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的人用餐的心情大受影響,齊齊皺眉,望向聲音的源頭。 一個滿臉跋扈之色的年輕人,摟著一個臉上堆滿濃妝,目高於頂的女子,似乎對自己的位子不滿,正在大聲怒斥餐廳的工作人員。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四個身材魁梧的男子,一臉煞氣,也跟著大聲吆喝。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你們這裡的VIP,一年到頭都在你們這裡消費。居然給我安排這種位子,不是存心下我面子嗎?得罪我這個大客戶,你們知道後果嗎?快點叫負責人出來!”
年輕人像條瘋狗一樣歇斯底裡的叫囂。
被他訓斥的服務員大氣也不敢吐,聽到他要求見負責人,如蒙大赦,趕忙說道:“孫少爺,你等一下,我立刻請他過來。”
孫少爺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好,翹起二郎腿,拿過服務員遞上的酒杯仰口一喝,“噗”的一聲全噴出來,將杯子重重磕在餐桌上,發出哐啷一聲脆響:“這是酒嗎?馬尿也沒那麽難喝,快點給我換一種!”
他身邊的女子則在旁撫摸他的胸膛,媚聲說道:“不要生氣啦,氣壞身子就不好了。”
鄭翼晨見他氣焰囂張,眉頭一皺,對曉桐苦笑一聲:“想不到高級場所也有這種下等人,敗了我們用餐的雅興。”
從身份上說,這個男人毫無疑問才是經常初入這種場合的上等人,鄭翼晨兩人只是趁節日奢侈一把,應該被歸類為下等人。
可從人品和素質上,鄭翼晨無疑比這個人高尚上百倍,在這個層面上,鄭翼晨又比他富有多了。
奈何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現實,只看重財富和地位。人品好有什麽用呢?又不能當飯吃。
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從房間中急匆匆走了出來,一路小跑,口中大聲叫道:“給我讓開。”
服務員們認出他就是餐廳經理,自己的頂頭上司,聞聲而避,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
經理走到孫少爺面前,躬身行禮,涎著臉笑道:“不知道孫少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招呼不周。”
他身子臃腫,一路跑來對他來說體力消耗很大,額角遍布汗珠,一面說話,一面掏出手帕擦汗,樣子有些狼狽。
孫少爺冷哼一聲:“原諒?哼!看看你給我安排的位子,光線太暗,走道太狹窄,距離隔壁餐桌太近,我都能聞到別人的口臭味了!你這樣的招呼,讓我怎麽原諒?”
經理心中暗罵:“草你媽!嘴巴最臭的人是你,還好意思嫌棄別人。你不就是仗著自己老爸有幾個臭錢才敢在這裡顯擺嗎?逞個屁威風!”
他心裡罵的毒辣,口中依舊唯唯諾諾,十足的奴相。
這個男的名叫孫海堂,是圈子裡有名的二世祖。
他老爸孫政武是一個近些年才發跡的暴發戶,雖然有錢,卻始終無法融入上流社會,十足的大老粗一個。
老子沒文化,兒子更是不堪,孫海堂沒有半點經商頭腦,投資的幾筆生意都是慘賠收場,孫政武培育兒子成才的心也淡了下來,乾脆自己繼續在商海拚搏,每月都供給孫海堂一大筆錢,讓他去花天酒地。
孫海堂花錢就跟燒錢一樣,憑著這股一擲千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豪氣,在富二代的圈子中也掙了一些臉面,經常呼朋喚友,四處吃喝玩樂。
這間雲頂餐廳是他們這群人經常來消費的場所,經理看出這個沒腦的二世祖奇貨可居,給足他面子賣力巴結。
一來二去,雲頂餐廳一個月的營業額至少有一成來自孫海堂,業績直線上升,經理也受到了管理層的褒獎,年底獎金翻了一倍。
這可是一個財神爺啊!
經理將孫海堂當成衣食父母,對他的羞辱和粗魯早已有了免疫力,練得一身唾面自乾的本事。
這個位子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好,孫海堂之前也坐過,並沒有提出什麽異議。
只是他今晚帶了個新到手的妞過來,想在她面前耍一下手段,讓這個女的知道自己的手腕和能量,這才沒事找事。
經理跟孫海堂小聲賠笑幾句,然後挺直腰杆,一臉威嚴,高聲喝道:“張怡,給我過來!”
負責安排座位的前台小姐張怡聽到這聲呼喚,知道大事不好,經理要找替死鬼了,剛好找到她頭上。
她戰戰兢兢走到經理面前,不等開口,經理指著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眼睛長腦門上了吧?明知道孫少爺是我們餐廳最尊貴的顧客,居然給他安排這樣一個用餐位子。別仗著自己是老員工就敢倚老賣老,如果做的不開心趁早收拾東西回家奶孩子,少在這丟人現眼!”
張怡雙眼一紅,眼中噙著淚珠,開口想要說話:這個位子不是你叫我安排的嗎?
