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進手凝視著馬恨水,似乎希望在對付的臉上尋找到一絲兒調侃的味道,但是,馬恨水的表情是非常嚴肅而凝重的,顯而易見,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說的也是的,大過年的,誰不想圖個吉利,誰被餃子撐懵了會詛咒自己呢?
洪進手沉默了一會兒,道:“馬大人,你確認你的消息來源可靠麽?”
馬恨水默默的點點頭,悶頭喝了一口酒。然後,他一聲長歎,幽幽道:“看來,人是不可以犯錯的,否則,任憑你隱藏的再深,也會有被挖掘出來並付出代價的那麽一天。”
洪進手沉吟一下,道:“知道是誰要下的手?”
馬恨水搖搖頭,道:“這倒不知,要不然,我就不會如此煩惱了,哎......”
洪進手輕輕點頭,道:“如若知道,應該早為你布置手段給清理了,就不會出現煩惱了。”
馬恨水幾乎有些咬牙切齒的痛恨,道:“讓我難過的是,明明知道有那麽一撥人要去我的性命,我卻偏偏搞不懂是哪一些人,便好像老鼠拉龜一般無從下手,即使是有力也沒有對象可以使用的。”
洪進手道:“會不會是木靈道他們?”
馬恨水道:“應該不是。”
洪進手微微一怔,道:“應該不是?”
馬恨水道:“雖然,他們想我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就算是他們的人,一點也不足為奇。只不過,他們跟我對掐了的日子也不短了,誰都奈何不了誰,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瞎折騰的。”
洪進手想了想,道:“京城裡面,遍數實力,除去木靈道的聯盟,還有誰有如此龐大的力量,敢於挑戰與你?”
馬恨水道:“不是沒有,而是,多數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方式存在著,又或站在我這邊的人。我想過了,極之可能,這一波人來自於民間江湖。”
洪進手眉頭一挑,道:“民間江湖?”
馬恨水點點頭,道:“應該是。試想,年末接到雲南情報,緬甸經常擾亂我方邊疆人民,甚至大規模的傷害我們的子民,這給朝廷的長治久安帶來了極大的威脅,皇上正在考慮是否該往那邊發兵。在此等關頭,朝中上下,需要一個協調的和諧的氛圍,倘若誰敢冒出來做出一些擾亂朝廷安定的事情,其下場,恐怕將是非常的不好過。”
洪進手點點頭,也同意了他的觀點,不說其他的,即便是他洪進手自己,要他命的大有人在,但是,能夠容許他在活的那麽自在,相當的理由便是在此。
大元初定,國力與國庫雖然相對的強大與充實,但是,國家需要的,是一個和諧的安定的社會整體。
畢竟,蒙古族乃戰鬥民族,他以強悍的武功征服了漢室江山,但這決不是他的終點。他們的血液裡面,流淌的,是充盈著戰鬥的激情。而他們更加知道,戰鬥,必須有一個堅強的後盾,那便是站在他們身後面的祖國人民。
皇帝,作為站在權力最尖峰位置的掌控者,在大處著眼,他或許可以容忍下面的臣工存在著某些矛盾,但前提是,這些矛盾隻許資以激發更大的互相競爭的動力,而絕不是會產生動搖國家根基的動蕩。
元世祖忽必烈乃一代雄才偉略的大豪傑,他的眼光和雄心,比他的爺爺成吉思汗鐵木真更為遠大,他的心願不僅要統一整個華夏,更要征服華夏的周邊國家,使他們徹底地臣服。
前方作戰,後方穩固,此乃為將者必修之課。
倘若前方戰事激烈,後方又亂糟糟一團,拖著前推步伐的後腿,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那才叫一個怪呢!
所以,這個時刻,上頭是絕不願意看見下面的人出現任何震蕩的。
而這,也是木靈道他們的聯盟暫時中斷了對付馬恨水的根本之原因所在。
既然,可以將木靈道他們的聯盟排除在外,那麽,京城裡面,還有什麽大的勢力,膽敢對付馬恨水呢?
洪進手手指頭在桌子上敲了敲,道:“馬大人,你可是有某些猜測的對象麽?”
馬恨水沉吟一下,道:“也不是沒有,譬如夢家和華家,不過,他們雖然來自於民間,但都是比較講原則的家族,我曾經仔細思考一番,畢竟,我還沒曾跟他們發生過任何利益上的牽涉,他們不應該有對我動手的理由。反之,當我收到消息之後,暗下調派人手去調查,意外的發現了一個扶桑女子,倒是有點意思。”
洪進手眼神微微一凝,道:“扶桑女子?”
馬恨水道:“居情報顯示,她好像在找人。”
洪進手道:“找人?知道她找誰嗎?”
