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同學緩緩拔刀在手,斜著刀鋒指向恆一少爺,道:“恆一少爺,拔刀。┡小Δ說*ん”
恆一少爺猛一咬牙,橫豎都是死,與其被咬死,遠遠不如被刀砍死體面的多罷!
拔刀!
兩人似乎恩怨不淺,連武士應有的禮貌都省略去了,直接乾上。
咚!
兩刀相碰,出一聲悶響,兩人各退一步,凝神一對,貌似旗鼓相當的樣子。恆一少爺眼裡露出一絲詫異之色,他是怎麽也不會忘記,數日之前,夢同學抓住他的手指生生的咬斷,那種讓他毫無抵抗之力的脆弱感覺記憶猶新的,何況,當他要掙扎之時,夢同學一根手指敲擊在他的肩膀之上,直接致使他半個身子都麻痹了動憚不得,而今日,他居然好像功力弱化了許多,跟自己不相上下一般,這卻是何故?
不僅恆一少爺感覺奇怪,便是目不轉睛盯著他們交戰的皓月少爺也眼神迷茫,很是大惑不解。
也許,對於別人來說,恆一少爺的確可以稱的上一流高手,但是,在他皓月少爺的眼裡,那是強者都算不上。
倘若,夢先生只是這麽弱的功力,會讓伊賀派的總教官岡田一郎視為平生之勁敵?!
而且,在他們交戰之前,恆一少爺可是對夢先生極大的顧忌與懼意,甚至,不惜讓人笑話,公開要求不許咬人——額,莫非,夢先生的最厲害殺招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牙齒?
恆一少爺又是刷刷刷刷幾道狠招,倒似乎把夢同學的攻勢有所緩解,甚至,逼得他數次回刀自保。
如此一來,打出了恆一少爺的信心,不由暗忖:哼哼,你厲害的,也就是你的牙齒了,現在,我乖乖的跟你對打,你可不能使用咬人那毛招啦,你也沒澤了罷!
想通此節,頓時,恆一少爺信心爆棚,招式流暢,行雲流水般,灑脫隨意,仿佛丹青大家,潑墨於卷,舉手投足之間,意境渾然天成。
反觀夢同學,腳步踉蹌,身軀東倒西歪,好像一葉枯葉,在狂風暴雨之中,有隨時被撕碎之危。
加藤大人忍不住道:“我可是一直都看好這個青年,怎麽如此不濟,沒過百招,便敗相顯露呢?”
宮澤利輝道:“大人不妨仔細看之,那夢先生雖露敗相,卻絲毫不亂,每每在關鍵之處,以看似笨拙之勢實卻是妙到毫巔的步法穿越過去。而且,如果老朽沒有看錯的話,他的功力是有所隱藏的。”
加藤大人仔細觀看一陣子,點點頭,道:“還真是那麽回事。這倒是奇了,以他的精妙步法,配合深厚的功力,該很快擊敗他的對手啊,卻如何這樣耗著,他不知這樣做,也會把自己的精力消耗掉,在總決賽時候,有吃虧之誤嗎?”
上川武夫接口道:“一般情況下,當然是會消耗精力,只不過,假設一條狼對著一群挨宰的羊羔,那麽,即便是這條狼跟一隻羊羔隨意玩耍,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和體力,它依然可以輕松的把其余的羊羔拿下。”
加藤大人神色一凜,望著夢同學,輕輕低喃:“狼?他是麽......”
上川武夫側臉看著武田大人,道:“武田大人,這夢先生什麽來頭?”
