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亮瞪圓了雙眼,從樸無邪口中說出的這個答案,竟是比他下出了神之一手,更讓他覺得震驚。? ?一看書 ?? ·? ??·
這個棋力不遜色於當今棋壇任何一個頂尖敵手的年輕人,並不是一個職業的棋手,而是一個醫生?!
他下棋輸給了一個業余的棋手?
一個……醫生?
手中握著書籍的男子長身而起,爽朗一笑:“近藤先生,您不需要那麽吃驚,別忘了這裡是什麽地方,出現一個醫生,又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
近藤亮這才想起,這座位於寸土寸金的江南區,仿造古代建築建成,僅有三米來高,與周圍的動輒上千米的高樓大廈顯得格格不入的宅院,名稱就叫做“國醫館”。
這座國醫館,正是韓國的當代醫聖,許鎬與他門人的住所,在這裡出現一個醫生,確實是再正常不過了。
近藤亮小心翼翼的道:“這位樸無邪,是許醫聖的高足嗎?”
男子道:“沒錯,他是我師父晚年收的最小的一個徒弟,我是醫聖門下的大弟子,金振恩。”
他身後那人也開口說道:“醫聖門下,樸東健。”
近藤亮剛剛經歷了一場慘敗,並無心思和他們寒暄客套,只是搖頭晃腦,語氣惋惜:“可惜啊,可惜,如此精湛的棋技,竟不在棋壇發展,反而去做了醫生。”
樸無邪道:“下棋只是我提升醫術的一種手段,我沒興趣憑借它揚名。”
近藤亮顯得意氣懶散,根本沒興趣去了解樸無邪是如何通過下棋提高自身的醫術,與金振恩道:“棋下完了,我也該告辭了。”
金振恩道:“好的,近藤先生,我們師兄弟有要事商量,就不送你了,你到了門口,就會有人送你回酒店。?一看書 ? ???· 書?·”
近藤亮拱手告別,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見他動身離去,剩余的兩個棋手,也趕緊和金振恩鞠躬告別,匆忙離去,屋子眨眼間就只剩下這師兄弟三人。
金振恩望著樸東健,沉聲道:“說吧,什麽事?”
樸東健道:“我派去殺那個名叫鄭翼晨的華夏醫生的殺手,失手被捕了!”
金振恩道:“我不是叫你不計代價,請國內最知名的殺手嗎?怎麽會失手的?”
樸東健也是納悶:“我確實聘請了最好的殺手,鷹眼李榮,可以用狙擊槍在千米之外殺人,不留半點痕跡,我哪裡會料到鄭翼晨那麽邪門,竟能在狙擊槍的槍口下逃生,還把他抓住了!”
金振恩重重拍了下桌子,喝道:“這人只有你見過,是你說他會給師父的計劃造成極大變數,主張抹去這個變數,免生後患,我相信你的判斷,才把這事交給你去辦,你殺人不成不說,派去的殺手還落在了華夏人手裡,留下了把柄,我以後還能放心讓你處理事務嗎?”
樸東健被罵的滿頭大汗,小聲說道:“大師兄放心,我留有一手,與鷹眼接洽的人,現在已經被逮住了,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查到我們頭上!”
金振恩面色緩和下來,說道:“這事不要讓俊熙知道,他幫我們已經夠多了,別讓他攪和進來,免得影響他在家族中的地位。”
一提起李俊熙,樸東健的臉上也浮現了一抹愧疚的神色,當日正是他與李俊熙定下詐病,請保健局的名醫來治療的計策,為的就是掂量一下在體制內的所謂名醫,醫術水平到什麽程度,因緣際會之下,卻遇到了鄭翼晨,道破他們的詐病的真相。
事後,李俊熙曾問需不需要派人留意鄭翼晨的一舉一動,樸東健拒絕了,並不是他認為鄭翼晨沒有監視的必要,相反,他是認為鄭翼晨的危險性太大了,必要時可能要采用極端的手段來處理掉這個人。壹看書 ??·??看???看·??
所以他寧願動用醫聖一門的資源和人脈,來對付鄭翼晨,而不求助於貴為珊星集團少總裁的李俊熙,監視和暗殺這兩件事,都是瞞著李俊熙在進行的。
雖說他是為了李俊熙著想,只是這個師弟對醫聖一門忠心耿耿,一片至誠,即便是出於好意,欺瞞一個忠誠之人,樸東健心中難免愧疚。
在兩人對話之際,樸無邪已清理好棋盤,憑借著過人的記憶,開始對他與近藤亮的這局棋進行了複盤,將一顆顆純粹剔透,黑白分明的棋子,放置在棋盤上。
他一邊複盤,一邊帶著一臉的疑惑說道:“樸師兄,我有些不明白,我們不是醫生嗎?不是應該以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為宗旨嗎?為什麽要去殺人?”
