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謝傾城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女強人姿態現於人前,嬉笑怒罵,隨心所欲,不知愁為何物。
就算在洛杉磯那晚,被鄭翼晨識破她患了血友病,說起患病的歷程時,也只是表現出了片刻的軟弱,並沒有發愁的情緒。
此時此刻,鄭翼晨從她的歎息聲中,聽出了愁緒,心知李麗珊結婚一事,對她造成了超負荷的打擊。
鄭翼晨心裡閃過一絲不忍的情緒,謝傾城愁腸百轉,正是最低落的時候,他不能讓她獨處。
他輕輕合上了門,轉過頭時,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拍著手掌:“來,我們聊聊天。”
謝傾城嘴角上揚:“司機不是在樓下等你嗎?”
“就讓他等唄,等我本來就是他的義務。”
“那就讓他等通宵吧!”
鄭翼晨瞪大眼睛:“姐,你想多了,我倆可沒好到可以聊天聊那麽久的地步。”
謝傾城在沙發下掏啊掏的,掏出一瓶半空的酒,放在幾台,霸氣的道:“誰要和你聊天了,我受夠你那些心靈雞湯了,姐缺的是一個酒友!”
鄭翼晨見到了酒,條件反射似的捂住嘴巴,乾嘔了一聲,愁眉不展:“還喝?你放過我行不?我都吐怕了。”
“不怕,吐著吐著就習慣了,趕緊過來,陪姐喝酒。”
鄭翼晨隻好坐她旁邊,給自己拿了個杯子,打開酒瓶,倒了半杯,謝傾城一把奪過,給他添酒,一邊不屑的道:“喝那麽少,我家的狗一頓飯都比你喝得多。”
“你家的狗成精了吧?我就沒見過誰家小狗一日三餐要配半兩白酒!”
鄭翼晨舉杯和她相碰,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喝著悶酒,沉默不語,氣氛靜謐。
謝傾城臉頰添上兩抹嫣紅,突然不樂意了,斜睥一眼鄭翼晨:“你……你幹嘛不說話?”
鄭翼晨伸手指指她,又指了指酒杯,最後指向自己的嘴巴,打著一連串手勢,謝傾城被他的手勢繞暈了,不悅的道:“說人話!”
鄭翼晨委屈的道:“不是你不讓我說話,隻喝酒嗎?我只是聽你的話,執行一個做酒友的職責。”
他說完,拿起酒瓶又給自己添了一杯酒。
謝傾城頭一甩,扯掉裹住頭髮的毛巾,任一頭秀發垂肩,抓了一下頭髮,說道:“只是喝悶酒太無聊了,我們來玩猜拳遊戲,贏的人喝一杯,輸的人喝兩杯。”
“不是吧?贏也要喝?”
“當然要喝,重點是喝酒,不是猜拳,主次要分清楚。”
鄭翼晨拗不過她,隻好無奈的答應了。
以鄭翼晨的眼力和手速,跟謝傾城猜拳,足以在看清她出拳的手勢後的零點零一秒內改變相應的手勢,雖有作弊的嫌疑,也不怕被逮到,猜拳本就是一種作弊痕跡很重的打賭方式,他不過是利用規則為自己服務,合情合理。
這樣一來,鄭翼晨本是穩贏的份,無奈酒量不如人,謝傾城每次猜拳必輸,一次喝兩杯,他贏了喝一杯,先呈現醉態的人卻是他。
饒是謝傾城有著屢敗屢戰的魄力,老是這樣輸下去也覺得鬱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們換一種方式猜拳,下一個回合,你出什麽?”
鄭翼晨一愣:“布……不,還是拳頭吧。”
“確定不更改了嗎?”
“不改了。”
“好,那我出布,你輸了,喝,兩杯,別耍賴!”
鄭翼晨氣的嗓音都變的尖利起來:“耍賴的明明是你!還惡人先告狀!你這叫猜拳?!我不玩了!”
謝傾城的聲音隨之高亢:“別跟姐比嗓門高!!!你先天不足!!!在我沒贏個夠本之前,
你別想結束遊戲!!!”鄭翼晨一看霸道總裁吼一聲,感歎號的加持都比自己多兩個,自愧不如,語調如常:“你欺人太甚,我不答應。”
謝傾城輕咬下唇,做出了一個重大宣言:“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只能把衣服脫了。”
鄭翼晨見她作勢欲脫,兩眼凸出,著急的道:“大家好好說話,你脫什麽衣服呢?”
“我就覺得房間熱,想把衣服脫了,合情合理啊。”
“合情合理個屁!覺得熱就能不顧場合,寬衣解帶?那我痔瘡發作,搭公交車是不是要把家裡的床都搬上去?”