武田大人原本微笑的臉上,肌肉微微一凝,他正為夢同學的刻意放水而歡喜呢,只要夢同學沒有取得武尊資格,他便可以繼續留在北上家族,為自己做事。
可是,現在,貌似,夢同學的底子要被現了啊,唉,隻好把希望寄托在皓月少爺的身上啦。
他定了定神,道:“他是北上家族的護衛。一身武技不錯,而且,盡忠職守,倒是個年輕有為的少年豪傑。”
上川武夫眼裡掠過一抹異彩,道:“人才呀,武田大人,今年你給大將軍又扒出了不少人才,功勞大大的有。”
武田大人謙虛道:“哪裡哪裡,還不是有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審核,一起挖掘出來的麽。老頭這兒只是個程序而已。”“快看,”宮澤利輝忽然道,“要分出勝負啦。”
幾個重量級大人物拿眼望去,臉上皆是露出一絲無語之極的表情。
原來,恆一少爺見了夢同學屢屢打他的刀鋒邊緣險險躲過,以為對手的武技除了牙好咬嘛嘛斷之外便一無是處了,於是信心十足,招式越加犀利狠辣,準備一舉將夢同學拿下。
他在夢同學剛剛一個跌步才勉強矮身躲過他削脖子一刀之後,刀鋒猛之一沉,跨步追上,雙手翻轉,刀隨手走,向下旋轉,刀鋒徑劈體位還蹲在地上的夢同學腰背,這一刀,若是砍實在了,夢同學當的是要被攔腰斬斷為兩段!
這一瞬間,台下觀眾都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西村白狼和井川彎上二人臉色大變,連仙子都忍不住皺眉道:“就知道玩,現在玩出火來了罷。”
枝子小姐眼神掠過一絲濃鬱的複雜。
酒井安德手按刀柄,便要站起來,本來,他自是知道夢同學只是跟恆一少爺鬧著玩,可這玩著玩著,卻一時失誤了,或許,太過輕視恆一少爺的實力使然,以致現在身陷險境。
但不管如何,按他之想,倘若夢同學遭遇不幸,他當是上去一刀把恆一少爺給宰了,至於是否犯規是否失去了武尊競選資格,那些,都不在重要!
香川比和他的兩個小夥伴可是不知夢同學的實力呀,他們還真以為剛才的確是夢同學功力和招數不及對方而遊走生死邊緣,為他捏一把汗呢。此刻,更是面色如土。
田口新業道:“唉,剛才認輸就好,三少倘若不測,我們又不是人家對手,報仇都沒有門兒呀,唉......”
皓月少爺冷冷道:“你們有完沒完,你們難道沒有看出他是故意引誘恆一少爺對他下殺手,好藉此理由廢了恆一少爺嗎?”
酒井安德眼睛一亮,轉眼深深看了皓月少爺一眼。香川比忽然大聲道:“皓月少爺真乃神人呀!”
噗通!
酒井安德急忙望向擂台中心,卻見夢同學和恆一少爺居然雙雙倒在地上,抱成一團,嗯,那個姿勢有點辣眼睛。
是怎麽個姿勢呢?
恆一少爺仰臥在地上,夢同學趴在他身上,更讓人不敢直視的是,恆一少爺雙腿盤起,緊緊夾住夢同學的腰,好像不願意人家離開他的身體,讓他空虛難過。然後,我們洗一把眼睛,再往上面看去,恆一少爺雙手還牢牢的握住刀柄,一副被打死也不放手的姿態,刀鋒幾乎是零距離貼在夢同學的頸側之處,只需輕輕一抹,夢同學不難落個魂斷身亡的結果。
夢同學自然不能讓他那麽做,所以,拚老命左手握住刀刃,不管鋒利的刀刃已把他的手掌割破滲出殷紅的血,右手去掰恆一少爺握刀的手指,但是,人家是兩隻手握刀的好吧,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絕對不願意松手的對不?
於是,迫之無奈,似乎黔驢技窮的夢同學隻好使用他的奧義必殺技——露出了猙獰的獠牙,一口咬住恆一少爺的左手大拇指——
“救命呀——啊!——”
咯!
在恆一少爺的呼救聲中,僅剩的左手大拇指又被生生咬斷了。
這個時候,失去唯一大拇指控制力量的恆一少爺再無能力握住刀,被夢同學一手奪了過去,下面的雙腿也因疼痛掙扎松開了對夢同學的捆綁。
夢同學從恆一少爺身上滾落,然後翻身躍站起,扔掉了手上的刀,撿起他自己的刀。
酒井安德道:“誰可以剛才生了什麽事兒呢?”
