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舉目,踟躕道:“這會否與王妃娘娘小產有關?”
喬治不覺一怔,忙壓低聲音問道:“祭司大人可傳了什麽密函?”
管家忙道:“事出緊急,祭司大人也僅是給小的傳了兩句話。”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喬治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厲聲呵道:“還有什麽是本王不知道的,快說!”
管家臉上的緊張早已大過了悲傷,“夫人已被陛下幽禁於蓮花宮中。”
仿佛有莫名寒意從四面八方湧來,喬治隻覺脊背冷汗涔涔,迎面而來的風似乎從神聖之都的方向吹來,他依稀嗅到這風中夾雜的血腥氣息卡特家族的災難或許即將降臨。
卡特喬治低垂雙眸,不覺陷入深思。
這王廷的風雲本就變幻莫測,詭譎難料,如今陛下做此舉,顯然是知曉曾經火燒棠梨宮一事
就在此時,一名家私匆匆趕來,“啟稟王爺,有貴客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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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院內一片寂寂沉默,殿內端立著一人,背影是一襲戎裝打扮,待他轉過身來時,竟是衛兵統領承冬。
喬治短黑的眉毛豁然一挑,用拇指撫一撫唇上的八字胡須,不疾不徐地說道:“不知統領大人到來,是為何事?”
承冬乃是潘森將軍的左膀右臂,在軍中地位極高,喬治雖貴為親王,亦要給承冬幾分薄面。
“微臣拜見喬治親王。”承冬軍容颯颯地朝著喬治施以一禮,“微臣此番前來,正是受將軍之托,來通稟親王一則消息。”
喬治極力壓下心中的不安,沉聲道:“還請總令大人直言。”
承冬刻意壓低聲音,“晌午後,琳娜王妃溺斃於阮鳳亭荷塘之中。”
喬治的雙拳倏然握緊,不假思索道:“她好端端的,如何會失足溺斃於荷塘之中?”
承冬不動聲色道:“是王妃娘娘自行跳進荷塘中的。”
卡特喬治一臉鐵青,悲痛之余更加憤怒道:“蝶語宮下人無數,難道竟沒有人及時發現,並將吾兒救起的麽?”
承冬慢慢走過來,聲音更是低得只有並肩而立的兩人才能聽見,“陛下有令,不讓救。”
喬治不覺打了個冷戰,臉上的驚訝早已大過了悲傷,“陛下當真如此對琳娜嗎?
“國王陛下絕不是個能讓眼裡容下沙子的人。”
喬治自然能聽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但難辨承冬此番前來是敵是友,故老淚縱橫道:“我可憐的琳娜對陛下一往情深,陛下難道連這點舊情都沒能顧念嗎?”
“難得親王還有頓足痛哭的時間,微臣此番前來,便是要告知親王,王妃之死便是一記警鍾,日後的卡特家族,勢必要成為眾矢之的。”
卡特喬治雙腿一軟,竟一屁股坐在了身後的古橡木椅上,他忙用絹帕拭去眼角的淚,抬眼一望衛兵統領承冬,單刀直入道:“將軍既派大人前來,可是要救本王於危難之中?”
承冬的態度鄭重冷漠,“倘若我們今日的對話泄露了出去,那麽,你和我連同我們的親族,都不會善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卡特喬治的心臟開始噗通噗通地急跳起來,他意有所指地問道:“那以將軍之見”
“陛下乃冷血之王,處置卡特王妃怕是也根本沒有顧念什麽舊情,更不用妄想會給親王您幾分薄面所以將軍的意思是,如今已然風起,親王理應先知先覺,如此才能佔足先機!”
“將軍為何會幫我,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卡特喬治多年在王朝上摸爬滾打,也讓他對王朝之事了如指掌。潘森將軍一貫是國王陛下的股肱之臣,然骨子裡亦有桀驁之氣與駕馭權勢的野心,喬治對此亦是心知肚明。
承冬眸光銳利筆直地看向親王,“倘若將軍想扶植親王執掌乾坤呢?”
喬治頓時身體一僵,嘴裡直有種膽汁酸澀的苦味,“將、將軍何必拿這樣的話來試探老臣?”
承冬隻遵命行事道:“將軍並未玩笑,卻唯有一個心願”
喬治不安地坐在位置上微微挪動,“還請統領大人明示?”
“日後的洛伊萊之境要與黑暗一族締結盟約。”
喬治震驚當下,嘴唇微微囁嚅道:“這是太瘋狂了,太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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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心底一陣,驀然紅了眼眶:“什麽你說什麽?”
奧斯輕抿薄唇,臉色僵硬而冰冷,“想來母妃已聽清楚了,無需朕再重複。”
熱淚在眼眶中滾來滾去、將落未落,太妃難以置信地道:“好端端的一個人兒,為何會溺斃於池塘之中”
“王妃有意尋死,又如何能攔得住?”
望著奧斯冷漠而不動聲色的反應,太妃已然明白他話裡的含義。
太妃隻覺全身無力,眼淚一滾輕輕流了下來,“咎由自取也罷,厭世輕生也罷,怎沒有一個去救的?”
“朕已下令,尊重王妃最後之選擇。”他的話不帶一絲一毫感情。
太妃心如針扎,痛得倏然收緊,她伸著顫抖的食指指向奧斯,聲嘶力竭道:“你你不是我的兒子!”
“母妃這話倒是嚴重了,依照王妃小產秘而不宣,到後來假孕欺瞞君主,朕大可定她一個死罪。不過如今王妃這般歿了,也算是給自己留了個好名聲,母妃如何還要怨朕?”
太妃心底寒意徹骨,哀哀哭訴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陛下難道就不能網開一面嗎?”
奧斯胸中的火焰仿佛一瞬間被點燃了,怒意蔓延在他的眉目之間,他微眯著眼眸,“既然母妃從不忘替卡特一族求情,如今朕也想提起一樁舊事,棠梨宮那一場大火,怕是與卡特家族也脫不了乾系,母妃又當如何解釋?”
太妃隱在廣袖中的手開始微微發抖,她的嘴唇顫抖良久,才囁嚅道:“罷了、罷了”
奧斯的心中倏然掠過一抹復仇後的快意,他冷笑一聲,“如此甚好!”說罷,他一臉冷穆,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