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裡已經亂成一團,眾多醫師手忙腳亂起來,又是撫胸,又是按壓,又有拿來藥石、熏香等物的,還有在旁邊跳動喚神的。
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頗有一些古今中外大會診的架勢。
而周圍的那些慕容部族人,沒有什麽醫術,其中幾個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武力過人,讓他們拿刀砍人那是沒問題,讓他們救人就屬於天方夜譚了,只是這些人卻也想表現點什麽,看著這忙碌的眾人,便覺得,要不就喊吧,也好顯得自己忠誠。
於是這一下息,屋裡就響起了不少聲嘶力竭的呼喚聲,其中有幾聲更是情真意切,讓人一聽,就悲從中來,引得其他人都心中酸,便有低聲哭泣的。
轉眼間,整個屋子裡就充滿了一股悲傷氣息,而每個人的心頭都沉重起來,而屋外還隱隱有諸多轟響聲傳來,配合著地面的隱隱震顫,更讓不少人彷徨起來。
尤其是當前,他們心中的支柱、一手帶著慕容走上崛起之路的慕容廆,急怒攻心之下,昏迷過去,配合著身上的傷勢,立刻就使得局面變得群龍無起來。
於是在悲戚之中,又有人忍不住低語起來——
“這個局面未免太糟糕了,不是說咱們慕容部是要崛起了麽?先前勢頭也很喜人,只是這才多長時間,就遇到了這般挫折?他陳氏帶著幾千人馬,來到棘城之前,居然就變成了這般模樣,莫非先前的崛起勢頭,都是假的不成?”
“之前那勢頭絕對不假,畢竟四方來投,而且周圍勢力盡數退避,想來也是機會,只是過去我等看那漢家史書,都知道一個地方、一個部族、一個勢力要崛起,肯定是要有過程的,而在崛起的最初,往往是趁著周圍勢力難有空暇干涉,因而是勢頭最為強盛,咱們慕容氏的崛起也證明了這一點,最近這大半年以來,多少部族主動來投?怎麽就在這時候,猛然間遇上這麽一個事來?”
“現在仔細想一想,咱們這邊能有崛起的機會,其實也是那陳氏的原因,若非他牽扯了王氏的精力,讓那王浚的幽州軍難以北顧,這才算是留給了咱們空間,否則的話,莫說諸部來投,恐怕當初四方聯軍一退,王浚就興兵而來了。”
“說的不錯,這事還真應該從一開始就搞清楚啊,其實想想也是,當初王浚威震北地,咱們慕容部就得仰人鼻息,結果這王浚現在可是被那陳氏所擒,幽州亦被其拿下來,說明此人比王浚更為可怕,咱們卻因為一時順利,而有些志得意滿,以至於狂妄自大了,見其人少就貿然進攻,也不想想那陳氏是何等人物啊,本該事先就好好交涉一番,結果鬧到如今這地步,唉!”
“我倒是聽聞,說是當初咱們能破那四方聯軍,其實也有陳氏功勞,乃是此人托漢奴拿了上中下三條計策過來,以之為憑,這才能抓住要害,一句破了圍城之勢,否則莫說如今慕容崛起,當初咱們這棘城可能已經被夷為平地了……”
這議論聲不大不小,主要是從那些看起來較為瘦弱的族人嘴裡出來的,目的其實就是在表達自己的看法。
當下能在這個房間裡的,多數都是慕容氏族人裡面,距離慕容廆一支最近的血脈子弟,對這些人來說,戰爭的目的不單純只是勝利,但同樣的,在慕容崛起的時候,他們的這番話無疑有些不合時宜,至少那些體格健壯的幾人聽了之後,立刻停止呼喊,冷冷的注視的眾人。
同樣,在其他人裡面,也有人被這些話給激怒了。
“住口!”
突然爆的赫然就是慕容製,
這位年齡不大的慕容族人,此時雙目通紅,兩隻眼睛似乎充了血,面容蒼白而憔悴,與平時意氣風的樣子大相徑庭。眾人看著他,卻很明白原因,畢竟這慕容製早晨還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神采飛揚與其父奉命前去交涉,最後一臉傲氣的回來,就說那陳氏難以溝通,當以兵諫,使其明理,結果大戰爆,他那倒霉老爹第一個歸天,聽說還是死無全屍,淒慘無比,可謂現世報。
“那陳氏興兵來犯,在城前耀武揚威!分明就是藐視我慕容氏,而且此番動手,不由分說,更讓我族人損傷慘重,此仇豈能不報!”
果然,慕容製一開口,立刻就是充滿了仇恨的話語,他的聲音更是在沙啞中,帶有一種尖銳,說話的時候,更是滿臉猙獰之色,那股怒火與仇怨,幾乎透過雙源噴薄而出,讓不少人見了,都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
因為父親的突然死亡,慕容製無疑是陷入到了瘋狂之中,與一個瘋子鬥嘴,可不會理智之舉。
但慕容製卻不依不饒,兀自低吼著:“那陳止不過仗著一時氣盛,但人數太少,咱們派人去堆,也能把人堆死, 有什麽好怕的?你們居然想要退縮?這正中了那陳氏奸賊的計謀!現在正該大軍,源源不斷的攻打他的本陣,最後將那陳止生擒過來,凌遲處死!我要讓他死前承受無盡痛苦!讓他嘗一嘗無數的恥辱!讓他生不如死!”
這開始的時候,他還能維持表面的邏輯,但說到最後,近乎咆哮起來,變成了純粹的泄,引得其他人厭煩起來,但沒人願意出頭。
“夠了!”
突然,一聲暴呵在眾人之中響起來,隨後一個看上去與慕容製年紀差不多的青年男子邁步而出,冷冷說著:“若非你們父子枉顧大局,更沒有將單於的話放在心上,和那陳守一好好交涉,哪裡會有這般局面?退一步而言,就算與那陳守一說不通,你們也該探查清楚軍營裡面的情況,最起碼要知道慕容仁口中的天雷,到底是怎麽回事,結果卻一無所獲,以至於我慕容氏當下陷入這般局面,慕容運幸好是死了,不然他就是頭號罪人!”
這話一說,屋子裡一片安靜,都看著那個說話的人。
這人赫然是慕容皝的兄弟,同樣也是慕容廆的兒子,比慕容仁還要小的慕容昭,此人既為單於之子,論地位還在慕容製之上,他既然開口斥責,其他人自是樂見其成。
只有慕容皝看著當前的局勢,感到情況非常不妙。
“不好,父汗昏迷,失去了製約,族人群龍無,開始相互指責了,這是要爆內訌的前兆!此時此刻,大敵當前,豈可如此!一旦不加以控制,那可就真的是不戰自潰了,那就不是對陳止一人之事,而是關系到部族穩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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