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青衣應該原本就是一個很活潑的姑娘,或許由於她老爸身為朝廷命官,無形之中給了她很大的精神擔子,壓的她失去了本性,處處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專心為她老爸營造一個不給有心人找到縫隙的堡壘。
多年以來,她不知道她的努力是否成功,反正,老爸被誣陷了,還竟然是通敵叛國!
這個情況當然與她沒有行為上的任何鏈接關系,這,便說明了一件事情,有些事兒,就好像對某人一廂情願的愛戀,哪怕是你竭盡一生的力量去付出,也未必可以獲得善果的。
事到如今,怨天尤人,已經失去了絲毫作用。
洪青衣不是怨天尤人的女子,她看開了也放開了。
女人,有時候,她的要求並不高,只要身邊有個不是那麽討厭的男人,只要在街上一起走著,不會讓她產生有被進入動物園看稀奇的圍觀的感覺就可以開心的進行逛街任務了。
夢中遊同學自己也無法鑒定自己是否討厭,他只是可以肯定,討厭他的人應該不多,多的,是痛恨他的人。
他從來沒有在乎,正如宋小寶說的,討厭我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幾?而他夢同學的話是:恨我的人多了去,你不算老幾!
洪青衣顯然難得一次的放縱,女人逛街購物的天賦被激活了。
雖然,這個時代的大型商場還沒有完善,但是,勝在商鋪林立。
一個上午走下來,走過了十多條街,洪大小姐好像來掃蕩的,但凡看的新奇的,不管合適不合適,伸出芊芊玉指便是下達玉旨讓人打包,然後,掛在夢同學的身上。
夢同學級是糾結,說好的情侶形逛街模式呢?
怎麽,男人跟女人逛街,男人最後都被客串了臨時搬運工人了捏?
他心裡不由暗暗為一些被姑娘拋棄的男人鳴不平:姑娘,你撒手的時候,有木有想過,曾經深深愛著你的男孩,曾經不顧疲倦勞累不顧路人的恥笑,為你充當苦力背負著你掃蕩商店的戰果,因為你,他把所有的尊嚴都放棄,而你,最後,卻以一個什麽不合適的狗血的理由把他放棄,姑娘,當你們想起曾經在一起的日子,你們的良心還能夠平靜,你們的靈魂還可以從容嗎?
據說,分手之後的男女,他們的想法都有區別的,男人是懷念著舊日與女人一起的快樂,而女人,想的,只是男人遲到的借口!
夢同學也吃不準,他跟洪青衣是處於一種什麽樣的關系狀態,情侶?絕對不是。朋友?又好像不著邊。紅顏藍顏?更加不是。
隨著夢同學身上被物品掛——額,應該是被堆了,整個人都失陷不見了。
於是,街上的人都很有眼福的圍觀了一個奇異的現象,大街上,一位青裙美豔姑娘一邊捂著嘴唇輕輕笑著,一邊時不時指揮著一堆稀奇古怪的貨物緩緩的移動,那堆貨物,從衣服到食物,百樣齊全,隨便放到一個小百貨商鋪裡面,都馬上可以啟動全面營業操作了。
“向左走,嗯嗯,對了對了——”
洪青衣在街上雖然感受了一番炫耀的滿足,但畢竟姑娘臉皮子薄,被一些兒譴責的眼神看著,好像在指責她的殘忍,如此一個漂漂亮亮的姑娘,應該也不差錢的樣子,怎麽就不喊個車,偏那麽讓人浪費苦力呢,那麽作踐與人,心靈的美度要被打折了。
洪青衣姑娘隻好讓夢同學轉移走一條比較偏僻的巷道。
巷道狹長,兩旁是高達四五米的圍牆,圍牆內,是排著兩片青磚瓦房,看的出,這個應該是平民區域,所以,買賣的小攤也不多,也就隔幾段的擺著個農家產物的小攤檔,譬如土豆地瓜的。
由於巷道狹窄,夢同學這一輛人肉貨車承載的貨物又有些龐大,進入巷道裡面之後,不能一起並排走了,又因夢同學被貨物完全遮擋了視線,那個樣子,就仿佛被蒙上了眼睛,洪青衣只能承擔起導航的艱巨責任了,於是乎,洪青衣便在前頭走著,時不時給他方向的指示。
速度雖然緩慢,但在洪大小姐的精確指揮之下,倒是沒有磕磕碰碰到旁邊一些小販的攤檔。
所以,洪大小姐是很有成就感的的,她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消失,好像沒有一點兒疲倦或不耐的意思,極讓人懷疑,即使是如此帶著三少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地老天荒,她也願意的。