“你有痔瘡?”
“我這叫打比方,不是真有痔瘡!”
“比方是誰?犯了什麽錯?你幹嘛要打他?”
鄭翼晨欲哭無淚:“我今天是犯太歲了嗎?怎麽碰到哪個女的都要誤解我的比喻?”
謝傾城嫵媚一笑:“你的比喻不恰當,你可以把床搬上公交車,前提是公交車是你的,你把公交車改成床都合情合理。這間房間是我的,我在自己的地方,脫個衣服,難道不是合情合理?”
鄭翼晨心一橫,閉上雙眼:“我就不答應和你玩這種猜拳遊戲,你脫吧,我閉上眼睛不看不就行了。”
“我脫了衣服後,就會和你拍幾張合照,以後找個機會把照片給你的未婚妻看,跟她說你借醉我。”
鄭翼晨豁然睜眼,一看謝傾城還真在把玩著手機玩自拍,心下暗罵:“喂喂喂!你真要冤枉我你,拜托也給點專業精神,對著攝像頭眯眼嘟嘴剪刀手是鬧哪樣啊?不是應該五花大綁,淚流滿面,把場景弄得鬼,畜一點嗎?”
他弱弱的道:“姐,你不能因為我本性淳樸,就動不動的拿脫衣服來威脅我呀。”
“你想錯了,我是因為你怕老婆才拿這事威脅你,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和我一個弱質女流猜個拳,多喝幾杯酒而已,至於那麽較真嗎?”
鄭翼晨無奈的道:“好,你的地盤聽你的,下一回合,我出剪刀。”
“嘿嘿,我出石頭,你輸了,喝。”
謝傾城利用脫衣技能自創bug,開始絕地反擊,屢戰屢勝,得意的哼道:“無敵,是多麽,多麽的寂寞……”
鄭翼晨內牛滿面的默默喝酒,都懶得搭理她了,這樣的無敵,何止是寂寞,簡直就是無趣。
一連輸了十多個回合後,鄭翼晨開始頭暈眼花,豎起手指指指點點:“咦,傾城姐,你怎麽變成兩個了。”
“呵呵,你醉了。”
“我……我沒醉,明明是你練了影分身之術,原來你不是剩鬥士,你是忍者,有查克拉。”
鄭翼晨驀地又大叫一聲:“變成三個了,好家夥,原來不是影分身之術,是多重影分身之術,上忍才會的高級忍法啊!”
謝傾城見他滿面通紅,眼神失焦,知道他已經到了極限,再喝下去,就會不省人事,說道:“我們別喝酒了,來玩遊戲,嗯,我們年輕人最愛玩的遊戲,真心話,大冒險。”
鄭翼晨倒在地上,笑的直打滾:“我們年輕人,我們年輕人,哈哈哈……”
謝傾城臉色發黑,要不是看在鄭翼晨真是醉了,在發酒瘋的份上,單是這句話,她就得一記螺旋丸送鄭翼晨上西天。
她耐心的道:“不用猜拳,你問,我答就行。”
鄭翼晨用手撐著身子,重新坐回座位,借著酒意,壯起膽子問道:“好,傾城姐,我問你,珊姐結婚了,你似乎很介懷,為什麽呢?難不成……你看上李軒了?”
“呸!我承認李軒是一個優秀的男人,不過還入不了姐的法眼。姐只是從這場婚禮中,想到了一個偉大的命題。”
接下來,謝傾城開啟了話嘮的模式,開始闡述她的這個命題。
“從我成年之後,我就打定主意,絕不會結婚。”
所謂愛情,於她而言,從來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一個像她這般有本事的女人,若是成了一個男人的附庸,整日家長裡短,圍繞柴米油鹽,豈非正如古代的無雙猛將,無法死於戰場,裹草席還,而是老死床榻,是一種最大的悲哀。
所謂愛情,於她而言,其實是一種奢侈品,憑借她的容貌,她的地位,本可以輕而易舉獲得男人的真心,可內心封閉久了,也就變得懶惰,不願動情,練就一身過草叢而片葉不沾身的靚麗本事,任你是狗尾巴草,夏枯草,冬蟲夏草,斷腸草,或低賤,或清涼,或高貴,或致命,從未能讓她動心,偶爾也有為了某棵特立獨行的草而駐足停留的時候,卻從未流連忘返,始終恪守著自己的原則:一個真正彪悍的女子,從不需要男人作為自己的累贅!
