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現在才明白“不是美男子”要傳達的意思,他是想叫我把殺了蝶戀莎的凶手給找出來,化解了她的怨氣,我就安全了。
可是這蝶戀莎顯然是個黑戶——沒上戶口,沒有身份證,就算是活著,一直沒改變樣貌,都不一定能找著她,何況曾今她做了一次堪稱變身的整形手術,再想找她,那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不是美男子”追蹤了三年,沒有一點別的線索,只是猜想她大概是做過一次整形手術,很可能來自鄉下的某個地方,家裡人或許還不知道她已遇害,她化身冤鬼,專門勾那些……說到這,我臉色漲紅了,覺得自己真是死有余辜,怎麽有那個賊膽!
這個吧友還熱心提供了一份名單給我,名單上列有五家黑診所,他猜測蝶戀莎應該沒什麽錢去正規醫院做整形,“不是美男子”走了以後,我拿著這份名單,在想要不要去找半山,他總歸是個道士,如果能抓到她,我還費什麽勁去查她怎麽死的嗎!
到了擺攤時間,我把那個用錫紙塑料袋層層包裹的手機遞給半山,讓他給出個主意,看看這是何方神聖。
半山拿來一看,當即就丟到一個行人的腳邊,那個行人彎腰撿起來,看了一眼,說:“神經病,不要手機啦。”然後又把手機扔回來。
被蝶戀莎盯住的我,和懂點道術的半山能看清手機頻幕上的那個女鬼,半山用腳把手機翻過去,擦擦汗,問我到底怎麽回事。
我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半山說:“你真是自尋死路,這女鬼怨氣可不是一般的深,是厲鬼了都!她因為被困在網絡裡,所以只能借助這種手段害人,否則,你小命早沒了!她很快就能從手機裡爬出來,看過貞子沒?就是那種姿勢爬,到時候看一眼都能把你給嚇死。”
半山又給我分析:“這女人是在上網的時候死的,死時估計在跟人家視頻。她怨氣太深,我不是她的對手,鴨子,你可怎整啊。”
江程也很擔心我,說:“師傅,師弟有難,咱們要出手相助啊,那厲鬼為什麽要害人,不就是因為死的不明不白麽,咱把殺她的凶手弄出來,她或許就能饒了師弟。”
“哪有那個美國時間給你抓凶手啊。”半山瞟著我,很無奈的說:“這女鬼一出來就要害人,她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我剛才看了下那手機屏幕,最遲一個星期,鴨子,這幾天你好好享受吧。”
不過半山給我畫了幾個驅鬼符,讓我自求多福,我認為這個禍源就在那個墓地裡,要是能找著蝶戀莎的屍身,我可能還有一線希望,當天晚上就買了好酒好菜,一些瓜果,去找看守墓地的老大爺嘮嗑。
老大爺無子,多年來一直孤苦伶仃,我跟他套近乎,他也樂的讓我套,晚上看我帶著酒菜來,笑的一張嘴合不攏。
我們兩個就在那間小保安室裡喝酒閑聊,老大爺說:“從沒見過你這麽膽大的人,跟著夜裡跑這兒睡覺,恐怕以後不好娶媳婦啊,我就是因為這份工作,才落的孤身多年。”
我擦擦嘴,又給大爺倒了一杯酒,問道:“大爺,您在這很多年了吧,有沒有碰到過什麽奇怪的東西?”
大爺夾了一粒蠶豆扔嘴裡,嚼的滋滋響,盤著腿,把風扇的強度調弱,跟我說起來一樁怪事。
這怪事還要從這墓地裡的兩棵樹說起,這片墓地據說從前是個小山丘,打仗的時候那些死人都是扔這裡,建國後,平了山丘,本想蓋學校,後又延遲建校計劃,
一直荒著,然後就弄了個墓園。 在一片稍高的地界長著一棵槐樹,一棵柳樹,樹身有兩個成年人的腰那般粗,枝繁葉茂,兩棵樹互相纏在一起,軀乾一般的擰著,成了遠近有名的夫妻樹。
大爺在四十五年前就在這裡上班,有一天晚上出來上廁所,看見一群人圍成一個圈形,手拉著手繞著那夫妻樹唱歌,唱的什麽歌也聽不清楚,有點像巫婆驅鬼時瞎哼哼的歌。
大爺看的把尿嚇回去了,打那以後,每到夜裡,都能聽見那群瘋子在瞎鬧,大爺知道這些東西都不是人,把情況跟公司領導反映,起先沒人在意,後來發現夫妻樹的樹乾上漸漸顯出一個人臉模樣。
人臉越發清晰,是一個四方臉,老人的模樣,臉上的褶子都看的清清楚楚,最奇妙的是他的嘴巴,一開始是緊閉的,後來微微張開,等大爺有一天再去細看,已經張開了半張嘴,這事情當時也鬧的不小,新聞報紙都上了。
管理墓園的公司領導請了個高人,高人說這樹不能留,一旦這人臉上的嘴全都張開,到時候鬼門關大開,惡鬼出世,會有一番屠殺。
我正聽的入神,卻看見大爺突然抹了一把眼淚,開口對我說道:“我以前也有個老伴,她是掃大街的,咱倆沒結婚,就湊活在一塊過日子,公司領導叫我放火燒了那樹,我就照做了,大火連著燒了兩天兩夜,那之後,我沒有看見圍成一圈的鬼在唱歌了,只是忽然有一天老伴病倒了,很快就離世,我當天夜裡就夢見一個女的,凶狠狠的壓在我的身上,對我說:‘你這惡人!不配有妻兒作伴,你燒了那樹,我就罰你孤苦伶仃一輩子!’”