樸東健淡淡的道:“無邪,事關韓醫幾百年來的宏願,師父的一生心血,一人的生死,又怎麽能比得上,別說殺一人,就是十人,百人,我也會殺!”
樸無邪道:“如果是千人萬人呢?”
金振恩大聲喝道:“注意你的言辭!你是韓國人,難道要為了一個華夏人來跟你師兄起衝突嗎?”
“這樣的行事太過卑鄙,我接受不了,難道你願意背上殺人犯的名號嗎?”
金振恩面色猙獰,冷冷的道:“當殺人犯又如何?跟師父他老人家受的苦痛相比,這算不上什麽。”
他握著拳頭,語氣堅定:“我要不惜一切代價,在師父的有生之年,完成韓醫打敗中醫的壯舉,讓世間上的人隻知有韓醫,不知有中醫!”
樸無邪低著頭,有些委屈的道:“我只不過是不懂,問一下而已,《千金方》說了,人命至貴,重於千金……”
金振恩道:“我知道《千金方》說的什麽,可你要記住,這世上的許多事,並不能紙上談兵,書中的學問,並不總是能用於處理現實……”
樸無邪依舊是一臉的迷惘,顯然並不能理解金振恩的說教,金振恩不禁歎了口氣。
他對這個小師弟可謂關懷備至,如兄如父,一直給他營造一個不被外界瑣事干擾的環境,讓他可以安心學習自己最愛的棋藝與醫術,因此樸無邪在除了這兩樣愛好以外的其他事務,可說是一竅不通,特別是人情世故方面,更加是最大的短板。
樸東健又問道:“大師兄,需不需要再叫人解決掉鄭翼晨?”
金振恩沉默了一會兒,面色數變,最後打定了主意:“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華夏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這次沒查到我們頭上,難保下次不會,更何況鄭翼晨遇到一次暗殺後,肯定會提高警惕,難度會大很多,還是不要殺他。”
樸東健憂心忡忡的道:“這個人不盡早除去,必成大患,距離我們實施計劃的日子,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
金振恩瞪了他一眼:“你是在教我做事嗎?我說了不殺,就是不殺。”
樸無邪也附和道:“是啊,不必殺這個人,我保證會用我的醫術堂堂正正打敗他!你們對我的醫術沒信心嗎?”
樸東健笑道:“怎麽會?小師弟的本事有多大,我一直是清楚的。”
金振恩也摸了摸樸無邪的頭,露出了笑容:“無邪,你經過這一局,在醫學上又有進步了麽?”
樸無邪點頭道:“沒錯!再給我兩三天時間,我肯定能突破。”
金振恩道:“很好,不枉費我托了個大人情,才請到了近藤亮這個最頂尖的棋手來和你手談,作為去華夏之前,最後的磨礪。”
原來,醫聖許鎬,為了打敗中醫這個心願,背地裡培養了十來個徒弟,除了李俊熙醫術不精之外,像金振恩等人,每一個都有高明的醫術,卻是聲名不顯,別說是華夏,就連在韓國國內,也很少有人知道這些徒弟的存在與能耐。
許鎬耗盡心力培養出的弟子中,又以晚年才收下的樸無邪最為年輕,也最為出色。
未見到許鎬之前,樸無邪就已經癡迷於圍棋一道,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以至於許鎬收他為弟子後,一直要求他專心於醫道,不要下棋,直到後來發現了一件事後,才打消這個念頭,轉而鼓勵他繼續學棋。
在許鎬傳授他陰陽學說時,樸無邪被他說的陰陽相互轉化,消長平衡,互根互用等理論弄的迷糊不已,竟提出了異想天開的想法:“師父,你說的這些關於陰陽的學問,其實跟下棋差不多,下棋之道,其實不是每一子都必爭,有時也會專門喂些棄子給對手……”
許鎬道:“胡說八道,陰陽學說,是韓醫最簡單也是最深奧的學說,包含著天地的至理,圍棋只是玩樂的小道,怎麽可能差不多?”
樸無邪道:“我就覺得陰陽之道,跟圍棋之道是一樣的,無非就是損有余,補不足,人體陰陽不平衡,疾病就會發生,陽氣有余,陰氣不足,我就損耗陽氣,彌補陰氣的不足,就能使人體的陰陽平衡,疾病痊愈。這不就跟我故意把多余的棋子給人吃了,然後順勢填補好一條大龍贏了對手是一個道理嗎?”
“損有余,補不足……”
樸無邪從棋道中悟出的這六個字,套用在醫道之上,竟是沒有半點的違和,許鎬這才發現,樸無邪這個圍棋的天才,竟能將棋道融入到醫道當中,對最為深奧的陰陽學說掌握的比自己這個做師父的還透徹,欣喜的留下了淚水,將這個年輕人看做是上天賜給自己的禮物。
“他會成為我對付華夏中醫最有力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