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竹竿子上曬得全是尿布,五顏六色,一看就知道是從不同的舊衣服上剪下來的。
後世雖然小孩子都用紙尿褲,覺得尿布難洗,而且沒有地方曬。
但是老一輩的人還是比較喜歡用尿布,覺得對小孩子的皮膚好。
畢竟穿舊後的衣料比較柔軟,而且透氣,雖然麻煩點,但是這輩子奶了這麽多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
如今家裡都是獨生子,更是信手拈來。
喜兒腦子裡稀裡糊塗的也不懂在想些什麽,就已經走到人家門口了。
“顧醫生來了?快請進。”門口正在曬尿布的老人,趕緊開院子門,把顧莉雅迎了進去。
“嗯嗯,這是我好朋友喜兒,聽說您家裡生了小孩子,很好奇就跟過來看看。”顧莉雅把身後的喜兒讓出來。
畢竟沒有打過交道,貿貿然跑到別人家裡,也不是很禮貌。
“哦哦,你就是那隻大狼狗的主人啊?長的真喜人,名字也好,好好好,趕緊進來喝口水吧,這日頭越來越烈了。”
一看就是個勤快又利落的老太太,說起話來都是帶著笑。
難怪媳婦兒頂著大肚子,還要早起給老婆婆煮長壽面。
婆媳關系肯定很好。
一進門,家裡就有股味道,缺乏空氣流通,好一會兒喜兒才適應過來。
“這裡坐月子的風俗,不能見風。”顧莉雅知道喜兒的習慣,瞅機會低聲在耳邊解釋。
喜兒點點頭,表示沒什麽。
每個地方做月子的風俗都不一樣,即便是醫生的建議,老一輩人依舊會堅持陳舊的月子習俗。
不過,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也說明老人家心疼兒媳婦兒。
聽顧莉雅說,就是她們上學的那天生的,這都好幾天了,也沒見老太太有什麽不好的臉色。
“你們來啦?”喜兒和顧莉雅一進門,就見床頭一個臉色蠟黃的女子,頭上包著毛巾,半坐在床頭。
懷裡還抱著一個包袱,裡面應該就是孩子。
“嗯嗯,小家夥今天怎麽樣?喲~~大的都已經會吸奶了喲,不錯,今天精神多了。”顧莉雅欺身上去,掰開包袱瞅瞅裡面。
然後又看向床裡面的一個小包袱,安靜得很。
小嫂子一扭頭,眼睛就濕了,連忙抹了一把,剛好被進門的老太太看見。
“別哭了,人各有命,能在世上走一遭也是他的命,你到時候把眼睛哭壞了,後悔都沒地方去。”老太太把手中的碗遞給喜兒和顧莉雅。
這年頭,家裡喝水都用碗。
家境好點的,來客人就衝一杯糖水,算是貴客的待遇。
進門的時候,喜兒也注意看了一下,可謂是家徒四壁,但好在收拾的乾淨。
“對啊,別哭了,你今天奶水怎麽樣?”顧莉雅把手中的東西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準備把裡面的包袱抱出來。
“還是那樣,他都已經吸了快一個小時了,小臉兒通紅,可還是不夠吃。”小嫂子一說到這裡,聲音有開始哽咽。
喜兒看得心裡反酸,當母親的的確不容易。
“謝謝。”接過老太太手中的水碗,埋頭喝了一口,掩飾眼中的水霧。
這家人的確挺愛乾淨的,水裡也沒有異味,燒水的時候必然是把鍋刷的很乾淨。
不是所有農家都跟張田兩家一樣,做飯和燒水的鍋分開。
一口鍋除了票,還要錢,這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承受的。
這樣做飯的鍋燒水,必然會有一股味道。
顧莉雅聽完小嫂子的話,趕緊把麵粉遞給喜兒,“你跟著嬸子去廚房,用開水泡一碗過來,看看小孩子愛不愛吃。”
“這是啥?”小嫂子看她拎著一袋,也沒注意看,還以為是她自己的東西。
“炒熟的麵粉,聽老一輩人講,這樣的高乾粉衝給孩子喝,能代替奶水。你奶水本來就不夠,就會再怎麽吸,都吸不出來啊。”顧莉雅把老二抱在懷裡,喜兒接過麵粉的當兒,看了一眼。
心裡一陣抽痛,這就是新生兒嗎?
真的跟隻小老鼠一樣,紅彤彤地,緊閉著雙眼,要不是鼻子偶爾輕輕抽動一下,根本就意識不到孩子還活著。
深吸一口氣,趕緊跟著老太太出了門。
這時候才發現,老太太也在偷偷抹眼淚,可憐的老人。
都是她的親孫子,看著哪個都不好受,媳婦兒的r頭都吸皸裂了,這哪是在吸奶啊?這是在喝他母親的血啊!
所以,看著顧莉雅手中的麵粉袋,連句客套話都沒力氣說出口。
轉身偷偷抹淚,都是窮鬧的。
喜兒看到暖水壺,趕緊上前搶在手裡,趁她拿筷子的功夫,直接把自己手中的碗注了半碗溫泉水,然後加了一點點開水。
用筷子慢慢地攪騰,一會兒水就變成了奶白色。
跟牛奶一樣,但卻有股麥子的清香,而且比平時的麵粉要香不少。
老太太的眼圈兒又紅了,背過身去抹了抹。
“奶奶,您別傷心,莉雅姐姐醫術可好了,肯定能治好的。”喜兒也不懂該說啥,只能乾巴巴地安慰著。
因為她自己心裡也沒譜,這樣到底能不能救活?
而且,孩子還這麽脆弱,能不能喂進去都是問題。
喜兒小心翼翼端著碗,老奶奶還要繼續忙,就沒再進屋。
顧莉雅抱著小孩兒,喜兒拿筷子沾一點麵粉水,放到孩子的嘴邊,可他一動不動,甚至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喜兒急了,將碗放下,出去將手洗乾淨。
然後跑回屋子,拿小手指點著,輕輕挑開孩子的嘴唇。
太脆弱了,筷子不好掌控力道,喜兒的小手指白嫩細軟, 皮膚貼著皮膚更好控制力道。
喜兒是半強硬把嘴巴撬開的。
忙出一身汗來,才送了一點點進去。
這孩子甚至連吞咽都不會,簡直急死人,而且呼吸也是好久才有那麽一口氣兒。
最後,喜兒不得不將手指伸進去,慢慢摩挲著他的小舌頭,讓他一點一點適應。
小半個小時,才看到小孩兒喉嚨動了一下。
“他喝下去了!喝下去了!”喜兒激動得差點兒哭出來,太不容易了。
小嫂子也被她們感染,眼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嘩啦啦往下流,哪裡還顧得上顧不上月子期間哭了傷眼睛的禁忌。
一個勁兒的問,“真的喝了麽?真的喝了麽......”
喜兒和顧莉雅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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