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收割小麥,到打麥場,垛大垛結束,將近一個月。 生產隊的牲口主糧就是麥秸,而麥秸大垛就是牲口一年的糧食,所以這是生產隊的頭等大事。
垛大垛也是全村男女老少最開心的日子,大人們垛大垛,小孩兒就可以休息,在場地上東奔西跑。
這時,有經驗的老人會選擇一處地勢較高的場地,社員將打場堆起的小麥秸垛用爪勾一座座扒開,攤到場地上讓太陽暴曬。
然後用叉把挑去被雨水淋濕、變霉發黃的麥秸堆在另外一處,將來當柴火燒。
社員將剩下金燦燦的麥秸,挑到選出的場地上。
場地中間有一位老把事,將麥秸均勻鋪開。
麥垛直徑有五六米,隨著老把式不斷在周身鋪設,最後麥垛會形成一個正圓形。
喜兒覺得這跟堆陵墓的感覺有點兒像,一圈一圈的壘上去。
隨著麥垛越來越高,下面的人就會拿著叉把,在周圍幫它梳頭,使得整個麥垛規整、結實。
麥垛越來越高,二傳手夠不著,就有人搬來大桌子,下面再增加一位傳手,直到麥垛堆成一個巨大的蘑菇。
收頂時,頂端的人開始堆砌防護泥。
這防護泥是由三分之二的麥殼和細小的碎麥秸稈,加上泥巴和成。
大垛的結束,意味著秋收終於告於段落!
這日,喜兒給菜園子澆完水後,也來到打麥場,感受秋收的喜悅。
但有些蒼蠅,就是那麽討厭!
“鬼娘子,鬼娘子,高家大房的兒媳婦兒!”
“鬼娘子,鬼娘子,伺候公婆,不要臉!”…….
一群半大的小子,拖著鼻涕跟在喜兒身後,唱著編好的順口溜。
有些膽大的,甚至抓起麥麩子朝喜兒身上扔!
喜兒氣的渾身發抖,加上前世的二十年,都沒被人這樣罵過。
田老爺子這時候正在場中忙著,沒注意到這邊。
打麥場有兩個足球場大,即便是成年人站在這邊朝著對面吼,也不一定聽得清。
“誰教你們的?”喜兒腦子有點兒發懵,聽到人聲後,本能的朝身後看去。
是顧莉雅,插著腰,瞪著眼睛。
這群小孩子,不懂是對醫生的尊重,還是被她的氣勢嚇到!
靜聲不語,隻是站在那裡用腳拱著地上的乾泥巴。
“小猴子,你說,是誰教你這樣唱的?”顧莉雅上前拎住一個小孩兒的耳朵,黑瘦黑瘦,和他綽號還挺搭的。
“嘶~~輕點兒輕點兒,耳朵要掉了。”小猴子顛著腳,以此減輕疼痛。
“再不說,我不僅讓你痛,要不要試試?”顧莉雅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耳朵直接被擰翻了過來。
“說說,我說,是高婉婉讓我們這樣唱的,還給我們糖吃。”小猴子忍不住,終於招了。
一把推開,朝他屁股踢了一腳。
“還有誰唱了?給我站過來!拿東西扔人的,舉報我請他吃糖。”
四五個那孩子戰戰兢兢的站過來,還不忘用手指著對方。
“泥鰍”“小青子”“鴨板兒”他們拿東西砸鬼娘了。
“你剛才說啥?”顧莉雅三兩步走上去,從娃娃堆裡抓出那個倒霉鬼。
“沒沒沒,我說錯了,顧醫生求你了。”鼻涕都快流到嘴巴裡,然後又被吸了回去,然後眼淚混著泥巴,臉上被衝出一道一道的。
喜兒下意識後退兩步。
顧莉雅卻像沒看見似的,
依舊拎著他的衣領,朝屁股狠狠踢了兩腳。 “誰再瞎說,看我不把你的屁股踢成四瓣,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泥猴們垂頭喪氣的應著。
“大點兒聲!聽到沒有?”
“聽到了!”
“剛才舉報的人,等會兒去我宿舍領糖吃。誰要是再聽高婉婉的話,舉報者來找我領糖。”說完,將短發捋到耳後,拉著喜兒就走。
快到家門口了,才氣呼呼的問:你傻呀!別人罵你,你還站在那兒讓人罵?
喜兒也覺得有些羞愧,都二十好幾的人了,竟然被幾個泥猴子給罵愣住了。
主要是沒經歷過,再加上毫無心理準備,突然被罵的有些懵頭懵腦的。
“我沒反應過來,再說我也不會罵人啊。”喜兒低著頭,搓著衣角,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這次欠她一個大人情了!
顧莉雅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原地轉圈圈:“你呀,對著我倒是挺機靈的,面對欺負你的人怎就不能狠一點兒呢?”
喜兒被她說的很不好意思,這段時間自己的確有些過分。
不搭理她就算了,心裡還充滿了抱怨。
“對不起啊?”
“對不去我什麽啊?傻妞,我看你真被罵傻了吧?”顧莉雅氣極反笑。
喜兒低頭不語。
“那高婉婉腦子有毛病吧?家裡人乾出那種事兒還有理了, 簡直是欺人太甚。”
喜兒真想直接捂住她的嘴,轉頭看看四周沒人,才算放下心來。
“怕啥?姐姐罩著你!”喜兒看著顧莉雅自信的臉龐,覺得這人看起來好像順眼了些。
“先回家吧,回家再說。”喜兒拉著她,打開自己院子的大門。
喜兒面對她,第一次說這麽多話。
“你覺得我和爺爺現在的身份適合高調嗎?”
“額,不適合。”顧莉雅想想,回答。
“那你覺得我們有得罪人的資本嗎?”喜兒問。
“啥意思?難道有人欺上門來,還伸臉給他打啊?”顧莉雅覺得這樣的人,腦子絕對壞掉了。
“難道一定要用這種激烈的方式嗎?孫子兵法裡的計謀難道都是用武力去解決的?”喜兒倒是真想掰開這位同志的腦袋,研究一下到底是怎麽長大的?
“你,你,你好……”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詞語。
“腹黑是吧?”
“對對地,就是腹黑!”
“那你覺得我一個八歲小孩兒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打得過誰?”喜兒翻翻白眼,覺得要是再講不通,就直接閉嘴。
“嗯,也是!”難得,某人竟然陷入了沉默。
喜兒起身倒水,來者是客。
“那晚上咱們把她綁了,打悶棍吧!”
喜兒一個趔趄,差點兒撞到門框上。
這孩子真是幸運啊,到底是怎麽長大的啊?喜兒無聲地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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