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小鎮,小鎮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建築,看的出居住的很少,少到大概只有幾戶人家。離這裡大概幾公裡的地方就有一個城鎮,居住在這裡的人都依靠偶爾去那裡乾一些雜工買一些物資勉強過活著。
磚紅色的砂石堆起的牆壁有一些破損,時不時有風參雜著沙土吹漏進來,灑落在牆角的地面上。一個中年男人穿著粗布麻衣坐在床邊,手裡捧著一碗不太乾淨的清水。
“喝一些吧,會好的。”男人柔聲的說著,將手裡的碗送到了床上一個婦人的嘴邊。
躺在床上婦人年紀不大,大概也只有三十幾歲,但是乾枯的發絲和破裂的嘴唇使得她看起來很蒼老很憔悴。看著男人遞過來的碗,她搖了搖頭:“我不渴。”
“你病得這種重,應該多喝些水的。”男人看著她,溫和的微笑著說著,只是他的聲音有一些顫抖:“沒關系的,我已經想到辦法了,我們很快就會有錢了。我會治好你的病,然後我們帶著小洛特一起搬進城裡······相信我,好嗎?”男人說著溫柔地摸了摸婦人的頭髮。
“我相信你,羅德。”婦人說著,看著自己的丈夫她黯淡的眼神,有了一點神采。
男人輕輕的將水送到了婦人的嘴邊,一邊在嘴裡低聲地說著:“嗯,相信我,我保證。”
兩人的身邊,一個大概十一二歲的男孩坐在那裡,男孩的膚色就像沙漠中其他的孩子一樣帶著一些小麥色,雖然生活拮據,但是他的身體看起來還不錯。值得一提的是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很明亮,黝黑的瞳孔帶著一些深邃。
此時的男孩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父親為母親喂著水,只是他很沉默,不像是一個這個年齡的孩子,十一二歲,應該是活潑好動的年紀才對。
應該多了一段時間,牆角漏進的沙土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土堆,婦人已經睡下了,帶著滿滿平穩下來的呼吸。叫做羅德的男人站起了身,走到了門前,提起了門前的一把長刀:“洛特,照顧好你媽媽,如果他需要喝水的話,廚房裡應該還有一些。”
說著羅德出門了,臨走前,他只是在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關上了門。
“茲。”羅德出門沒有兩步,卻聽到了身後的門被打開的聲音,疑惑地回頭看去。
洛特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把帶著些鏽跡的短刀。
洛特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最後抬起頭直視著羅德的眼睛,沉聲的問道:“你是要去當劫匪對吧?”
離這裡不遠,就有一個劫匪的聚集點,劫匪一般不會掃蕩附近的村莊,因為這附近的村莊太窮了。他們劫的都是商隊,每一單都是一筆大買賣。所以附近的村民如果實在生活不下去,就回去投靠他們。有時候坐上一兩次,就夠吃一輩子。
“對吧?”洛特重重地問道。
羅德看著洛特,看著自己的兒子,苦笑了一下,走上前,摸著他的頭說道:“我要讓你和媽媽有更好的生活,這是爸爸的責任。”
看著洛特的眼睛,羅德有些慚愧,他不會是一個好人,只是他不想成為一個連自己的責任都負擔不起的廢物。
“我也去。”握著自己的手裡的短刀,洛特堅定地說道。
羅德愣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你好好待在家裡照顧媽媽,相信爸爸好嗎。你是一個好孩子,不應該去當一個劫匪,你會有更好的生活。”
“照顧這個家,也是我的責任。
”洛特說道:“不是嗎?” 馬背上有一些顛簸,安辰整了整自己的帽子,抬頭看著遠處沒有變化的路途。她來這支隊伍已經一天了,但是她很少發話,在外人看來,她就是一個沉默的刺客,出了經常帶著一隻白狐狸,和大部分的這類人都沒什麽區別。
事實上,在這樣完全有利益組建起來的隊伍裡,還是保持沉默的比較好,這樣透露的個人消息越少,到時候分東西走人的時候越直接,大家不會再有什麽牽扯,也不會對彼此造成什麽麻煩。
“吱吱。”阿狸在安辰的懷裡叫了兩聲,安辰摸了摸它的頭,遞給它一塊肉干。
一聲馬嘶,希維爾騎著馬小跑到了卡西奧佩婭的馬車邊,看著她正看著窗邊出著神,不知在想什麽:“奧佩婭,我們還有多久能趕到你說的地方。”
“嗯?”奧佩婭回過神來騎著馬走在自己面前的希維爾:“大概還有一周左右的時間,怎麽,等不急了嗎?”
看了一眼卡西奧佩婭,希維爾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皺了皺眉頭,默默地跟著。
卡西奧佩婭沒有再發言,支著自己的脖子半依在馬車裡。精神力卻始終注意著身邊的希維爾,和跟在車隊最後的那個盜賊。希維爾倒是沒什麽,那個盜賊總是只能讓她感覺到一些若有若無的氣息。
車隊在每個人的警惕的安靜中前行著,只是總會有什麽打破安靜,就像是現在,車隊停了下來。
為什麽停下來,因為在車隊的面前,一片穿著者皮甲手拿刀劍的人擋在了那裡。
在場的都是一些老道的人,自然都知道遇到了什麽事情,她們遇到了劫匪。
“呼。”風在車隊和劫匪的隊伍之間吹過,劫匪大約有一百來個人,雖然裝備不算精良,實力也不是很高但是人很多。這一點讓他們總能在這條道上吃得開。
為首的是一個棕色絡腮胡的大漢,皮甲,光頭,露著長著濃密毛發的胸口,再加上幾道刀疤,和一把砍刀。
“對面的,把錢和女人都留下,然後我就放你們過去。大家都是文明人,辦事利索點,我們也不想動武。”劫匪老大抬了抬砍刀,看著對面也就十來個人的隊伍,確實有一些不屑。
看著對面的劫匪,希維爾不太高興的壓著眼睛,提防隊伍裡的那兩個家夥就已經很麻煩了,居然還有人在這時候找事。
一個弓箭手靠近了希維爾,低聲的問道:“老大怎麽辦?”