但她知道說出這句話,自己就真的沒法在餐廳工作,捂著嘴嗚咽痛哭。
旁邊人聽到一個弱質女流傷心哭泣,都起了惻隱之心,卻沒有人幫忙說話。
鄭翼晨眉頭一皺,正想出聲說幾句,曉桐對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灘渾水。
畢竟是餐廳內部的問題,下屬做錯事,上司痛斥幾句,在職場本就是極其常見的事情,外人不好強出頭。
經理點張怡做出氣筒,純粹是私人報復性質。
上個月初,他摸了一把張怡的屁股,被她毫不客氣當著眾多員工的面罵了句“老流氓”。
他沒有當場發火,心中早已在盤算日後找個機會順理成章整治她。
他借助孫海堂發火這個契機,把安排座位的張怡臭罵一頓,既達到報復的目的,也成功將在孫海堂身上受到的氣一股腦轉嫁到張怡身上,罵完之後,胸懷大暢。
孫海堂蹙眉說道:“吵吵鬧鬧,哭哭啼啼個球啊?老子來這裡是吃飯的,不是過來看你們演雙簧。快點給我安排座位。”
他百無聊賴,雙腿架在桌上,隨同的女子則站在身後,給他按摩肩膀。
孫海堂這句話一說,餐廳裡的人一下子炸開了鍋,此時餐廳已是座無虛席,如果要給孫海堂換位,就意味著一定有某一張餐桌的人被迫離席。
今晚用餐的幾乎都是出雙入對的年輕情侶,沒人想要在自己的另一半面前丟這個臉,每個男的,面色都十分難看,心裡暗暗祈禱:“可千萬別挑中我的位子。”
滿座賓客,一時間變成了待宰的羔羊,一個個噤若寒蟬,一開始的喜慶氣氛蕩然無存。
經理打量了片刻,挑中一桌,指著那個座位說道:“孫少爺,你看那邊的位置如何?”
被挑中的那桌情侶,聞言面色鐵青,一肚子怨氣,卻不敢爆發出來,端坐原位。
孫海堂身後那四個保鏢,可不是吃素的!
孫少爺斜睥一眼,不屑的道:“你當老子好糊弄啊?那個位子比我現在坐的這個還差。再挑!”
“是,是,我再挑,一定挑到您滿意為止。”經理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開始為孫海堂挑選他心目中的最佳用餐位子。
孫海堂一開始只是沒事找事,現在突然覺得這個換座位的遊戲很好玩,每一個被指到要求換位的人表情各異,有的發白,有的泛青,有的紅通通,有的黃燦燦,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實在太過滑稽了。
他決定把這個遊戲好好玩下去。
就在經理連續挑了好幾個位子,驚嚇了幾對用餐的情侶後,一個響亮的聲音驟然響起:“曉桐,你知道嗎?今晚八點天河廣場有煙花表演,據說耗資上百萬,我們在這個位置,剛好可以大飽眼福,哈哈。”
孫海堂正沉浸在換位遊戲中,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雅興,眉頭一皺:“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居然敢那麽大聲說話!”
他面色一變,雙眼射出毒辣的光芒,冷笑一聲,指著鄭翼晨與曉桐的位子說道:“我看那個位子不錯,快點叫那兩個人……滾蛋!”
敢打擾老子玩遊戲,讓你看不成煙花!
經理連聲道是,輕咳兩聲,潤了潤嗓子,抬頭挺胸走了過去,派頭十足,對淡定自若的鄭翼晨說道:“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服務員剛才接引出了差錯,你們的位子在那邊才是,這裡是孫少爺的位子。”
他的措詞文雅,將鋒芒磨鈍,自認給足了鄭翼晨面子,好心給他個台階下。
在他想來,這個衣著普通的年輕人,一定會乖乖夾著尾巴,帶著自己的女伴屁顛顛的答應換位,畢竟孫海堂的威風擺在那裡,沒人敢跟他叫板。
“我訂的就是這個位子,絕對沒有錯,你先去查清楚再來跟我說。我……絕不會換位!”鄭翼晨一臉淡笑,說話的語氣異常堅定,不容置疑。
“馬匹的!還給臉不要臉了!”經理心下暗罵,面色一變,語氣冰冷:“就算你沒錯,本餐廳今天不打算做你的生意,請你出去!”他擺了個恭送的姿勢,低聲在鄭翼晨耳邊說道:“小子,這裡是我地頭,你玩不起,還是乖乖換位,才有好果子吃。”
“一開始就應該擺出這副不講理的樣子,流氓愣充有文化。”
“你……你說什麽?”
鄭翼晨一臉淡笑,朗聲說道:“只怕你不能不做我的生意,因為我在這裡用餐,已經超過你本人的權限范圍了!”
經理笑道:“這間餐廳裡最高的領導人就是我, 你在我管的餐廳用餐,我居然還沒權限管你?”
他說話聲音越來越大,狠狠一拍桌子,面色猙獰:“你腦子被驢踢了是吧?說出這種傻話!”
他這番凶狠霸道的表現引來在場人的反感:牆上的橫幅還寫著“顧客是上帝,要給顧客提供賓至如歸的服務”,你就這樣趕人?有你這樣對待上帝的嗎?賓至如歸?我回家就這種待遇,我難不成是私生子?
大多數人都有些同情鄭翼晨,要他們幫忙說話卻是癡心妄想。
槍打出頭鳥,如果自己出頭了,估計也要被趕出去。
更有些人則是暗暗責怪鄭翼晨不懂見好就收,換個位就是了,何必跟餐廳經理對著乾呢?
他們卻不知道鄭翼晨剛才故意出聲的目的,是基於義憤,不忍看其他人難堪,才把這個禍根一股腦攬到自己身上。
鄭翼晨神色自若,反而是曉桐一個女孩家,難免被經理的凶相嚇到,心裡有些害怕。
他看到曉桐眉宇間的擔憂,心底一暖,伸手握住她的一對柔荑,溫柔的說道:“不用怕,我保證我們可以吃到鮮美的牛肉,坐在這裡看煙花表演,我會給你一個難忘的節日!”
“你就……看我好好表現吧!當是飯前的余興節目。”他露齒一笑,眉毛上揚,逸興飛脫。
曉桐輕輕點了一下頭,神色明顯放松。
好戲,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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