他身邊的內山具蘇道:“就在恆一少爺那一刀要砍落夢先生的腰背之時,夢先生因為剛剛蹲下身躲避對手一擊,那時候,已是來不及格擋或向兩邊躲避,因為,恆一少爺一個跨步,已經把前面和左右三面都控制了,他隻得使用最笨的法子——向前衝撞過去,把恆一少爺撞倒在地,然後,在地上他們又相互纏鬥了一陣,接下來,便是你所看到的啦。”
清夢小姐膽戰心驚的走了過來,看了看已經捂住手指的站了起來的恆一少爺,又看看夢同學,一時無語。恆一少爺端得也是意志剛烈之輩,只是剛才一聲乎本能的慘叫,此際卻硬是撐住了,雖然,他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卻只是眼神充滿怨毒的狠狠瞪了夢同學一眼,便一言不,轉身往擂台後面的梯級走去,頭也不回的,地上的武士刀也沒有拾起——他知道,終此一生,他已與刀再無緣。
所以,繼續留在這兒,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毋庸置疑的,夢同學徹底廢掉了一個潛力巨大的優秀刀客。
可是,當清夢小姐看見夢同學頸側上面的一絲血痕,又不由為之心悸,那裡,可是動脈竇,與皮膚相隔也就是零點五公分,便是受到普通人過十五秒鍾的擠壓,都會有窒息之生命危險,何況是鋒利的刀刃?
無異於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呀!
清夢小姐居然不僅沒有責怪夢同學失信作咬人那等沒有素質的下作之事,反而,極是關心的柔聲道:“夢先生,你,沒事吧?”
夢同學似乎勉強一笑,道:“還好。”
清夢小姐道:“那麽,你先下去好生歇息罷。”
然後,她清了清爽子,大聲道:“第四場,夢先生獲勝。現在,請出我們的五號選手和六號選手。”
山口耐工和水島和田二人雙雙站起,徑往擂台中心一站,互為一禮,便拔刀對戰起來。
實話說,他們這一戰,單論武技演繹之精彩,絕對可圈可點,實為今日數場競技當中最為地道的武士競賽風格。
只不過,觀眾們經過了酒井安德和田口新業之戰的臭不要臉的洗腦,再經歷了剛才夢同學和恆一少爺的驚心動魄一戰,腦裡紛呈閃現的映像還來不及消化,以致,他們如此中規中矩的精彩表演,受到了冷落,甚至,連最後耐工少爺怎麽把水島和田擊倒的,都不清不楚的。
直到水島和田躍身而起,道認輸,人們才愕然回過神來:額,怎麽,結束啦?
本來,總決賽在下午完成的,但考慮到了夢同學的手掌受傷,有失公允,便推延到明天早上舉行。
人們心裡卻是雪亮:往時,哪一年的武尊競賽沒有人受傷,也沒見延期過呀,按照以前的說法是,倘若戰場之上,武士受傷了,便可以向敵方說我受傷了,暫時罷手嗎?武士乃為戰鬥而從武,當得為了戰鬥,不惜流血犧牲,全力以赴。而如今,卻因為一個夢先生而延期,若論公允,此才是最大的缺失!
不過,或許,是夢同學的表演太過深入人心,讓人同情他的遭遇,都采取了選擇性的屏蔽了心裡的不滿,熱烈的響應了武田大人的建議,並大讚特讚武田大人體貼入微,十足十乃人民的父母官。
深夜,又下起了雪。
大名府邸。
武田大人盤坐在他的書房之中,喝了一口熱茶,抬起臉,看著坐在他對面的老管家身上,微微皺眉,道:“叔叔,到現在,還沒有查出山口恆一跟夢先生之間的恩怨嗎?”
老管家臉色有點苦悶,輕輕道:“據目前所知的,也就是數日之前,山口恆一為長谷川如伊出頭,得罪了夢先生,被夢先生咬斷了一根大拇指。”
武田大人搖搖頭,道:“一個習武之人,不會不知被廢掉一身武技形同廢人之痛苦,以夢先生的隱忍性格,他決計不會平白無故把一個優秀的無辜的武士廢掉。這裡面,必然有一些我們還不知的事兒。叔叔,拜托您老今夜務必要查出這事兒,我擔心明天有變。”
老管家神色一凝,道:“大人,您是指......”
