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天倫校長安排我們幾個在任的教官組織一場邀請賽。邀請競技學校的老學員們回來參加一場大型空戰演習。目的其實就是為日漸冷落的競技學校聚集一些人氣。

　　老學員們共有三十多人回應了邀請，其中包括去年和我一起參加玲奈軍校海戰演習的步雲、世嘉等。加上競技學校的現任教官和學員，共五十二人組成了兩支機隊。每支機隊配有二十四架XV和兩架IPV。我自己則準備以雨絲的身份駕駛其中一架IPV。

　　正當我在楓林幻境的機場上向機隊介紹演習方案時，一位名為雪山飛狐的老學員突然向我發難。“臨風教官，我們在這裡玩這個東西有意思嗎?”

　　我看著他，等待他說下去。

　　“看看我們周圍，現在已經是強敵環伺。敵對勢力已經把觸角伸到我們的身邊來，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胡作非為。這些，臨風教官應該比誰都清楚的。可是我們清揚競技學校空頂著烈士的名號，不想著去為殉難的烈士做些什麽，卻有閑心在這裡玩這種幼稚的加強版遊戲，到底有什麽意義?”

　　這位雪山飛狐君，不就是去年披露玲奈海戰演習的那位博主嗎?你跟我有仇還是怎地。你覺得幼稚你不來啊，你為什麽還要來。於是我問他:“那你認為我們該做什麽?”

　　他回答:“我們雖然不能真刀真槍地與他們面對面地乾。但他們既然可以不斷向我們發起網絡攻擊，我們為什麽不行?以我們的技術去黑掉他的網站。競技學校現在既有設備條件，又有我們這些老學員的人脈支撐。我不信乾不過他們?”

　　我打斷他的話，“你能不能冷靜一些?像SLOP那樣的組織，它的背後有強大的經濟後盾和國際勢力支持，恐怕不是你我想黑就能黑得進去的。”

　　“照你這麽說，我們就該坐以待斃了是嗎?”

　　“我們有軍隊、國安……”我說。

　　他冷笑一聲，“謔，你指望他們來保護你?他們軍隊自己的人怎麽樣?你的女朋友天山雪蓮在哪兒?我們的水靈教官又在哪裡?”

　　我感到深受刺激，“你覺得我們的軍隊和國安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又如何能夠做到?競技學校的系統曾經多次遭受SLOP發起的攻擊。之所以能夠抵禦得住，全賴於我們嚴密的防守策略。但主動進攻難免會遭到反噬而引火燒身。在整體實力上，我們並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冷冷地看著我，“臨風，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就知道滅自家志氣，長人家威風。眼看著心愛的女人血灑疆場。你卻在這裡做縮頭烏龜。”

　　我望著他的臉，不覺握緊了拳頭。我自信在VR世界裡，我可以輕而易舉打得過他，而且絕對不會警察乾預。但我還是忍住了。畢竟我是此次演習的組織者，代表的是清揚競技學校。

　　這時一個熟悉的女聲在身後響起，“你們在吵什麽?”

　　我回頭一看，來人正是水靈，準確地說是水靈的影身。她穿著一身飛行服，胳膊下面夾著頭盔。“怎麽啦?”她插到我和飛狐之間，“你們可不要合夥欺負我的小弟。”

　　水靈的突然露面令在場的幾位都瞪大了眼睛。半晌飛狐才弱弱地叫了一聲:“水靈教官！”

　　水靈笑了，“我不過是水靈留在這裡的影身。連一個死人的影身都害怕，還談什麽報仇?”

　　我抓住她的胳膊，拉著她轉過身來。

　　她一下叫起來，“哎呀，你怎麽總這麽莽撞?抓得人胳膊好疼。”

　　我沒有理會她的抗議，而是問:“你怎麽來了?”

　　“來參加你們的演習啊！”她揚著頭，“不歡迎麽?”隨後她單獨對著我發出一句話:“叫你這麽多天不來找我。我隻好來找你了！”

　　“不是，水靈姐。”我說，“你和別人不一樣。”

　　她立刻反駁，“我什麽地方和別人不一樣?不就是我是一個鬼嗎?”

　　“可是如果你被擊落，你會死的！”

　　“競技學校裡還沒有誰擊落過我，包括天山雪蓮。更何況我還可以跳傘。”

　　“而且如果你參加戰鬥，你的生命力消耗會更快。”

　　她頗為幽怨，“反正我只剩這些生命力了。不是消耗在這裡，就是消耗在那裡。我好久沒有體驗過翱翔藍天的滋味了，而且是這麽大的場面。即便真的死在這裡，我也沒有什麽遺憾。撤下一位教官，讓我上吧！”

　　這時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飛狐隨聲附和道:“是啊，臨風教官，幹嘛不滿足水靈教官的願望呢?你可以通知雙方， 任何人不得向水靈教官射擊就是了！”

　　水靈眉毛一豎，“一邊扇著去！姐姐我和臨風教官一起對抗SLOP的無人機的時候，你在哪呢?”

　　我讓出了雨絲的位置，把一架IPV交給水靈。隨後進入控制室與水靈連線，隨時監控IPV的狀況。

　　這本該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演習，我卻根本無心去關注戰況。我只是擔心水靈的安危。IPV作為戰場上最為強大的武器，自然一開始就會遭到對方的集體圍攻。而水靈卻是哪裡熱鬧到哪裡去。眼看著水靈的IPV在槍林彈雨中穿梭，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過我的擔心可能確實顯得多余。影身不僅擁有本體的駕駛經驗，而且具備AI的反應速度，可以對操縱進行精準的控制。

　　半個小時之後，漫天硝煙之中只剩下十四架XV和水靈的IPV。我方的另一架IPV先行被對方擊落。隨後水靈又先後擊落了對方的兩架IPV。“我不玩了！”水靈說，隨後退出了戰場。

　　返航途中，我問她:“玩得開心嗎?”

　　“有什麽好開心的?”她回答，“這麽多天，乾等你也不來。我知道你並不願意陪我。早點把我的生命力用完，也省得你糾結。”

　　我既感到慚愧又感到難過。分不清是對已經犧牲的方玲珊本人還是對她的影身，抑或僅僅是對自己。

　　“水靈姐姐，明天我請你到我的湖畔莊園做客。好嗎?”

　　水靈沒有參加後面的點評和頒獎儀式。她既沒有必要在此耗費時間，也實在不宜在眾人面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