不想我今晚這一問,居然勾起了大爺傷心的往事,難免心裡有愧,往他酒杯裡添了一點酒,喊他繼續喝。
大爺搖頭歎息道:“其實這麽多年,我也很後悔燒了那夫妻樹,那樹怎麽偏巧是槐樹跟柳樹呢,這兩種樹居然還長在了一起!”
大爺隨後告訴我,槐樹壓陣,柳樹鎮鬼。槐柳兩樹都屬陰性,槐樹可以吸收陰氣,減少這些地方邪性事件的發生。它起的作用是疏通天地陰陽,讓死者的靈魂可以更好的進入輪回。柳樹柳條千萬枝,就像是個囚牢,能把東西困住。
現在想來,整個墓園的布局,四方四正,一條清澈見底的水溝橫在一邊溝通東西……偏偏燒死了夫妻樹之後,水溝就發臭了,不多久也被泥土填了起來。
“我想那個會看風水的高人可能是看走眼了,那張人臉大張的嘴不會放出惡鬼,相反的,能疏通人間的鬼到地府去投胎。”大爺渾身哆嗦一下,嘲諷的說道:“我自己也不懂這個,只是樹死以後,我也沒有見過什麽鬼東西,姑且算高人的做法是對的吧。”
酒過半巡,那被我裹的嚴實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大爺見我總不接,自作主張的拿了手機,手機上有蝶戀莎的鬼身,此刻再看,隻覺得她的那雙眼珠子快要瞪出頻幕了。
大爺把手機一扔,哎呦呦的叫道:“就是她!就是這胖女的兩三年前壓我了一次,你看我的肚子,生生給她壓塌了,無論怎麽吃,都鼓不起來。”
我頓時有了希望,問大爺是不是認識這女的,大爺說:“我不認識她,就是兩三年前,她突然找我,叫我給她砍一棵樹,那樹是栽在一個叫趙大海的墓地旁邊,我如果不給她砍樹,她威脅說要吃了我。”
大爺說砍下的是一棵桃樹,他印象非常深刻,因為這趙大海有錢,二來,趙大海的這棵桃樹是整棵移植過來的,長勢喜人, 桃花能連開三月不敗。
我的腦子轉的飛快,看來,這蝶戀莎跟那趙大海有仇呀,桃樹辟邪,一般人死後在墓地旁邊栽桃樹,顯然是心裡發虛,結合吧友以及半山的說辭,這蝶戀莎是被虐殺而死的。
我纏著大爺要檔案,大爺說檔案都在後屋放著,好些都發了霉,兩三年前的檔案也在裡面,如果我要找東西,可以自己去翻。
我打著手電筒去了後屋,後屋是一所石頭塊壘成的房子,房裡都是木質貨架,時間太久,木頭都浸水生霉了,搖搖晃晃。
我翻了幾本書,到下半夜才找著趙大海的家屬登記的家庭住址,我暗自記下,心裡祈禱他們千萬別搬家了,剛出房門,手機就開始自己作妖了。
我那破山寨機因為蝶戀莎的緣故,已經不再用了,但是我丟不掉,前一秒剛扔水溝裡,下一秒一摸褲子口袋,娘的,又回來了。這擺明是纏上我的意思,我還跟她費什麽勁,就老老實實的拿著,用黑色塑料袋,還有錫紙包起來。
我在這邊記小紙條,遠在我三米之外的手機,竟然自己站起來了,直立著豎在水泥地上,然後我看見了類似於電影裡貞子的那一幕:一個肥胖的,渾身插著……鋼叉的女鬼,從我那手機裡爬出來,仍然帶著大口罩,身形扭曲的在地面上擰來擰去,步步進逼的朝我這邊走過來。
我把手裡厚厚的檔案本對著女鬼一砸,尖叫著衝出大門,一路狂奔,在這夜深人靜之時,一個大男人撒丫子跑的比火車都快,但是女鬼作弊,她輕飄飄的在天上飛著,眼見著下一秒就能抓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