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趁機說道:“我生前窮困,為了生計做小姐,死後不想再過窮苦的日子,你給我準備一輛車,一個仆人,一個別墅,還要多多燒紙錢給我。”
老板磕著頭說好好,一切都依,半山見事情已經成功,就裝作鬼馬上要離身的樣子,說道:“半山道長,品性高雅,江程道人盡責盡心,我看在他們二人面上才繞你一命,你要好好答謝他們才行。”
我在鐵門外聽的一清二楚,這半山真能瞎糊弄,那男老板果真又給了一千塊錢,半山的一根手指頭沾著唾液,一邊數著錢,一邊叫徒弟把道具收拾好。
我用力拍了鐵門,咣嘰咣嘰,半山對我這裡望了幾眼,笑著把那一千塊錢揚起來,我知道今天的晚飯有著落了,果然江程把東西收拾好,一路走出了洗頭房,我跟半山並排走著,半山問我:“你怎麽又弄一個女鬼在身邊?看著真膈應人。”
“哎,一言難盡,等到了攤上,我再跟你詳細說一下情況。”半山急著問:“什麽攤?”
“你不是才賺了一大筆錢嗎,當然要請我去吃一頓燒烤了,咱們邊喝邊聊。”我擠眉弄眼的對他笑笑。
半山指著那樹下的瑪莎拉蒂,“呵,這做工沒的說,如今這世道找不出來這樣的扎紙匠了,今兒就坐坐豪車,體驗一下有錢人的生活,鴨子,待會咱們到燒烤攤前,你給我長一些面子,我看那梁氏燒烤有個女的長的挺不錯,我一直稀罕她,可是囊中羞澀,不好意思請她出去玩,這正好,你這車借我一會,我帶著她兜一晚上風,回頭立馬還你。”
這家夥太沒人性了,我身邊突然多出一個女鬼,他不擔心我的安危就算了,還想著泡妞,半山坐在車裡,跟糖糖東扯西扯,這一聊,哎呦,感情祖上還認識呢。
半山的太爺爺跟糖糖的太爺爺在民國那會多次合作,還差點結成了親家,只是後來國內大亂,到處都在打仗,後來又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做道士的跟做扎紙匠的,這些都是屬於搞封建迷信,只能躲進深山裡,一來二去的,兩家失去了聯系。
聽到糖糖說李家的人一夜之間突然暴斃身亡,半山有些震驚,問他們為什麽不去投胎,還說如果有需要,他可以為李家人做一場法事超度他們。
糖糖卻說:“如今想要去投胎都沒地方投,因為鬼門關大關,眾鬼找不到路,只能在世間遊蕩,我二伯是仗著有點手藝,自己建了一個大房子,一些遊魂野鬼也都寄居在我們家中,我已經死了三年了,可是從沒見過鬼差上來勾我的魂,二伯說地府裡可能出大事了。”
半山和江程若有所思的皺著眉頭,而我,心念一動,突然想起在大尹村的時候,賀少爺的手下吊死鬼阿雲,曾今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警告。
“鬼門關大關啊,”我心神不寧的握著方向盤,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件事情背後有著重大的陰謀,而且出大事的恐怕不止地府,就是這片繁華興盛的陽間,恐怕也在步入一層看不清的黑霧裡,黑霧背後藏著什麽東西,只能靠自己一步步深入探尋。
我陷入深思中,車子開的歪七斜八的,在高架公路上,硬是把人家秩序良好的車隊弄的凌亂,江程提醒我,我才注意踩刹車,只是這時似乎已經來不及了,兩輛車的車頭在下一秒就要來個親嘴,這時候,我們乘坐的車子突然發生了“異變”。
高端大氣的跑車突然之間就變成了紙糊的車型,這車完全就是燒給死人的那種喪事車,
我們的屁股刺溜一聲,把車座給坐穿了,跌在泊油路上,後面的車隊瘋狂的摁著喇叭,因為事情發生的太快,後面的司機都沒發現什麽異常,只是覺得我們幾個人瘋了,竟然抱著一個給死人用的車上了高速。 先前那輛炫酷的瑪莎拉蒂哪裡還有影子啊,擺在我們面前的就是一個紅紙糊的車模,我們從車裡出來,連帶著弄壞了好幾個地方,把這車弄的到處都是洞,再一看看副駕駛座上的糖糖,她的魂體估計溜回家了,那個被她附身的紙人,如今也變成一個真的“紙人”。
半山抱頭痛哭啊,他的泡妞計劃又宣布流產了,這倒霉的,好容易坐一回豪車,還落的跟灰姑娘一樣的下場。
可是灰姑娘坐的好歹還是南瓜車呢,咱們三個,直接整個這麽喪氣的車,後面車如流水排著隊,最前面的幾個司機伸著脖子對我們幾個吼道:“媽的!三個神經病,窮瘋了吧,用紙糊的車上高架,趕緊滾下去!”
