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仙告訴村長:“青春年少,說話隨自己的心意,這種脾氣很合一些人的口味,我認得一戶人家,是牛欄山的一個大戶,家裡做茶葉的,在市裡都有三套房子,有錢的很,他們家有個兒子,今年有二十八了,還未婚呢。”
村長樂的捂嘴大笑,把芳芳往劉半仙身邊一推,叫她多說說好話哄哄高人,她撇了撇嘴,笑笑,一群人成群結隊的離開了泥屋。
我從窗戶眼對外看的時候,看見芳芳回頭衝我一笑,頗有種一代風華美人的風范。
我渾身一陣燥熱,不是有了反應,而是突如其來的燥熱,是肚子又在作祟,我掀開衣服一看,肚臍眼那一圈怎麽有了一圈黑乎乎的東西,我才洗的澡,身上沒灰啊。
難道是吸了荷花嫂魂體的原因?我吸的時候並未覺得不適,反而有股暢快的感覺,兩手摁住肚皮,肚皮裡又沒了動靜。
老實說,我有的時候都懷疑我肚子裡是不是住進了幾隻耗子,偶爾的那麽折騰我一下,痛的我死去活來。
荷花嫂子被除掉,劉半仙的聲望一下子就在我們村起來了,村長給他修了一個竹屋,叫他常住此地,說是吃穿都不用愁了,村裡人每月交錢上供,一定把他養的健健康康。
我想仙人那都是超凡脫俗的,不屑與俗事,可惜這個半仙卻是個實在的俗人,村長讓他留下,他果真就不要臉的住在村東頭新蓋的竹屋裡。
我討厭劉半仙的原因可多了……他弄死了荷花嫂子,天天往小紅姐那裡跑,小紅姐就是那個大著肚子的新媳婦,他要認未出生的孩子做乾孫子,我看他沒安好心!肯定是借著這功夫吃人家的豆腐。
最可氣的是他攛掇村長把張芳芳嫁到牛欄山一個種茶葉的人家。
那種茶葉的男人我也見過,他開著一輛破轎車,這山路他還故意顯擺著開車來,一看就是成心露富!這沒品位的人,芳芳才不會嫁這種人!
可是大家都說芳芳跟有錢人定親了,我哀聲歎氣過了幾天,後來又聽人說芳芳被人退親,我一聽就來了精神,到了夜裡去敲芳芳的窗戶。
喵喵……這是咱們的約定信號,芳芳一聽見這貓叫聲,就知道是我,趕緊開了窗戶讓我進去,我把山裡摘來的野菊花送給她一捧,她接了,然手隨手丟掉,說:“別人都送玫瑰花,你送這個不值錢的,是看不起人。”
“你是不是被人退婚了?就說吧,你這麽醜,誰要你呢,也就隻有我這個眼瞎的,覺得你美如天仙。”
張芳芳捏著拳頭要揍我,可是拳頭到了臉頰,隻變成輕輕的一拂,她靠在椅背上,望著我笑,說:“那人是個有錢的變態,他喜歡小腳女人,你說這都什麽年代了,到哪裡去找小腳女人,他來我家第一天就來看我的腳,說我腳太大,後來就不願意和我來往,退婚了。”
我撲哧一笑,說:“那是夠變態的,你把鞋脫了,我看看你腳有多大。”
張芳芳嘀咕著,“人家的腳是三十六碼,哪裡大啦。”十根腳趾頭伸到我面前,我吹了一口氣,她咯咯的發笑,腳趾頭蜷縮著。
“不大,正好,是那人眼瞎。”我笑著問她:“你介意姐弟戀嗎?不介意的話,我來你家提親好了,你嫁給我,我不嫌棄你這腳。”
張芳芳兩隻腳死命的蹬著我,我被她弄的全身著火,她卻跟沒事人似的冷冰冰的對我說:“我爸已經去求那個劉半仙了,說一定有辦法叫我嫁給那人。”
我有點失望,
問她:“你喜歡那人嗎?” 張芳芳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這不重要,我看他每次來都帶很多東西,家裡人也很喜歡他,如果能嫁給他,我想自己應該能過的開心。你是我朋友,總不能看我後半輩子過的淒淒慘慘吧。”
我臉色大變,這張芳芳既然是貪財的,幹嘛還吊著我,我一個孤兒,家裡窮的隻有四面牆,被她當成狗一樣使喚,結果人家隻是說把我當朋友,我當即甩了臉,說要走人。
張芳芳站起來,喊住我,很緊張的樣子,我希望她能說出一番好話來挽留我,沒想到她卻對我說:“你別隨便說些容易讓人誤會的話,被人聽見了不好。”
我無言以對,這個芳芳有時候故意做出勾引我的舉動,每當我有所行動時,她就裝無辜的清純模樣,可憐兮兮的望著我,我那時就退縮了,覺得自己不能這麽糟蹋一個好女孩,可實際上,她在玩弄我,也許那時心裡就在笑我是個笨蛋!