所謂婚姻,不過是男女合法繁衍後代的一張合法證明。
她身邊不缺少男人,也從不認為自己需要男人,她一直堅信不疑,可是在今天,看見李軒對李麗珊的細心呵護,李麗珊穿著婚紗的絕美身姿,對她這個單身人士造成了一萬點的傷害,她產生了動搖,覺得有個男人可以依靠,不需事事親力親為,貌似也不錯……
鄭翼晨道:“我懂了,你這叫……叫……無定向間歇性女性荷爾蒙失調綜合征,簡單來說,就是……大齡女青年……思,春。”
謝傾城罕見的沒有因大齡女青年這個稱呼發火,意興闌珊的道:“就算是吧,怪就怪麗珊穿婚紗的樣子,真的太美了。嘖,那件婚紗,要是穿在我身上……”
鄭翼晨振臂一呼:“好!我現在就叫人準備一輛摩托車,載著你去婚紗店,長驅直入,把門撞毀,你要哪件,我們就搶哪件!圓了你穿婚紗的夢想!”
他說完,啪的一聲重重摔倒在地,手足並用,想要起身,卻仿佛身陷泥沼,再也起不來了。
謝傾城白了他一眼:“就你這模樣,還開摩托車?笑死人了,還有……你別忘了夏海市幾年前就禁摩了,你開著摩托車,連第一個紅綠燈都過不了,更別提闖婚紗店。”
她旋即露出一個如花笑靨:“不過,心意不錯,姐心領了,看的出來你是真想讓姐開心,謝謝啦。”
鄭翼晨大著舌頭,直將酒氣當豪氣,豪氣衝天的道:“不客氣,我們江湖兒女,義字當頭!”
他努力晃動發沉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說道:“姐,我覺得,你應該堅定自己的信念。”
“婚姻啊,愛情啊,這些東西,都是極好極好的,卻從來不是你要的。”
“別人眼中的瓊漿玉液,你視為毒藥砒霜,也沒什麽不對,關鍵是從心所欲,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活的從容,活的瀟灑。”
“別忘了,你可是霸道總裁謝傾城,從來只有別人羨慕你,沒有別人羨慕你的份。”
“黃金剩鬥士又如何?人老珠黃又如何?你就算白發蒼蒼,滿臉皺紋,也是個顛倒眾生的大人物!”
謝傾城大感意外,沒料到鄭翼晨滿嘴酒氣,竟還能說出這麽有見地的話,疑惑的道:“你該不是裝醉吧?看來你說我大齡女青年這筆帳,咱們該算算了。”
鄭翼晨笑道:“我……我當然沒醉,來,接著喝,等……等我先起身,鯉魚打挺,鯉魚打挺……”
鄭翼晨打挺了好幾下,還是沒能起身,訕訕的道:“我們還是坐地上喝吧。”
謝傾城知他真是醉了,抿嘴一笑,走到他的面前,俯低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翼晨,你算是提醒我了,我缺的不是老公或情人,也不是想要一場婚禮,我要的只是一件婚紗。”
鄭翼晨迷糊的道:“啊?我……我剛剛說什麽了?”
謝傾城又道:“我還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沒問題,你說,只要幫得上忙,赴湯蹈火。”
“這些年來,無數男人圍著姐打轉,別看姐如魚得水,遊刃有余的樣子。實際上……”
“怎樣?”
“姐還是個處,女,從來沒嘗過男人的滋味。”
鄭翼晨哈哈大笑:“姐,你別逗我了,哈哈,哈哈……”
他笑的肚子都疼了,滿地直打滾,別看醉酒的鄭翼晨使不來鯉魚打挺,這招懶驢打滾倒是爐火純青,連滾了七八下,直滾到筋疲力盡,全身沒了力氣,才消停下來。
謝傾城淡淡一笑,站在他的身邊,解下了浴巾,脫下了睡衣,頃刻間一絲不掛,只可惜鄭翼晨已是迷迷糊糊,眼皮沉得離開,根本睜不開,沒法看到面前的無邊春光。
謝傾城輕聲說出了一句大實話:“姐今天心情不好,不止因為眼前這個婚禮,還以為你和你那未婚妻即將到來的那場婚禮啊!”
“那麽久以來,讓姐動搖的男人,屈指可數,你是其中一個。”
“當然,姐也從未想過和你結婚。”
“不過,生子倒是可以湊合。”
“姐沒興趣做情人,老婆,對母親這個角色倒是挺感興趣。”
“你今天就借姐一些種子,圓了姐做母親的夢。”
“卑鄙嗎?有一點,不過你都說了,我是霸道總裁,不需理會世俗人的看法,想睡誰,就睡誰!”
她坐在鄭翼晨身上,開始脫他的衣服,得意的一笑:“曉蓉妹妹,不好意思,怪你沒有看緊你的未婚夫,我先把他睡了。”
鄭翼晨腦袋昏昏沉沉,四肢無力,渾然不知自己接下來將面臨著被人霸王硬上弓的悲慘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