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山雨‘欲’來
鄭翼晨也一下子愣住了,訕訕一笑:“聶老,您別和我開玩笑。我哪有什麽資格和您合作課題呢?能給您打下手,讓您當我導師,都算是高抬我了!”
聶老兩次開口,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把在場人唬的目瞪口呆,就連當事人鄭翼晨都被驚嚇到,腦袋一片空白。
他驚嚇之余,心裡也暗自納悶:個‘性’沉穩的李三光與生‘性’跳脫,不拘一格的聶老,可以說是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怎麽會成為相‘交’幾十年的好友呢?
聶老搖了搖頭,刻意壓低嗓音,靠近鄭翼晨,從他身上散出一股濃鬱的煙味,撲鼻而來,險些將他熏暈。
鄭翼晨這才知道什麽叫做老煙槍,聶老的體味絕對是驅殺蚊蟲,居家旅行的良‘藥’啊!
他不由自主,後退一大步:“聶老,保持距離,你有話站那兒說就行。”
聶老早已習慣了別人對他的體味畏如蛇蠍的模樣,不以為杵,依言拉開一段安全距離,這才小聲說道:“我要進行的課題,只有你能幫的了忙,我的兒子,徒弟,還有老李他們,都不行!”
鄭翼晨比劃了幾下手腳:“難不成,你想和我討論推拿手法接骨?”
骨科的正骨手法,是推拿手法的一個分支,鄭翼晨一身所學,能和骨科掛鉤的,就只有推拿了,所以才做出這種猜測。
聶老搖頭說道:“我年老力衰,正骨要正當壯年,才有‘精’進的空間。如果要開展這種課題,我就叫我兒子他們和你搞了。”
鄭翼晨雙手一攤,徹底沒轍:“那我實在想不出自己能幫你什麽忙了。”
聶老笑道:“你先聽我說完,再確定自己能不能幫忙。”
“嗯,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自從上次看到你的針灸技術,我回去之後,一直在心裡思索,能不能把針灸運用到斷骨的病人的術後康復治療。”
鄭翼晨心中一動:“有點意思,請您接著說下去。”
聶老見自己一句話成功勾起鄭翼晨的好奇心,大感得意,說道:“你也知道,很多人骨頭斷了之後,都要經過一段漫長的恢復期。不僅要外敷,還要內服,內服的消炎‘藥’,對病人的胃部傷害很大,往往骨傷好了,胃痛的‘毛’病卻要相伴一生。”
鄭翼晨點頭表示理解,就算在中醫領域,治療骨傷的活血化瘀‘藥’,都是苦寒‘藥’‘性’,也會伐戮脾土,導致胃病。
在這一點上,中醫,西醫,都未能免俗。
“我就在想,能不能用針灸代替內服‘藥’物,達到你們中醫說的,那個什麽,活……”聶老說到這裡,一時詞窮,畢竟對中醫詞匯不熟悉。
鄭翼晨接了下去:“活血通絡,散瘀止痛!”
聶老拍了一下手掌:“沒錯,就是這個。如果能用針灸達到這種效果,就不需要用內服‘藥’,病人就避免了胃痛的折磨,要知道……針灸可是沒有副作用的!你怎麽看?”
鄭翼晨輕輕吐出一個字:“不!”
聶老愣住了,沒想到鄭翼晨竟會是這個回答:“難道你認為我的想法不可行?”
鄭翼晨笑道:“當然不是,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不夠完善和完美。要搞,就搞大一點,讓針灸在斷骨的術後康復中,徹底取代內服‘藥’和外敷‘藥’,這才能凸顯出針灸的神奇之處!”
聶老這才知道鄭翼晨並不是不讚同他的想法,而是有更大膽的課題,對他豎起拇指:“好小子,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那我們就往這個方向開拓研究,嗯,需要從長計議呢。”
鄭翼晨也表示同意:“等我們有空再詳談,現在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什麽。”
恰好聶澤豐為了給聶老收拾殘局,寬慰了付海華好一會兒,這時才走到他身後催促道:“爸,別在這裡堵路了,我們找個位子坐下先。”
聶老眼白一翻,沒好氣的說道:“嫌我這把老骨頭礙眼是不是?敢說我堵著路。”
聶澤豐無聲苦笑,放棄了勸說的念頭,鄭翼晨開口為他解圍:“您老別耽誤我迎接領導,快點去那邊歇息,想想我們的課題該以哪個方向做突破口。”
聶老點頭說道:“有道理。”雙手背負,灑然離開了。
聶澤豐心下大叫奇怪,自己這個古怪父親向來軟硬不吃,幾十年下來,他都沒‘摸’透聶老的脾氣,不料這個沒有三頭,也沒有六臂的年輕人,竟能簡單勸服強脾氣即將發作的他。
不管如何,他還是很承鄭翼晨的情,畢竟他化解了自己的一場難堪。
經過鄭翼晨身邊時,聶澤豐停下步子,低聲說了一句:“多謝。”這才移步離開。
骨科這三位入座之後,接二連三的‘騷’動,才平靜了下來。
付海華被聶老這一鬧,也開始不淡定了,心浮氣燥,用手扯開衣領,貼身的白‘色’襯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就在他敞開衣領,大口呼吸時,鄧光榮在兩位副院長的陪同下,姍姍來遲,一進‘門’就看到隊伍前頭衣衫不整的付海華。
看到醫院的四大巨頭相攜而來,付海華第一個反應就是彎腰鞠躬,腰部與下身呈九十度,這記鞠躬倒是禮數周到,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鄧光榮眉頭一皺,輕輕哼了一聲,走到張雲順面前,淡淡說道:“你們外科就沒有其他人才了嗎?”
