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的走近婚房,新郎和新娘已經躺在床上,見我們兩人進來,把我們當成下人使喚。
女鬼說:“你們都是陪嫁的東西,以後不能再把自己當人,乖乖過來,給我們捏捏腳,九年了,一路上沒少受罪。”
我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捏著她冷冰冰的一雙腳,床裡面的僵屍老公突然一翻身,嘴裡吐出一口白煙,我以為是屍氣,趕緊捂著鼻口,沒想到女鬼一巴掌扇了過去,嘴裡罵道:“民國都亡了多少年,你還是沒把煙癮戒掉!”
僵屍好像已經飄在雲端上了,又吸了兩口,臉頰上覆蓋的人皮被他吹掉了,剛好掉在芳芳腳前,他伸著全是骸骨的身子,叫芳芳把人皮撿起來。
芳芳一彎腰,剛好露出小腳,這僵屍吃驚的一躍而起,像發現了稀奇的寶貝似的,硬是脫掉芳芳的紅鞋,把那雙小腳碰在懷裡,細細的觀賞。
女鬼也湊熱鬧的看過去,說:“如今的年代還有人裹小腳?真是奇了怪!”僵屍老公嘿嘿笑著,把芳芳松開,用手去抬她的臉頰,發現她還是個美人,不免心神蕩漾,想著把這個美人也收了。
女鬼看出了僵屍老公的色心,冷笑一聲,說道:“賀枝西,你真是狗改不掉,你別忘了,你現在是一具僵屍,跟人交合有損對方的陽氣。”
“這好辦,我把她弄死就行了,隨她做鬼,還是做僵屍。”說著手上就用了勁,芳芳翻著白眼,我趁機說:“人死了,再玩就很沒意思,不讓放她活著,玩的時候稍加注意應該沒事。”
這叫賀枝西的僵屍又往我這裡看,這一眼,直接害苦了我,這僵屍頓時就把芳芳推開了,壓著我,使勁扒我褲子,我還沒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呢,女鬼就在笑,說:“你要是想討這個男戲子做小妾,必須要我的同意。”
我突然成戲子了?這僵屍老想摸我,親我,我一使勁把他推開了,他也不氣惱,隻是指著牆上的一幅照片,告訴我,那裡面的人是他。
那是張黑白相片,攝於民國年間,這賀枝西是留洋回國的富家子弟,父親是當年的一個財政司長,家裡富的流油,他當然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吃大煙,賭麻將,捧戲子,男女不忌。
我聽女鬼說完,這才弄明白,哦,感情這僵屍少爺看中了我的色相!這真是天可憐見!明明芳芳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他眼前晃悠,還有這女鬼賣相也不差啊,他憑什麽光打我的主意!
相片裡的人看起來風度翩翩,是個面如冠玉的少爺模樣,可你現在什麽尊榮!一具行走的骨架,還妄想親你大爺我!沒門!
我兩腳一蹬,把那套煙具給踢下了床,僵屍少爺一聲哀嚎:“哎,我的福壽膏!”
女鬼嘿嘿一笑:“你這身子骨能治服這個小妖精嗎?我看他活蹦亂跳,精神頭可大了,不如我先調教幾晚,再留給你享用。”
我落到這種境地,得了小妖精這麽一個侮辱人格的稱號,全拜芳芳這個任性的女人所賜,我對她的恨意真是到達了頂峰,於是脫口而出:“不能光你一個人爽快!讓你老公也弄弄芳芳,她可會伺候人了,你們都試試,我不成,我榆木疙瘩,身上有瘡,口中有惡臭,下面短小。”
芳芳狠狠瞪了我一眼,也來了精神,把袖子一捋,說:“你們別聽他的鬼話,他可厲害了,從前在我們村,天天勾引人家婦女,把人家都給整死了!”
“張芳芳你沒人性!”
“張小鴨你禽獸不如!”
