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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器如星,箭矢如雨,那是一支支強弩射出的箭矢,箭矢上面抹著見血封喉的劇毒。別說常人,就是武林高手哪怕擦破一點皮也能見血封喉。
在場的武林人士的內力因凝固而無法調動,體內五髒六腑如千刀萬剮。此刻的他們,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般柔弱。
殺手的攻勢並不是只針對靜坐撫琴的寧月,也同時對著在場毫無反抗之力的武林群雄。眼睜睜的看著箭矢從天而降,武林群雄的臉色瞬間變得發白,變得發紫。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一首新詞流過心底,寧月的臉上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在嘲諷自己,也似乎在嘲諷世人。
琴聲急促,無數琴音匯聚成尖銳的嘯聲。就像風在山谷中鬼哭狼嚎。即將落地的箭矢暗器仿佛撞進了絞肉機裡一般刹那間碎成粉末。
殺手們茫然失措,他們不懂發生了什麽,但十二樓主卻是嚇得臉色發白。因為眼前場景他只能想到一個解釋,那便是天人合一!
“嗚嗚嗚——”
天空傳來了淒厲的哭聲,就像一個找不到家痛哭的孩子。突然間,殺手們的眼孔不由得劇烈收縮。就算眼睛看不見,但在他們的感知中,無數劍氣從天而降。比他們的箭矢更密集,比他們的強弩更犀利。
“嗤嗤嗤——”
鮮血飛灑,斷肢橫飛。這是無盡劍裝,但卻不是精神識海中的無盡劍裝。這些在現實之中,真真切切發生的修羅慘景,即使那些從小在鮮血裡掙扎爬出來的殺手也被嚇得心膽俱裂。
劍氣如無窮無盡,看不見卻又真實存在。數百殺手,甚至連發生了什麽都沒看清便已被盡數屠滅。而能完好站著抵禦漫天劍氣攻擊的十二樓,也剩下寥寥數人。後面的殺手不敢上前,上前就是死,鮮血斷肢在地上畫出一片死亡禁地,禁地之外生,禁地之內死!
十二樓主的眼神猛然間向寧月射來,那是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在目光的深處,他裸的殺意毫不掩飾的暴漏著——寧月必須死。
“噗——”一口鮮血噴灑,寧月手中的琴弦沒斷,但他的十指卻被劃出了十道猙獰的傷口。沒有到達天人合一的境界,卻強行使用天人合一的招式,先傷己,再傷敵。可惜,十二樓的高手才死了一半,自己卻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漫天的劍氣消失於無形,但留在殺手心底的劍氣卻依舊在肆虐。寧月鮮血噴出,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表情,掛滿血珠的手指再次扶上已經平息的琴弦。
“寧公子,不要!”詩雅一把奪過寧月的古琴,仿佛寧月要自殘一般藏在身後,“不能再用了,你會死的!”
芍藥與紅霞兩人一左一右的扶著寧月站起,嘴上雖然不說但眼神中滿滿的哀求。寧月是她們的姑爺,更是一個不讓她們討厭的姑爺。相對於千暮雪來說,四個侍女更像是活生生的人,她們心底還充滿著少女的善良與溫柔。
寧月抬起頭,看著倒地不起一個個冷汗直流的武林群雄,再抬眼看著被自己一道琴心劍魄殺的心膽俱裂的殺手,眼神中閃爍一抹堅定的神色。
“我生於微末,是蘇州天幕府給了我精彩的舞台。我本無名小卒,江南道武林卻推我為盟主。我是寧月,江南武林盟主,如今江南武林危在旦夕,身為盟主自當挽狂瀾於即倒,
扶大廈於將傾!”
寧月的聲音很輕,但沒人會懷疑他這句話的分量。剛才寧月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人,他對守護江南武林道的決心。
天空已經風和日麗,但幸存的殺手們卻惶恐的看著眼前這個幾乎搖搖欲墜需要兩人攙扶才能站起的身影。
“把我的琴拿來來!”寧月淡淡的說道,語氣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勢。詩雅猶豫了一瞬,還是緩緩的將古琴遞到了寧月的身前。
“我不信你還能出手!”十二樓主的語氣很肯定,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聽出了話音裡的不確定。哪怕他有一萬種可能保證寧月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但還有一萬零一種可能讓他再一次發出那萬劍齊飛的一招。
“那你就站在那別動!”寧月笑著說道,鮮血直流的手指,再次扶上琴弦。
寧月的動作讓所有殺手都不禁倒退了一步,他們雖然是殺手,他們雖然見慣生死。但他們不想自己死,尤其是像地上那些碎肉一樣被切成了無數瓣。
“盟主!”一個艱難的聲音響起,沈千秋緩緩的直起腰杆,緩緩的來到寧月身前擋在了十二樓的身前。
“你是我們的盟主,你肩負著江南武林盟的未來。帶著江南武林的未來走,哪怕我們盡數折在這裡,江南武林總有重新崛起的機會。
今日浩劫,是我沈家識人不明所致。要為江南武林盟負責的也該是我沈千秋!盟主,青兒就拜托給你了——”
“轟——”強大的氣勢猛然間升騰,無盡的狂風席卷天地。寧月不明白,在內力凝結的時候,沈千秋如何調動起這麽渾厚的內力,他是怎麽引動這麽強大的氣場。但寧月卻明白,沈千秋此刻到底承受著什麽樣的痛苦。
“公子,走吧——”詩雅拽著寧月的衣袖急切的喝道。四女武功雖然不俗,但畢竟還沒有領悟到天人合一。連半步天人合一都沒有,而對面的十二樓,卻至少有一個已經踏出了那一步。
詩雅施展了一次通靈劍胎,她已經無力再施展一次。而且就算可以,對方也不可能給她凝聚劍胎的時間。她們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寧月離開。
“盟主——走啊——”
“盟主,帶回雁門弟子走——老朽給你們斷後!”
