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服何聞言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用中指掏了掏他的耳朵眼,然後看向那人確定他方才的話是說的自己。
那權貴大夫見子服何看他,瞪眼罵道:“賤人還敢看我?殿前武士何在,還不速速拉出去砍了?”
不久殿外走出兩名執戈的武士,上去就要按住子服何。子服何這時才意識到這鄭國的大夫方才說的是自己。
他仰頭是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拍起了自己的大腿,身體也似乎要彎曲的蹲在了地上。
執戈武士見狀卻是不敢動了,因為他們發現“七穆”沒發話,自家高高在上端坐的大王也沒有發話。
“退下”七穆中走出來一人,那人須發潔白,形容儒正。
執戈武士看到七穆之人發話,諾諾就要退下。這時七穆中又走出來一人,那人年乎四旬,體格魁梧,行步間頗顯勇悍氣息,叫道:“拉下去砍了!”
執戈武士見聞本要疾步退走的身軀瞬間停下,然後上前再次按住子服何。
“退下”頭前的七穆老者見狀大怒。
“拉下去砍了”後來的七穆勇悍之人見執戈武士又放開了子服何,也是怒了,暴喝道。
倆人來回這樣訓斥對喝,執戈武士是涔涔大汗直流,不知該如何當好。
這兩人都是出身七穆,是他們這種低出身的士之階層所得罪不起的。
頭前出來的七穆,若是呂荼在此的話一定會認出來,那人赫然正是公孫僑之子,國參!
當年呂荼在鄭國遊歷時,曾經在他家住過,而且逃出國都,也是國參動用了他家門客之力。
公孫僑死後,七穆之一的遊氏遊吉當政,這個遊吉也就是呂荼遊歷鄭國時,那位一生氣就愛玩“保齡球”的子大叔。
而遊吉和公孫僑政見不合,自然打壓公孫僑之子國參,遊吉後來被鄧析搞掉,鄧析當政後,七穆之一的國家更是日子不好過,因為鄧析愛私仇,國家至此一落千丈,不過沒過幾年鄧析被七穆之一的駟弘搞死,駟弘為拉攏國家,把被打壓的國參又提了上來。
於是才有如今國參能站於七穆朝堂的場面。
和國參對抗頂嘴的,那位後出來的七穆,叫罕鋤,出身罕氏,是罕達之子。
因為罕達間接死在齊國人手上,罕鋤自然怨恨,所以以他的力量明知道子服何是齊國使者,但仍然假裝不知,其目的就是生米做成熟飯,逼著鄭國上下,不向齊國媾和,以報父親之仇。
至於第一個出聲要置子服何於死地的大夫,那人叫許暇,是罕鋤父親罕達的心腹。
許暇在歷史文獻上可是位有名的人物,文獻記載,罕達曾經為了他這位心愛的門客,發動了對宋戰爭,結果鄭國敗的是連腿毛都不剩。
國參和罕鋤在朝堂上怒發衝冠的鬥爭,其他七穆似乎是見慣不慣了,他們個個沒有說話。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有七穆之人出手,另外必定也會有其他七穆之人出手。
現在的七穆也是分派系的,譬如駟家和印家是一系,遊家和良家是一系,罕家和豐家是一系,最後的國家則是獨立一系。
國家之主是國參,現在國參對戰罕家,是一比一的鬥爭,要是豐家出手,那麽和國家交好的駟家必定會出手,駟家出手,那麽接下來定然就是七穆的混戰。
其實說起來,這七穆和晉國六卿不一樣,他們都是親戚,都是一個太太祖父的,他們的關系是遠方堂兄弟,這一點和宋國相似。
鄭哀公姬易一直沒有說話,他像隻木雞一樣,只是靜靜的端坐在他的王位上,睥睨著七穆,睥睨著這鄭國的天下。
其實此刻的姬易並不像他表面上的那麽淡定,他的手藏在他寬大的冕服衣袖內,左手摸著右胳膊,尋找著胳膊上凸出的汗毛,然後用鋒利的指甲夾住,往上一拔。
每拔一根,他嘴角都抽痛一下,只是王旒阻擋住了眾人看見他痛苦表情的視線。
姬易聽著七穆之二的國家和罕家吵成一團,他心情煩躁,拔自己胳膊上汗毛的頻率更快了。
終於在拔掉一根特別粗的汗毛後,姬易痛的發出了慘呼,這一聲慘呼立馬讓朝堂上還在鬥嘴的國參和罕鋤刹住了嘴,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主王位上的姬易。
姬易見眾卿大夫看他,有些尷尬,但他總不能告訴眾人說,你們繼續,我只是拔汗毛疼的。
姬易知道自己是該發話了,雖然他不願意發話。
“你真是齊國使者?”姬易用質疑的語音看著子服何。
在姬易的想象裡,齊國那是富裕之國,是奢靡之國,是珍珠,黃金,絲綢,鋪地之國。可是如今作為齊國的行人,子服何,卻穿著寒酸不能再寒酸的衣服,這讓姬易簡直不敢相信。
當然不敢相信,不代表他不去相信,畢竟在這天下,還沒有人有膽量敢去冒充使者, 還是齊國的使者。
子服何聽到姬易的話,微微冷笑:“鄭王,莫非以為這天下還有人敢冒充齊國使者不成?”
“這?”姬易被子服何懟的竟然無話可說。
他現在後悔自己方才為什麽要問那樣無營養的話了,當下只能推卸責任道:“是許大夫說的,不是寡人”。
姬易的話瞬間靜止了朝堂,許暇更是臉色大變,張口欲言,誰料子服何搶先一步道:“既是如此,許大夫對於我的侮辱,是不是鄭王得給個說法呢?”
“哎,我,子服何,堂堂萬乘齊國的一國之大夫,今日從發現竟然是個賤人!?賤人呐!”
子服何說到這裡是拍胸頓足,眼中掉淚,那受委屈相,看著皆是掉淚。
姬易聽到子服何說到萬乘齊國四字時故意的加強語氣,自然是明白子服何話裡話外的意思,他這是威脅自己,要拿許暇報仇。
作為鄭國的大王,姬易他不願意被人威脅,可是如今鄭國被魏國韓國宋國三國圍攻,如果龐然大物齊國這時再插一嘴,那鄭國還有活頭嗎?
齊國雖然佔據了鄭國的東部土地,如延津要塞,但是並沒有像魏韓宋那樣發國書撕破臉向鄭國開戰,而是打著為了防止戰爭流民大量東進擾亂齊國邊疆,所以暫時代管此地,作為緩衝。
姬易不希望齊國拿著使者受辱的由頭,卷入這場對自己的戰爭,所以他得找個替罪羊。
許暇啊許暇,別怪寡人,誰讓你嘴碎呢?
你該!
鄭哀公姬易給自己安慰,最終下定了決心,殺許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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