好一通混戰,
僵屍少爺跟女鬼等我們吵完了架,決定兩邊同時展開調教工作,我被女鬼摁著,芳芳被僵屍壓在身下。 我一直捂著嘴,女鬼覺得有趣,對我說:“你嘴巴裡難道真的很臭?我一定要親自聞聞。”說著就將嘴貼過來,我的肚子突然發出咕咕叫的聲音,有點像拉肚子時的放屁聲,女鬼笑了一下,美麗的面孔漸漸在我眼中放大,然後貼上了我的嘴唇。
沒有然後了,女鬼的生命終結在我手裡,沒有錯,我又使出超能力,把這個女鬼吸成了一攤灰。僵屍少爺也呆了,愣愣的望著我,然後豎起一根大拇指,說:“你牛逼,美人,你真是太會給人驚喜了,我喜歡。你給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芳芳就此逃過一劫,僵屍少爺拉著我,一定要我陪他看星星看月亮,然後說出了他這個基佬的心酸的被逼婚的血淚史,九年前,他家祖輩還有幾人活著,就擅作主張給他張羅了一門陰親,說是門當戶對,對方也是民國時期的一個留洋小姐。
親事一定下,賀家人就燒了老婆子和年輕的傭人給小姐,好讓這些人帶著小姐去結婚,結果這個婚姻,一走就是九年多,好不容易結成夫婦,又被我給吸幹了,這個女鬼小姐也挺可憐。
我幾次三番推開賀枝西的頭顱,斬釘截鐵的對他說道:“對不起,我不是你們同道中人,麻煩你放過我,其實以你從前的樣貌,如果說想找一個……同性的戀人,應該是沒多大難度,但是你現在……”
僵屍少爺突然抱頭痛哭,說:“我也知道自己的模樣醜到極點,好在今日遇上你這麽一個高人,求你幫我恢復從前的相貌,我會對你感激不盡的。”
我想先騙騙這個少爺,讓他把我們送回去,就瞎編了一種奇藥:“不是有生肌複骨丸嗎?我認識一個人,他就有這種奇藥,你吃下去之後就能恢復,對了,你能不能走出這個房子的范圍?”我指著這一大片房子問道。
“不能,我的墳墓葬在此地,被風水師布了一個迷風局,外面的盜墓賊找不到,我自己也出不去。但是外人持有我家的信物,可以找到我。”
看他有點悵然若失的口氣,我怕他不高興,強留我們在此地,隻好對他說:“那太好了,你給我一個信物,我回去就把藥丸給你送回來,而且附帶送一個美少年給你,如何?”
“可是……”
我不等他說完,就雙目炯炯有神的望著他,很真誠的說道:“我們讀書人都是不說謊的,你不信我?那你一點希望都沒了。”
草包少爺下了決心,把一個祖母綠的鐲子贈我當信物,隨後派一個下人把我們送到墓穴口。
我們一行人來的時候是十三個人,目前生還的隻有九人,眾人一晃神回到原來的地方,我打定一看,前方的路就直直橫在那裡,後面是穿崖路,頭頂的太陽正毒,一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左右,隻有我還保留著那段記憶,其余的人都不記得了,但是失蹤了四人,隊伍裡起了一點爭執。
我跟他們說那四個人是被野獸叼去了,大家都說不吉利,不願往前走,最後他們都撂挑子,就剩下我跟新娘子。
張芳芳從花轎裡出來,把紅蓋頭拿掉,說:“我自己走著去,你也回去吧!”看她那個倔勁,我不免懷疑她是不是也記著僵屍少爺那檔子事,可是她雙眼一瞪,問我:“什麽女鬼僵屍?你在說什麽啊。”
我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見她不顧一切的步行,想起她那雙小腳,還是有點擔心她, 隻好跟在她後面,果然她走了沒五分鍾,就腳痛難忍,還是我背著她,一路走到新郎家門口。
新郎張偉生的家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見新娘子一到,趕緊催人拜堂。
我看著張芳芳的手被別的男人牽著,慢慢步入正堂,眼睛有點發酸,同時又覺得她很可憐,她的那雙腳已經廢了吧,走路都成問題,以後一旦被男人拋棄,恐怕難以維持自己的生計。
我的手一晃,那個祖母綠的鐲子突然陷入我的眼簾,“哎,自己都一堆破事,還替別人杞人憂天。”忙著把鐲子摘掉,到了家,隨手就把鐲子塞進爛窟窿裡,躺床一睡,沒兩天就把這事情忘的一乾二淨。
春收過後,我家裡又缺糧了,一個夜裡,我決定趁機去老林家偷點豆子,到了地頭,裹緊棉襖,呸呸吐了兩口唾沫,開始掘地三尺。
一個年過去,我已經長到十六歲,力氣也越來越大,當然飯量也是與日俱增,跟著掘了一會兒豆子,麻布袋塞滿了,我準備再去掰點玉米的,這個時候聽見有嗚嗚咽咽的哭聲,聽不太清楚,因為這哭聲是順著風向刮過來的,發出這哭聲的人,似乎離我還很遠。
我今夜是出來做小偷的,當然不能管閑事,勒緊麻袋就趕緊往家溜,一夜睡的安穩,到天明,眼睛一睜,就瞧見那張我不想看見的臉。
芳芳穿著粉色大衣,一雙手凍的通紅,托著腮幫子,見我醒來,做作的抹了一把眼淚,我倒要瞧瞧她又要演什麽苦情戲,就耐心聽她的倒出來的苦水,她拿了一包紙巾,準備隨時擦掉虛偽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