馬恨水搖搖頭,道:“這個倒是暫時沒有確定。”
洪進手似乎思考了一會兒,忽然問道:“知道她是扶桑哪一個流派的嗎,譬如,剛柔流,或伊賀派的?”
馬恨水立刻回答:“剛柔流的。”
洪進手有點兒詫異,道:“為何如此肯定?”
馬恨水道:“您知道,我下面有一個‘陳快手’的小夥子。”
“‘陳快手’?嗯,”洪進手忍不住動容,“那個年紀輕輕卻使得一手快刀的小夥麽,他的確非常不錯,幾乎是我平生所見的最快刀客了。怎麽,難道他去試過扶桑女子?”
馬恨水點點頭,卻沒有說話,表情有點兒沉悶。
洪進手道:“陳小夥難道吃癟了不成?”
馬恨水笑了笑,卻有些尷尬的,道:“他說他故意在某個拐角給扶桑女子一個忽然的使絆,而人家仿佛壓根地視他如無物,足一抬,便輕盈地從他那條伸出去的腿上面飄了過去,當她的身子將離開之前,輕輕拂動了一下袖子輕輕拍在小陳的腿上,小陳整條腿立刻麻痹了,軟癱在地上,然後,她頭也不回的拋下了一句話兒:再有下次,就不是三個月站立不來的懲罰,而是你的命。”
馬恨水悶聲悶氣道:“小陳是被抬回去的,到了現在,還躺在床上呢。根據我研究,小陳的腿部大部分的神經系統都被一種怪異的力量控制了,詭異的是,這股力量顯然是致人內傷的內家勁力,本能夠迅速地致整條腿的癱瘓,但是,卻以一種神奇的方式一絲一絲的釋放,按照釋放的速度來看,真的需要三個月,哎,這分明還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洪進手沒有立刻接口,而是想了想,道:“你的判斷沒有錯,女子使用的,應該是傳入扶桑的中原絕技‘流雲飛袖’,經過扶桑武學大家的更深一步的改進,成為更加收放自如一門絕技,名堂也換稱為‘花落無情’,而能夠把‘花落無情’修煉的最為精妙的,莫過於剛柔流。”
馬恨水忽然眼神一凝,道:“洪大人,你剛才問我女子的門派,意思好像有別的,莫非,你有某些高見不成?”
洪進手道:“高見談不上,我卻要問問馬大人,不知道馬大人聽沒聽說過那麽一件事情?”
馬恨水道:“什麽事?”
洪進手道:“江南夢家,他們家的老三,跟江南四大世家之中的南宮世家的老五南宮柏林為一女子而發生了一場改變整個江南勢力秩序的爭鬥,最終以夢家的三少以雷霆手段覆滅了整個南宮世家告終。”
馬恨水道:“夢家三少是個人物啊,可惜緣慳一面,無緣識荊。”
洪進手道:“如果那個扶桑女子的確是剛柔流的,那麽,恭喜你,應該有機會見到夢家三少了。”
馬恨水微微一怔,道:“此話怎說?”
洪進手道:“馬大人,看來,朝中的事情, 我不如您,江湖的事情,您卻不如我了。當初,南宮家主南宮玄是一個有大毅力大魄力的人,他開通了扶桑水上營運操作航線,跟扶桑有很大的商業往來,為了取得更為順暢和安全,他跟扶桑的剛柔流進行了合作的夥伴關系。
剛柔流留下中原的高手就有好幾個,他們既是保護著南宮玄,又產存在著一種監督作用。後來,夢家三少進入了四大世家的地盤,南宮玄下令讓剛柔流的高手格殺三少,然而,不幸的是,他們最終都死了,死在三少的手上。”
洪進手終於停住了說話,他知道他也不必再說下去了,想必馬恨水也應該聯想得到,既然剛柔流的人死在三少的手上,他們扶桑的總部肯定不會樂意的,調派高手進入中原追殺夢家三少,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馬恨水微微皺眉,道:“看來,夢家三少也不好過啊。”
洪進手很無語,道:“馬大人,依我看哪,您還是先擔心你自個兒罷。”
馬恨水一臉鬱悶,道:“想什麽想啊,我來這是想您給拿個主意的,沒想到,您還給我添堵的。”
洪進手淡淡道:“如果我是您,我就會馬上去見兩個人。”
馬恨水道:“兩個人?誰?”洪進手緩緩道:“華家的華文書和夢家的夢中開。”
華文書和夢中開,便是南方夢家和北方華家駐留在京城的掌舵人。
馬恨水眼神一閃,一抱拳,道:“高見。告辭了。”
忘著馬恨水逐漸遠去的身影,他輕輕低喃:“三少,你的麻煩還真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