很有可能,洪大小姐的笑太讓人妒忌了,招惹了某些人的不愉快。
這不,當他們已經逐漸深入巷道一半,靠近一個賣土豆的小攤檔的時候,賣土豆的老漢彎著腰剛剛準備把裝土豆的籮筐傾斜一些好倒出土豆來的給增加一些產品的,而夢同學好像座流動的小貨車,腳步承載那麽繁重的物品自熱仍然就發出一種比較怪異的聲音,老漢不由微微抬頭去看,這一看啊,出事啦。
到底,老漢鄉下農民伯伯,想必是沒有見過什麽大世面,至少,還沒有見過眼前這麽個人肉貨車的大陣仗,感覺到了男人的尊嚴遭遇了殘酷的踐踏,他雖然一農民,但是對於男人的尊嚴卻是很看重的,眼前的現象完全顛覆了他的觀念,不由驚異的一愣,一個失神,乾癟的老手一個顫抖,手上的籮筐便掙開了他的控制,啪的聲,好吧,整籮筐的土豆宛如越獄的凶犯逃出生天一般骨碌碌的滿地滾動。
洪青衣微微皺眉,因為,滾動的土豆好像打衝鋒的英勇戰士,將她前面的路子都堵住了,當然嘍,如果洪大小姐不是個講道理的女子,或稍微蠻橫一點,毫不體恤農民的辛勞果實而果斷的把腳下所有的土豆都踢開或踩爛,也就不至於有“堵住”一詞了。
問題是,洪大小姐出身名門,家教極嚴,所秉承的為人處世模式是極端的嚴謹及溫和,為了不讓老漢的土豆被踩壞,她站住了,同時也讓夢同學停住腳步。
老漢有些黝黑的臉上倒是出現了一些感激的表情,有點惶恐的模樣,一邊抓起籮筐一邊感激的道:“謝謝小姐了。”
洪青衣微微笑道:“不客氣,老人家。”
驀地!
老漢彎著的腰忽然宛似彈弓般直射而起,抓在手上的籮筐猛地扣向洪青衣的腦袋。
偏偏,這個時候,洪青衣不能夠輕易的移動,倒不是怕踩爛了地上的土豆——都到了這個時分,人家都要她命兒了,別說不會顧忌踩爛他的土豆,就算是踩爛他的腦袋都不會遭遇道德上的譴責。
只是,因為,地上的珠圓玉潤的土豆,此刻成為了挑戰平衡的重要道具!
什麽是武藝?
武藝,就是在充分掌握平衡的前提之下,把身體的所有力量以最協調的方式爆發出來。
失去平衡的掌控,再大的力量也發揮不出最佳的狀態。
老漢這一動,原本隔著好幾米的幾處小攤檔的攤主,是五個中年漢子,他們手上或拿著扁擔或鐵秤杆子也飛身撲了過來。
洪青衣是出來逛街的而不是跟誰打架的,所以沒有攜帶寶劍。
當然,她也不是那種什麽劍在人在劍失人亡的劍客心態,她認為那是一種對劍過分依賴的病態,好像沒有了劍,就如同一個脆弱的嬰兒任人宰割了。
夢同學好像睡著了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洪青衣居然也好像把他給遺忘了似的,沒有任何指示他應該作怎麽樣的行動。
或許,是洪青衣認為沒有要必要讓他出手,又許是怕夢同學出手會導致她征戰一早上的戰果受到糟蹋。
洪青衣的動作看似比較慢的樣子,但是,當她探出一段粉嫩而雪白的玉臂向上一抓的時候,老漢的籮筐竟然忽然易主了,被她抓著手中。天知道她那一抓用了多大的力氣,老漢整個人而一個趔趄,腦袋撞向對面的牆壁。
好個老漢,面對即將頭顱在牆上撞個稀爛的滅頂之災,卻是臨危不亂,一手舉在額頭護著,一手出掌擊向牆壁,以達到緩衝作用。
沒有想到,洪青衣霍然把籮筐擲了過來,砸在他的後腦杓上,嗡的一響,老漢後腦一陣劇痛迅速的傳遞遍整個腦海神經,直接導致大腦的最高指揮部的指令網絡中斷,那個樣子,就宛如兩軍作戰正當陷入白熱化的勝與敗存與亡之關鍵,掌控全盤作戰指揮的傳達命令樞紐帶突然被破壞而失聯,雖然,這個網斷的時間極為短暫,但是,失去指令引導的老漢,他的手如同無頭蒼蠅般失去了抵抗的意識,一雙手掌自行撤去了內力的布控,只是慣性地執行斷網之前的指令,軟弱無力的按在牆壁之上——這當然不能完成緩衝的效果,當他恢復清醒了意識時候,卻看見了他的頭顱已經以一種勢不可擋勇猛無比的姿態狠狠地撞上牆壁——噗!
腦袋四開五裂的,腦漿濺射了一地。
另外五個中年漢子到來的時候,老漢已經死了。
這個時候,他們才深深的相信,原來,不僅是板磚可以砸死人,其實,籮筐也可以砸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