一氣之下,我憋在家裡半月不出屋,直到蓮花嫂來看我,我才知道明天就是芳芳出嫁的日子。
蓮花嫂給我帶了一包煙,好心的給我點上,我裝出嬉皮笑臉的樣子跟她開玩笑,她臉色一本,說:“鴨子,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張芳芳?”
我搖頭,堅決不承認有這回事,蓮花嫂子說:“芳芳是村長的女兒,耳濡目染,品性自然不會太好,她之所以沒念高中,是被高中部退學了,她在學校裡打架,聽說是跟一個女生爭男朋友,把人家打到重傷住院。”
我覺得一陣作嘔,自己原來一直被芳芳的表面欺騙了,她的品性跟荷花嫂子比起來,真是雲泥之別,我還差點把珍珠送給了她,還好她提早暴露真面目。
蓮花嫂子把一個喜帖送給我,還塞了一個紅包給我,說:“你不想去,我可以回話說你病了。”
這是芳芳結婚的喜帖,蓮花嫂子說,今早芳芳把她喊去,給了喜帖和紅包,讓她來勸我去做抬轎夫。
因為這地方結婚,還保留著傳統,新娘要坐花轎送到男方家,所以就需要四名抬轎夫。
她明明知道我曾今喜歡過她,還要我去做抬轎夫!這狠毒的女人!我氣的咬著牙,說:“你去回話,說我去,一定去!”
到了新婚那天,我穿一身黑衣裳,這是村長家統一發放的,其余三個轎夫早就等候一旁,蹲在大門口抽著煙,村長家裡裡外外都貼著腫鄭僑瞿昵岬男』鎰右豢醇遙桶鹽藝瀉艫僥潛呷ァ
我跟他們蹲在一邊閑聊,有個人說:“知道嗎?那個張偉生是個喜歡小腳的變態。”
另一個人說:“知道!這事早傳遍了,要不然姓張的怎麽弄到這麽大歲數還沒結婚呢。我聽說咱們村長是去求的劉半仙,殺豬宰羊的求人家幫忙。”
我邊抽煙邊聽他們閑扯,過了半小時總算弄清為什麽芳芳能嫁出去了。原來張偉生嫌棄芳芳腳大後,立即就退了婚,這事鬧的村長很不開心,他見人家姓張的房子建的跟別墅似的,還帶花園,城裡也有房,就讓女兒嫁過去。
那天村長帶著芳芳一塊,帶了很多東西,又給半仙塞了一個大紅包,劉半仙就進內屋去準備物事,過了半天才滿頭大汗的出來,塞給村長一雙小紅鞋,叫芳芳回家穿著,睡覺也不脫下,半個月後,自見成效。
明明這麽小的一雙鞋,芳芳的那雙大腳板卻輕而易舉的塞進去了,鞋子套上了腳也不覺得難受,像是尺寸正好,每天熄燈後,芳芳的腦袋枕在床上,雙腳抬高,在黑漆漆的光線裡仿佛能看見這紅鞋面的紅光, 她伸手一摸,滑滑的布料,像是絲綢,顏色很正,她兩隻手捏著自己的大腳,心想這有用嗎!
半月後,芳芳便迫不及待的脫了鞋,謝天謝地!她的小腳成型了,趕緊讓張家人過來看看,人家見到這麽一對好看的腳丫子歡喜的閉不上嘴。
這雙腳丫子似乎是渾然天成的那般小,小到隻有女人的一個手掌那般大小。
我皺眉,該不會劉半仙用了邪法吧,無端的就把人的腳變小了,恐怕以後會出現什麽意外,正想著心事,喇叭奏起來了。
母夜叉攙著芳芳跨出門檻,紅色的傳統嫁衣蓋住她的腳面,我看不清那雙小腳到底小到什麽地步,隻聽見紅蓋頭下一陣陣嗚咽的哭聲,哭了一會兒,父母家人來告別,新娘子鑽進花轎裡。
喇叭隊就一直跟著我們這頂轎子,一路吹吹打打,都不帶停歇的。
牛欄山在我們對面,要穿過一條山路才能走到,山路難行,我們四個小夥子抬著轎子,走走停停,早晨八點整準時出發,現在都十一點了,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越往前,山路就越難行,我們四個人商量著給男方那邊送個信,叫他們派車子過來接人,省的我們受這無端的冤枉罪。
轎子裡的芳芳等的不耐煩了,看我們總歇著不上路,就掀開簾子,問我們怎麽不走!
我一回頭,看見她的一隻腳慢慢的從轎子鑽出來,那隻腳很快又縮回去了,我都沒看仔細。隻是恍惚看見一隻巴掌大的小腳,穿著紅鞋,詭異的從簾子後探出來,然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