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無忌都感到奇怪,怎麽三少出去一趟之後,回來就收拾起行李來呢,雖然他的行李只是兩套洗換衣服和一個羊皮酒囊。看著三少很仔細的給酒囊灌酒,他微微皺眉,忍不住好奇的道:“三少,你的樣子,好像想要對我說些話兒。”
夢同學歎道:“你猜對了。”
萬無忌道:“可是,為何,三少卻是猶豫不決,莫非很難啟齒?”
“唉,”夢同學道,“其實,也沒什麽難以啟齒的話,只是我自己感到難過而已。”
萬無忌更來了興趣了,畢竟,能夠讓三少難過的事情,畢竟不多,於是,他八卦了起來,道:“說嘛,說說你的難過嘛,也好讓老萬我開心一下,我已很久沒開心過了。”
夢同學看了他一眼,道:“嗯,果然是好兄弟,連把快樂建立在兄弟身上的技術都學會了,蠻不錯的。”
萬無忌道:“三少,不開玩笑,你這是要去哪?”
夢同學悶聲悶氣道:“給人家當保鏢。”
萬無忌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道:“真的?”
夢同學點點頭,道:“所以,其實,我最想說的話是,你TM怎麽就比我命好呢!”
萬無忌看看自己握著酒杯的手,又看看三少作旅程的準備,不得不同意了,輕輕歎息道:“三少,所謂能者多勞,能力多大便承擔多大,你的能力棒棒噠的,所以哪,你的擔當自然就大了,唉,這是命啊,怨也怨之不來的,你也就乖乖認了罷。”
夢同學把酒囊系在腰上,左手抓起包裹,右手拿起酒杯,跟萬無忌一碰,然後,幹了。撂下酒杯,拍拍萬無忌的肩膀,再沒言語,大步行了出去。
萬無忌也把酒喝了,放下酒杯,沒有扭頭,只是,他的眼神之中,卻怎麽也掩蓋不住流溢出那麽一絲絲淡淡的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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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女子回到胡同她那座瓦屋門前的時候,不由呆住了。
她記得一清二楚,她離開的時候,那房門是關閉的,燈火也熄滅的,可是,現在,房門敞開半邊,也點亮了油燈,這也罷了,最是離譜的是,當她既驚訝又氣憤的幾乎是衝進屋子裡,映入眼簾的景象,更是讓她直接無語了。
屋子裡,酒氣衝天,桌子上擱著一個羊皮酒囊,蓋子還沒有上好,估計它的主人在酩酊大醉之後已沒有細心照料它了,導致了,醇厚的酒香飄漫著空氣之中。而它的主人,現在,雙臂一字型兩邊展開,雙腳也努力的兩邊伸展,整個大字形狀,好像要擁抱蒼穹,跟廣泛無邊的蒼穹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那般。
跟蒼穹戀愛,那須得要擁有多大的博愛啊?
當然,蒙面女子是不會研究這個問題的。
現在,她最想做的,只是一件事情:殺人!
她伸出一隻皓白腕子,摸向腰間,卻摸空了,這才記起,她早已多年沒有攜帶兵器了。
殺意只在一念間。
手摸空了,她的怒氣也隨之降落不少,情緒也穩了穩。
不由想著,或許,人家只不過誤打誤撞進來的,否則,他如果有賺取自己便宜之意,該不會點燈,暗中渾水摸魚豈非更好麽?
而且,也更不會喝的酩酊大醉,毫無戒心的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反正,種種現象,皆充分注腳著,這個醉漢就單純一個醉漢,應該不存在某種不良的動機。
人,當真是世上最為奇特的動物。當其恨一個人之時,可以羅列很多罪狀,
同樣,仁慈之時,又能夠幫忙對方尋找很多很多解脫理由。 善惡之別,往往於一念之間。蒙面女子居然輕輕的挪步,倒是仿佛吵醒了床上的醉漢,如果這個現象被龍魂鵠等人看見,保不齊,會讓他們使勁搓眼睛,誤以為幻覺了,打死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她向以鐵腕著稱,她的世界,只有冷漠和鮮血,柔情或關懷,與她絕緣。
她把本放在床頭旁邊的凳子搬到靠近窗台一邊,只是,當她的視線從床上的醉漢身上迅速飄過的時候,不由微微愕了一下。
醉漢合著一襲青衣睡著,她是知道的,不過,那個剛進來的時際,她一肚子火氣,沒有去看醉漢的模樣,只是憑直覺想當然的以為醉漢定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卻萬萬沒有想到醉漢不僅是個年輕人,而且,還是一個面如冠玉的俊俏帥哥。
而且,從氣質和衣著打扮可以判斷,這個帥氣的青年,還該是中原漢人。
在大元朝的皇權統治之下,漢人的地位低微到了極致,而少數民族更被列為最低等級。
如此做法,把漢文化排斥在外在同時,也間接促成了漢族和其他少數民族同仇敵愾團結起來,加速了歷史的推動。
當眼光卓越的忽必烈大帝看清了這種局勢,試圖緩和與漢人的關系,包容漢族文化,乃至推行蒙漢婚姻政策,然而,整個被砸的稀巴爛的河山,精神和文明,形似一座一望無際的廢墟,要重新建立起來,談何容易?