他問話的語調很低,只有寥寥數人聽到,其中也包括了豎起耳朵,準備聆聽領導教誨的付海華。
這句話鑽進他的耳朵,直透腦部,仿佛一下子把他腦部的氧氣都吸空了,眼前一黒,險些癱軟在地,他面‘色’慘白,六神無主地想道:“聽這話意思,明顯是對我有意見啊!我……我禮數周到,沒做錯什麽啊!怎麽會……”
直到徐志偉拍了一下他的後背,雙手比劃,提醒他整理好衣領,他這才醒悟過來,匆匆忙忙扭好紐扣,系緊領帶,恢復原先溫文儒雅的裝扮,面‘色’依舊是驚魂未定。
鄧光榮雖然不滿,還是給付海華留了面子,特意和張雲順多說了幾句,等付海華整理好著裝後,才走向他那邊,兩隻手一握即分,過程不到一秒鍾。
他面‘色’冷峻,聲調不冷不熱,對付海華說了一句:“以後‘花’多點心思在工作上。”
不等付海華回答,率先離開,身後幾個副院長見他這個態度,彼此心照不宣,有樣學樣,不苟言笑,匆匆行了握手禮後,連客套的話都省了,跟在鄧光榮身後繼續前行。
付海華心下涼了半截,追悔莫及,心裡暗道:“今天是豬油‘蒙’了心嗎?居然在領導面前衣衫不整,不知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挽回印象分。”
他思索的同時,身後又起了一陣‘騷’動,徐志偉面‘露’竊喜之‘色’,拉了拉他的衣服,叫他回頭觀看。
鄧光榮到場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雖然不知他和張雲順具體說了些什麽,從他不善的面‘色’,還是能揣測出付海華‘弄’得鄧光榮很不高興。
付海華畢竟是今天的主角,雖然惹怒了鄧光榮,鄧光榮也不會把怒火發泄在他身上。
每個人都站立如松,生怕自己出現失禮的舉止,鄧光榮可不會寬恕他們的錯失,一旦發現,必然是雙倍的雷霆之怒!
“千萬,千萬別挑中我做第二個倒霉蛋啊!”一時間人人自危,等到鄧光榮從自己身邊經過,才松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和地獄擦肩而過。
隨著他前進的步伐,越來越多人解除了危機警報。
這段路才不過十幾步的路程,區區十多秒就能走完,卻有著一種“七步不成詩,就要人頭落地”的壓迫感,讓時間在這一刻粘滯下來。
人心總是靜極思‘亂’的,當自己沒有了危機之後,這些人有抱著邪惡的想法,希望能有一個人倒大霉,滿足自己看好戲的心理。
臨近隊末時,鄧光榮陡然止住步子,望著鄭翼晨。
此時的鄭翼晨形象比付海華更不堪,不單是敞開衣領,還解下了好幾顆紐扣,再接著往下解一顆,都成了袒‘胸’‘露’‘乳’了。
不僅如此,他居然還用手煽風,往‘胸’口吹氣,看樣子是熱得不行啊。
也就在這時,人群起了‘騷’動,鄭翼晨今天可謂是出盡風頭,先有李三光噓寒問暖,後有聶老移駕到訪,讓人又妒又恨。
但這個錯失卻能讓他功虧一簣。
鄭翼晨的運氣,終於到頭了!
外科的人員中, 除了陳勇,其他人都等著看這個倒霉蛋被院長痛罵怒斥。
其中最興奮的,莫過於付海華和徐志偉,他們今天的悲催吃癟,都是源於鄭翼晨,鄭翼晨有難,他們恨不得擺幾桌酒席大肆慶祝。
徐志偉雙眼發光,摩拳擦掌,生怕自己錯過了每一個瞬間,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淚水從眼眶溢出,也忘了去擦。
付海華目光歹毒,嘴掛冷笑:“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而聶老和李三光則是面帶憂‘色’,他們不好衝過去解圍,畢竟面前的人是醫院的最高管理者,聶澤豐和蔣國輝,也暗自為鄭翼晨感到惋惜。
整個會議室,因鄧光榮的步伐停頓,呈現了一種山雨‘欲’來,黑雲壓城的壓迫感。
雖然面‘色’各異,此時每個人心中都閃過同一個念頭:“下一秒,鄭翼晨將要面臨一場雷霆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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