“盟主——江南武林盟的存亡全系你身上了——”
“走啊!”
面對一個個忍痛站起的武林群雄,面對一個個撕心裂肺讓寧月離開的江南道武林人士,寧月的心不猶得痛如刀絞。
“走——”看著身前擋著的一個個武林前輩,看著身後跟著的疼得一個個直不起腰杆的青年後輩。寧月終於做出了撤離的決定,帶著江南道武林年輕一代撤離。
“想走?沒那麽容易——”十二樓主冷喝一聲,手掌一揮,幸存的殺手向斷後的武林群雄殺去。
突然間,十二樓主眼神一凝,在下令的瞬間,明顯的感應到了一絲氣機鎖定了自己。就像十五年前,那毀掉他男人尊嚴的一劍。
四女開道,擋在身前的十二樓殺手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低檔。在十二樓高手都被八大門派高手攔住的時候,十二樓也無暇分出更多的實力對突圍的青年一代進行圍剿。
“轟——”
天空突然間的一暗,眨眼間一道月光升空與天邊的太陽爭輝。月亮柔美,卻綻放出了比太陽炙熱的光芒。沈青突然身體一僵,猛然間回頭看著那一道升起的月光發呆。
“爹——”
“沈青,你爹會沒事的,相信我,我們想辦法一定能救出沈伯父與諸位武林前輩!”寧月鄭重的拍著沈青的肩膀承諾到,而寧月的承諾或許是這裡最大的安慰。
陷入悲傷的一眾年輕一輩也紛紛擦去眼角的淚光,眼神中一種叫堅強的東西在緩緩的醞釀。在面臨真正山窮水盡地步的時候,他們才懂得以前聽的那些熱血沸騰的故事全是假的,而長輩們不厭其煩的嘮叨才是江湖真正的生存之道。
“公子,有追兵過來了!我來斷後——”詩雅突然雙眼暴睜,露出眼中凜然的精芒淡淡的說道。
“追兵?多少?”寧月因為受傷,精神力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否者以他細膩的精神感應最先察覺的應該是他。
“只有一個!”詩雅說著, 眼神看向山道的拐角處。一個月白色的面具,哪怕在大白天都如此的滲人。寧月順著目光,也看到了靜立在不遠處看似戲謔的轉輪王。
“他的武功不比十二樓樓主差,你……”
“放心!我剛才吃了回元丹!”詩雅淡淡一笑,緊了緊手中的長劍大步的向轉輪王走去。當第一步跨出的時候,無形的波紋從詩雅的周身蕩漾開來,如水波蕩漾卻給人莫名強大的感覺。
“公子,這裡就交給詩雅吧,雖然她未必是那個人的對手。但詩雅的輕功也是不錯,就算不勝全身而退還是沒問題的。”
芍藥的話給了寧月很大的安慰,畢竟詩雅是與千暮雪修煉的同一套武功。天級武學本來就有著無視等級差距的特性,通靈劍胎就算不敵也完全有把握全身而退。
寧月在詩雅斷後之後毫不猶豫的帶領著虛弱的江南武林年輕一代急速狂奔,目標直指金陵郊外的群山密林。在他們毒性喂解之前,只要保證不被十二樓一網打盡,江南武林正道就還有機會。
密林深處,不遠處的般若山依舊如神佛手指直指蒼穹。在寧月的背後,一柄直通天地的天劍仿佛天地間的擎天柱,散發著不可拂逆的威嚴。
天劍砍落,天地崩塌。寧月的腳步微微一頓,但卻沒有回頭。因為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回頭。他不敢去想留下斷後的江南武林盟死傷多麽慘重,他也不敢想象詩雅是不是可以在轉輪王的手下全身而退。他現在什麽都顧不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