希維爾看了看對面的百來個人,普遍的實力都在普通人到一級符文武力左右,就算是為首的那個人也只有二級符文武力而已。
這樣自己的實力居然也能打劫到自己的頭上······希維爾冷了著臉擺了擺手:“都殺了吧。”
“是。”
“我說,對面的,你們到底聽到沒有······”劫匪的老大看對面十幾個人的小車隊一直沒什麽表示有些不耐煩。其實要不是中間那輛馬車看起來很貴氣,他也懶得打劫這種小隊伍。
只是他還沒有說完,一道流光閃過,一隻羽箭就已經貫穿了他的喉嚨。他睜著自己的眼睛,看起來有一些不可思議,嘴裡發出一些乾澀漏風的喝喝聲,喉嚨上冒著血泡,倒在了地上。
“森森森森。”傭兵們都抽出了自己的劍,一個閃身就已經衝進了劫匪的隊伍裡。
大部分的劫匪甚至都還沒有從自己老大被殺的愣神中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一刀砍到在地。
一時間,慘叫聲和哀嚎聲在沙漠中不絕於耳。土黃色的沙地都被血液染成了赤黃色,悶熱的空氣裡血腥味也變得特別特別濃重。
安辰騎著馬停在車隊的最後面,看著前方不遠處發生著的屠殺,輕輕地皺了皺眉毛,沒有說什麽。
希維爾和卡西奧佩婭都沒有打算出手,按照那些傭兵的速度,那些山賊估計也夠他們殺上一會兒了。
想著安辰翻身下馬,靠在馬車的邊緣,打開了水袋喝了幾口。燥熱的風時不時帶著些腥臭吹在她的臉上,她不喜歡這種味道,但是在這樣的世道裡,有些東西總是要習慣的。
正發著呆,安辰卻看到一旁的沙坡下面有一灘血跡向著不遠處延伸著。
有人逃跑了嗎?轉頭看了一眼劫匪的方向,場面很亂,確實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有人逃跑了的話,很可能會引來第二次麻煩。
“呼。”輕輕地吐了口氣,安辰將水平綁在腰間,那,就去處理掉吧。
血跡延伸的路不長,車隊後方的一座沙丘下面就中斷了。安辰踩著緩慢的步伐,看著血跡的方向。
那是一個男人,背上插著一支箭矢,從後背貫穿到胸膛,看起來已經活不成了。只是男人的懷裡,似乎還抱著一個人。
安辰眯了眯眼睛,那是一個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此時的他正縮在男人的懷裡,半張臉上都沾著血汙。他趴在男人的胸口,似乎正在痛哭。
安辰看著男孩,她的視線也引起了男孩的注意。男孩看到了她,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慌的神色,似乎想要背著男人逃跑。
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安辰沒有追上去,只是轉過了身準備離開。
只是,她剛剛向前走了幾步,就聽到了背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帶著顫抖叫道。
“打劫!把錢都交出來!”
······
安辰轉過了身,男孩瘦小的身子拿著一把帶著鏽跡的短刀,喘著粗氣,站在那裡。他的身上在發抖,手也抖得很厲害。只是他依舊堅定地看著安辰,看到了男孩的眼睛,這讓安辰的印象很深,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男孩看著安辰,咬著牙:“打劫!把錢都交出來!”
“打劫?”安辰有些好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在這種時候都想著打劫。
短刀在男孩的手裡顫抖著,男孩瘦弱的身子看起來弱不禁風,看著安辰臉上的微笑, 看著身後滿身是血的中年男人,男孩咬著自己的嘴唇,淚水流淌出了眼眶,用盡全身的力氣叫道:“打劫,把錢交出來!!”
安辰被男孩的樣子嚇了一跳,作為九級符文武力的她居然被一個完全沒有符文之力而且只有半大的孩子給嚇住。
一個哭著打劫的人,男孩痛哭著,手裡的刀緊握著,握到他雙手發白。
默默地注視著男孩,過了一會兒。
“我只有這些。”安辰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了一個錢袋,裡面大概有三枚金幣左右,遞給了對方。
男孩搶過了安辰手裡的錢袋,跑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爸,我搶到錢了,我們可以給媽媽治病了!”
“爸你別死啊,我們可以一起去城裡過好日子了。”
“爸,你別死啊!”
“爸。”
······
沒有再說什麽,安辰離開了,在離開的路上她遇到了希維爾。男孩的叫聲很大,雖然在和劫匪糾纏的傭兵們聽不到,但是希維爾不會聽不到。
安辰一言不發的從希維爾的身邊走過。
“你這樣可能會給我們惹來麻煩。”希維爾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
“真的是那樣的話,我會解決。”安辰頭也不回的說道,走回了自己的馬前。
看著遠處沙丘下抱著一具屍體痛哭的男孩,希維爾握著手裡的四刃形狀的武器低哼了一聲:“偽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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