥垂眸，“人死了，那就再找回來。”

　找回來，還可以找回來?

　嗯，對於這個問題，沈青玥一時也不好說，因她也覺得大概是找不回來了。

　可顧曳這種狀態——需要救贖。

　或許此時的顧曳就像是小龍女跳崖後的楊過。

　需要一個黃蓉來騙她。

　誰會是黃蓉?

　崔涼從天空墜落，迎著顧曳身邊翻湧的恐怖黑鴉......

　“帝君！！！”先知等人驚慌，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回來的帝君又隕落.....

　可那些黑鴉密密麻麻，將他吞噬。

　先知眼珠子都要瞪裂了。

　不！！！！

　但黑鴉瞬息呼嘯分裂開，繞過了他。

　他義無反顧，墜入黑色煙火中，眼中含淚。

　朝她伸出手。

　“阿曳，我陪你一起找。“

　這人也是雞賊，不肯當騙楊過的黃蓉，隻說自己要陪她一起....

　陪她一起.....

　沈青玥幽幽看了他一眼，蚩尤大帝?

　“我也可以一起。”

　小姨媽淡淡道。

　她也不肯當，最重要的是，他們都騙不過顧曳。

　那怎麽辦?

　在他們糾結的時候，顧曳猛然鎖定攏帝。

　她還是想殺這個人。

　這個人配合薑堰太多太多.....也打傷過老頭子！

　該死！

　就在顧曳要將攏帝母子一起殺死的時候。

　道，迄今為止出現的最特殊的通道。

　來自陰江，來自地府，一黑風出，一卷，將攏帝母子都卷了進去。

　顧曳皺眉，探手就要阻斷對手的力量。

　但.....

　“地府也管起人間事兒了?”一聲清幽聲傳來，眾人轉頭一看，看到一面水鏡出現。

　鏡中是海邊，海上一個女人，她仿佛已經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現在才出現。

　楚藺，這個女人來的突兀，卻又順理成章。

　但她這話卻不尋常。

　地府?

　顧曳盯著剛剛消失不見的黑色通道，若那是地府通道，那麽剛剛出手的人顯而易見。

　一個男人，一個本不該出現在人間的男人。

　“閻王?”顧曳眯起眼，手掌一翻，尺子鋒芒畢露，幾可以撕裂人間到達閻羅殿似的。

　“你想去地府救人?他們的命在地府可救不了。”

　“在蠻荒的時候，你可知不止一個孟挽墨跟我有過交易。”

　“這是他讓我給你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給你。”

　楚藺的話讓顧曳一怔，然後便看到楚藺手遞出，手中有一個貝殼。

　顧曳遲鈍了好一會，直到楚藺問她是不是不要，她伸出手，握住它的時候。

　他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傳蕩。

　“阿曳，你在湖裡看到的神獸太圭其實是我....我曾想過最差的結局，總怕你不能承受，所以在太圭湖裡留了一線生機——便是我這些年來在湖底日夜留下的魂源，你等上百年可好，到時候，他們都可借著魂源重生靈魂，你再給重塑軀體也就是了，他們終將歸來。”

　“奎山依舊是奎山，也依舊是你的奎山。”

　顧曳捏緊了貝殼，沉默了一會，聲音很是沙啞，說:“你們都出去。”

　什麽?

　眾人驚愕。

　但楚藺深深看了她一眼，揮手，鏡面破碎。

　她似乎已經知道顧曳要做什麽。

　沈青玥跟崔涼對視一眼，皆順從了，因根本阻止不了她。

　不管她要做什麽事兒。

　最後一個人才剛出山腳。

　山中，獨留顧曳一個人，她將貝殼小心翼翼放下，赤足走向那太圭湖，到了湖裡，她扶起李大雄的石像，摸了摸他的鬧滴啊，又把貝殼放在邊上，還有光頭佬的棍子，最後才是.....一個酒壺。

　老頭兒沒喝完的酒。

　她看著看著，拔出了紅顏。

　山外，崔涼跟沈青玥一看到這個頓時心頭一跳，而薑獄幾乎做好了衝進去的準備.....

　她要自隕不成?！！！

　————————

　遙遠的地域，攏帝落在地上，臉色死白，“你來做什麽?”

　“救你。”

　攏帝闔眼，嗤笑:“都成閻王了，還惦記人間事兒，就不怕那些神神鬼鬼戳你脊梁骨?”

　末了，她眉梢上挑，似笑非笑。“還是地府裡的牛頭馬面太醜，沒有女人，你想睡我?可我攏帝當年有所圖，才進了你的后宮，如今可沒有。”

　李越就站在身邊，聞言臉抽了下，下意識看向這個身穿黑袍威嚴的男子。

　隻一眼，他的表情變了。

　“孩子在，有失體統！”

　男子先皺眉於攏帝的話，盯著攏帝的表情說不出的苦惱。

　可又很穩重，克制力十足。

　攏帝隻覺得這人沽名釣譽，李越也這麽覺得。

　於是母子的表情同步了。

　閻王:“一個怨我封龍魂，一個怨我關押緊閉，一大一小都這麽大怨氣，.....”

　李越:“閻王閣下說笑了，都這麽多年了，有什麽好怨的。”

　攏帝:“他是不是你爹還不好說，我又不是沒養過面首....”

　就是養出來讓人看的。

　閻王不忍了，一揮手，李越不見了，攏帝也被她抓到身前。

　正要好好教訓她......

　嗡！兩人都察覺到了奎山的異動。

　什麽情況，那顧曳......

　————————

　火焰，從她體內出的火焰，非漆黑，卻是赤紅豔麗，仿佛這世間的火焰本該如此。

　但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內心的黑暗已經淡去。

　或者說....她有了希望。

　無數的火焰，遊走滿目瘡痍的奎山，卻很快凝固，纏繞在山巒，纏繞在山路，從山上到山腳，從山腳拔地而起，凝固成一條條無數的荊棘。

　火焰荊棘，封鎖整座奎山。

　封山。

　顧曳要封山。

　崔涼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卻終究不能說。

　他於她，或許有她無法言喻的愧疚，他卻不能仗著這份愧疚去強求她。

　那貝殼若是遼給的，怕是遼給了她一個希望。

　既是希望，那就不能讓她絕望。

　所以他沉默了，沈青玥也沉默了。

　火焰荊棘遍布奎山，但她所在的太圭湖卻......

　她伸出手，手掌攤開，意念跟手中一起，操縱！

　距離奎山最近的好幾條江河水流抽出，幾成水龍，數百條水龍被她操控，盤繞了整座奎山。

　龍鳴，震懾整個大唐。

　哪怕是西域那邊也聽到了。

　她操控著，水龍們彼此相融，不斷驅逐糟粕雜質，從這些江河之中抽出最完美乾淨的水質....

　凝成最後一條百丈長的巨大水龍。

　隨著她手指一劃。

　昂~~

　龍落九天。

　落入太圭湖中。

　湖就那麽大，溢出的水蓬勃湧出， 蓋住湖裡那四個人的遺物.....

　她眼裡有了淚，一滴淚落下。

　百裡冰封。

　“小姨媽，等我百年，我還你一個奎山，你當掌門，可好?”

　沈青玥聽到顧曳這句喃喃的話，眼頓時紅了。

　淚落下來。

　“好”

　朱煌站在不遠處，看著那根棍子被水流覆蓋，她沉默很久，轉身，離開之前，給沈青玥留了一句話，後者愣了下，頷首，算是允了。

　紅顏荊棘盡冰封，奎山一門留一人。

　愛恨情仇，百年浮沉。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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