三個大男人灰頭苦臉的抬著這紙糊的車讓道,走了一會兒,遇上出道口,這才找回一點希望。
下了高架,我們抬著紙車一路趕到常去的那家梁氏燒烤攤前,這時裡面已經人滿為患,見我們幾個人到了,又臨時加了一桌。
燒烤攤的男攤主對我們後面那紙車一看,說:“哎喲,早聽說半山老板有房有車,一直沒機會見,今兒長見識了。”
半山一張臉漲的通紅,對我瞪了幾眼。後來我們那車,有人嫌膈應的慌,攤主叫我們想法子把車處理一下,我跟江程就把那車抬到那灌木叢後面,找了一塊布給蓋上,然後回到攤前吃東西。
被糖糖逼婚這件事,我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並且一再強調,糖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求半山幫我把她給驅走,半山嘖嘖舌,“你這人膽兒也真大,得罪什麽鬼不好,你得罪她?好吧,看你是小荷親爹的份上,我有幾個忠告給你,你仔細聽好。”
在社會上行走,如果是從事跟鬼道有關的營生,那必須注意這幾種職業。第一,道士,第二,裁縫,第三,扎紙匠,第四,棺材鋪。這四大職業,能不得罪就別得罪,他們跟人做生意,跟鬼也做生意。
像糖糖那個家族,是扎紙匠,還是祖傳的手藝,這種家族更恐怕,因為手藝已經學精了!就拿剛才我們幾個坐的那輛瑪莎拉蒂來說,那就是純紅紙糊的,把紙製的東西變成真的,這就是他們的本事!
至於糖糖總是吹噓自己是億萬富翁之女,那也算半真半假吧,憑她二伯的那手絕活,弄出人民幣,拿到銀行也能行的通。
“師弟,恭喜呀,撿到個白富美。”江程笑嘻嘻的幸災樂禍。我白了他一眼,不是嫌棄糖糖的女鬼身份,實在是我不喜歡她那類的,神經兮兮的,跟她呆在一塊,我覺得壓抑,她總是看愛情小說,腦子裡想的都是死去活來的愛,我給不了她這種愛啊,最最關鍵的是,我怕她因愛生恨,突然有一天遇上別人,說不愛我了,依她的個性,她能做到讓我死去活來!這虧本的風險買賣我肯定不願做啊!
“現實逼人低頭,師弟,你先從了那個女鬼,我跟師傅呢,往後為你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著一個文藝男鬼,這種喜歡談情說愛的人啊,一旦碰到一塊,那就是天雷勾動地火,她移情別戀後,就沒你什麽事了,而且你還能理所當然的向她索取精神損失費!”江程這個提議不錯,目前看來,只能這麽拖著糖糖。
話題回到半山的工作上, 我問他怎麽沒抓到洗頭房的女鬼,他搖著頭說:“人心有鬼而已,我去看了,鬼影都沒看見,還想抓一個鬼給小荷補補身子呢,對了,晚上別忘記喂小荷,你敢餓著她,我饒不了你啊。”
我摸了一下葫蘆掛件,笑說:“我哪敢餓她,她肚子一餓就哭,我整個一孫悟空,她的哭聲就是緊箍咒。”
梁氏燒烤的一個女服務員過來給我們上韭菜和啤酒,這女的就是半山看中的,模樣一般般吧,就是看著覺得人很活潑,過來把盤子一放,對著半山笑道:“聽老板說你還有車呢,在哪,我看看唄。”
我看周圍的人都望著我們這邊看笑話,心裡一時衝動,指著灌木叢那兒被布蓋住的死人車說道:“這不,就在那兒呢,跑車,就是輪子壞了,不然,今晚肯定帶你去兜一會風,是不是啊,半山老板?”
半山應付性的點點頭,女服務員要過去親眼看兩眼,我們也攔不住,這個叫小桃的大妹子勁真大,我跟江程兩個男人合夥都沒拽住她。
小桃掀開布瞅了兩眼,又重新蓋上,回來對我們說道:“太可惜了,這麽好的一輛車,輪胎癟了,老板。”她靠近半山,笑著說:“下次修好了輪胎,咱們去小公園玩?你有我號碼嗎?互加微信也成。”
我們三人一時半刻,還不能猜透小桃的意思,她這是反諷呢?還是真嘲啊,看她笑的一臉天真,半山也狐疑半天,後來還是跟她互加了微信。
吃完燒烤,我們三個要走,準備一塊抬著車去我學校的宿舍裡,我把布簾掀開一看,紙糊的跑車居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