武田大人憂心忡忡,道:“我現在,還真擔心皓月少爺不是夢先生的對手。”
老管家微微一笑,道:“如果為此,大人卻是不必。”
武田大人道:“哦?”老管家道:“前夜,曾有高人對皓月少爺面授機宜,如果老朽猜測沒錯的話,應該就是研究怎麽個對付夢先生的。”
“哦,”武田大人點點頭,然後,臉上露出一絲糾結的表情,凝視老管家:“叔叔,我們這麽做,是不是不夠厚道呀?甚至,有些不擇手段的樣子。”
老管家歎息道:“為了社稷安定,卻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武田大人手握拳,輕捶桌子,一臉正氣凜然,鏗鏘有力道:“不錯,為了給人民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便是讓我承擔良心譴責,也是無悔於天地啦。”
老管家輕輕一歎,推杯站起,道:“大人,您先歇著,有消息我立刻會稟報與你。”
武田大人道:“不用,我就在這兒等著。”
老管家沒有再說什麽,腰一彎,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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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大名城十余裡的一處山邊,一間木屋還亮著燈。
淡淡的燈光之下,左手包扎著紗布的恆一少爺狠狠的捶著桌子,對坐在他面前的三名黑袍老者咬牙切齒道:“我不管,我就要取他姓夢的小命!”
坐在中間的那位老者沉聲道:“你別小瞧了這個姓夢的年輕人,據洪大人說,他不僅武技高絕,而且手段狠辣之極,便是他的親哥哥叛亂家族,為了消滅他哥哥的火焰,硬是把整個家族集團一夜之間催化虛無,然後,又僅僅以不足一年的時間,把家族集團建築了更高端的帝國大廈,這可絕非等閑之輩能夠做到的。”
恆一少爺冷笑道:“如此說來,我這算是給白廢了?”
左邊那位臉型較長的老者緩緩道:“也不是這麽說。中土遙遠,且通訊不能及時,雖然我們已把有關事項傳送給洪大人,但是,一個來回,怕是至少都要好一段時日。遲則生變,還真不能耽擱。所以,為今之計,還得照舊。”
右邊那位一直沉默的老者點點頭,道:“我看行,還是讓岡田一郎背這黑鍋罷。”
中間老者遲疑道:“岡田一郎心智頗高,我們遠程製造事端,尚可瞞天過海,在這本土,恐怕不易為之呀。”
長臉老者淡淡一笑,道:“三哥,你莫忘了,姓夢的屠殺了他們門下弟子不少,想必即便是岡田一郎有所顧忌不便出手,藤田三郎這個一向護犢心切的老家夥也是決計不會輕易放過姓夢的。如果,我們再添一把火,那麽,嘿嘿......”
中間老者輕歎一聲,仿佛自言自語道:“這麽多年來,為了家族,我山口故三真是做了不少違背良心之事,唉......”
“三哥,”長臉老者道,“我山口有機還不是一個樣子麽。”
右邊老者沉默不語。
長臉老者山口有機看著他, 道:“四哥,你怎麽不說話?”
右邊老者笑了笑,只不過,笑容裡面隱隱約約有點兒憂傷,淡淡道:“誰叫我們山口家族缺少資金,要依賴人家的施舍呢?”
山口有機安慰他:“四哥,現在,我們豈不是好起來了麽,再給我們幾年時間,當可越那四大家族。到時候,我們就不必再仰仗別人鼻子喘息啦。”
“恐怕,你們沒有那一天啦!”
屋外,忽然響起了一個冷厲之極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恆一少爺三名老者立刻撲出屋外。
只見,暗黑的夜色之中,風雪之下,並肩站著兩個人。
三名老者認得其中一人,齊齊驚呼:“岡田一郎!”
而恆一少爺卻還認識另外一人,更是恐懼萬分的失聲喊道:“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