而,正如某學者所說,一個國家,當多種文明文化參與進來了,卻又不能相互包容相互融合,那麽,便注定了,文明文化的碰撞而傷痕累累鮮血淋漓。正是那種歧視分類,間接的加速了元朝政權走向覆滅的重要因素之一。當然,此是題外之話,就此打住。
卻說蒙面女子坐落之後,給自己倒了杯酒,探進紗巾裡面,淺抿一口,微微皺眉,低聲道:“這是什麽酒啊,那麽苦辣,怎麽喝啊?”
她手腕一抖,就要把酒囊扔出窗外,卻忽然生了根一般,凝在空中——卻是不知何時,床上的青年已經坐起,探過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蒙面女子睜大美目,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因為,她即使在一邊倒酒甚至是喝酒,而她的眼光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床上的人,可是,就是那麽詭異,當她舉起酒囊抬起手,酒囊剛好擋住她的視線之時,床上的人便坐起來了。
看上去,他依然睡眼惺忪醉態可鞠的模樣,而他的手所傳遞過來的熱感和力量,卻宛如一把鉗子牢牢的鉗住了她的手。
蒙面女子玉手一抖,冷冰冰道:“撒手。”
青年道:“撒手,我的酒就完了。”
蒙面女子道:“你不撒手,我如何放下酒囊?”
青年道:“可是,我又不太相信你不會堅持扔出去。”
蒙面女子道:“我保證絕對不扔就是。”
青年道:“可是,這裡沒有誰可以作證,你就算扔了,然後甩賴,那我該怎辦?”
蒙面女子道:“江湖人,都講究一個信字,我保證,如果扔了,我賠你就是。”
青年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同意了,道:“雖然,我對世風日下的誠信度抱有一定的懷疑,不過,眼下有找不到第三者,也只能如此,勉強信你一次啦。”
青年緩緩的松開手。
蒙面女子眼裡露出一絲狡黠,忽然手一揚,酒囊“忽”的飛出窗外,她扔了,扔了,扔了......
青年呆了一呆,然後,搖了搖頭,滿是慚愧的道:“我真個白癡,都說女人的話不可相信,卻依然鋌而走險的相信了,唉,只能怪我太單純太善良啦......”
蒙面女子故意別開話題,期以把賠償的事兒繞開去,道:“欸,我說,你知不知道,你私闖民宅,尤其是女人的屋子,而且又睡人家的床,那是違法行為嗎?”
青年道:“知道啊,不過,我這不算是違法。”
蒙面女子道:“還不算?”
青年道:“當然不算。你想想,你是我的老板,我睡在老板的床上,怎麽可能算是違法呢, 最多也就是一條對老板不夠尊重,有越權之嫌疑,僅此而已。”
蒙面女子有點懵了,道:“我是你老板?你確定你不是在說酒話?”
青年道:“怎麽會是酒話呢。我都問過不少人,這邊做什麽生意好賺錢,結果,說些空洞的建議雖然不少,卻都不合實際的——我沒錢投資啊。後來,有人說,這邊地頭,要數你生意做的最棒,倘若野心不那麽大的,只是養家糊口,又或是賺點回家盤纏的,最好是找你。經過深層的各種考慮,我最終還是選擇了投奔你而來啦。不過呢,因為我出門較少,臉皮薄,哪怕非常對你仰慕,想跟你打工,但心底之下,總是難以掩飾惴惴不安的恐懼感。因此,為了加強勇氣,我隻好喝下了不少酒,壯著膽子,硬撐過來應聘啦......”
慢慢女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應聘,那麽,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會些什麽特長?”
青年拍怕手,道:“我的特長,就是能喝。”
慢慢女子微微一愣,道:“能喝也是一種特長。”
“當然是。”青年很是認真的道,“我問你,你大老板一個,是不是會經常出席一些社交應酬,是不是要喝點小酒?”
慢慢女子微微點頭道:“當然得喝。”
青年道:“這便是了,如果遇上參加宴會,席間燈盞交錯,免不了要比拚一下酒量,如果在拚酒過程中,被醉倒了,那得多難看不是?而,有了我就不同了,至少,我可以給你擋酒;如此,你便可以保持著清醒的狀態,跟他們繼續協商合作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