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身穿製服,頗具震懾力,把全場的職工都給震住了。{網 }
職工們都搖了搖頭。
李毅冷笑一聲,說道:“這麽說來,你們都不是下崗職工,都是在崗職工?是被人拉來充數的吧?”
職工們又都點了點頭。他們怕得罪廠裡的領導,也都不敢亂說話,只是一起點頭或是搖頭。
旁邊的柳真已經有些撐不住了,但張正貴丟了個嚴厲的眼色給她,她又恢復了鎮定的表情。
李毅緩緩轉頭,看向柳真,厲聲道:“柳廠長,你怎麽說?這些人都是你喊過來的吧?請你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是什麽原因,讓你如此膽大妄為,連市裡領導都會當面欺瞞?嗯!”
張正貴點了支煙,有一口沒一口的吸著,心緒顯得極其凌亂。
李毅虎著臉說話時,挺有威嚴的,柳真做賊心虛,有些難以招架,說道:“李書記,你聽我解釋,我,這個,那個,時間實在是太趕了,半個小時之內,我根本無法通知到那些下崗工人啊!他們很多都沒有聯系電話。情急之下,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從廠裡找了些工人前來代替他們。李書記,這是我的錯,是的工作沒有做好,請領導批評我吧!”
張正貴不等李毅開口,搶先道:“柳真同志,你這是搞麽子鬼把戲嘛!李毅同志心急,沒有考慮到你們的辦事效率和能力,你就應該善意提醒,而不應該如此弄虛作假!這種行為,是欺騙市領導!往大了說,你這是蔑視上級,完全可以將你撤職查辦!不過,念在你也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出這個無奈之舉,今天就暫且饒過你,若有再犯·必不輕饒!”
柳真低眉順眼的應道:“是是是,張市長批評得對,我以後再不敢了。”
李毅心裡一陣冷笑,柳真犯下這麽低級這麽愚蠢這麽嚴重的錯誤·張正貴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打發了?
不過李毅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張正貴都已經開了口,自己也不好再駁回去,隻道:“柳真同志,你去把所有下崗職工的花名冊拿過來給我看看。”
柳真不敢怠慢,吩咐人前去拿,然後說道:“李書記·今天的事情,實在是我的失誤,回頭我會做出深刻的檢討。”
李毅嚴肅地道:“柳真同志啊,你名字裡面有一個真字,但你給我的感覺卻很假啊!”
柳真想笑,但看到李毅板著的臉孔,她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李毅對那些職工道:“大家都散了吧,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這裡暫時沒大家什麽事情了。大家記住·今天的事情,不可聲張,不可張揚·明白了嗎?”
職工們都長籲了一口氣,答應說明白了,然後快步離場。
不一會,下崗職工的花名冊拿過來了,柳真拿過來,雙手捧著交給李毅。
李毅翻了翻,交給身邊的丁雪松,說道:“馬上聯系,請同志們有空的全都過來坐坐。”
丁雪松應了一聲,接過去·趕緊想盡一切辦法進行聯系,上面記載有電話的,就打電話,沒有電話的,就派人去住宅處找。
眾人看到李毅這次動真格的了,都禁聲不敢胡亂開口·都去幫丁雪松的忙。
張正貴連著抽了幾支煙,說道:“李毅同志,這你這何苦來著,大中午的,搞得大家都不能好好休息,我們可以不吃飯,工人同志也不吃飯了嘛?這是擾民咧!”
李毅淡淡地道:“張市長辛苦了,要不你們先去吃飯吧,我這邊很快就可以忙完,我就等忙完再吃了。”
張正貴冷哼一聲,沒有離開,但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職工宿舍離廠子其實並不遠,丁雪松等人很快就通知了一大半在家的下崗職工前來。整個過程還不到半個小時。
李毅指著手表,說道:“柳真同志,看到沒有,我李毅下命令,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更不會強人所難,我給你們定下的時間,絕對是寬裕有余的。”
柳真完全沒了剛才的巧言善辯,只是一個勁的點頭,說李書記真厲害,是我們工作沒做好。
這次來的人全部都是真正的下崗職工,一個個穿著樸素,進場之後,看到這麽多的領導在場,有的滿臉好奇,有的一臉驚訝,有的露出怯場的表情,有的則大膽主動的上前打招呼。
還有一些膽子壯的,跟李毅等領導握手之後,就開始訴苦,說下崗之後生活如何艱難,外面的生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做,還是在工廠裡做事比較安心和實在。
當李毅問及廠子裡是否有新的工作安排時,工人們無一例外的回答說,有是有啊,可是要五百塊錢的介紹費,本來工資高,家裡開銷又大,孩子讀書要花錢,老人看病要看錢,每個月的工資一發下來就馬上花光了,根本沒有余錢。現在人都下崗了,連生活都成了問題,哪裡去拿五百塊錢來交介紹費啊!連早餐的錢都是問親戚朋友借的呢!
李毅知道工人們生活還不至苦成這個樣子,而且每個下崗職工,工廠或多或少都發了一筆錢的,五百塊錢他們不是拿不出來,只是他們不願意拿出這筆錢來當什麽介紹費!
這次聽到真話了!
李毅一邊和工人們聊天,一邊觀看張正貴和柳真的表情。
柳真滿臉的憤怒,說道:“李書記,我真不知道還有這個情況!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背著我搞這麽一套陰把戲!我一定把這個家夥揪出來,撤他的職!”
李毅淡淡地道:“柳廠長,你剛才不是還說,所有的下崗職工,都是由你親自過問的嗎?你怎麽又說不知情了呢?”
柳真道:“李書記,我是過問來著,可是這事情肯定是有人背裡地搞的鬼,我真被他們瞞在鼓裡了,早知如此,我哪裡敢在領導面前耍詭計啊!”
張正貴也一臉正氣地說道:“沒有想到啊,事情居然敗壞到了這步田地!實在是無法無天了!柳真同志,你一定要嚴查,把這個暗地裡吸取民脂民膏的家夥扯出來嚴辦!”
柳真道:“是,我們棉紡四廠,一定謹遵各位市領導的指示,嚴肅查處這件事情!”
李毅心想,如果從我們一到廠裡開始,你們就拿出這副態度來,估計我就相信你們了,但你們剛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弄虛作假,已經欺騙過我很多次了,我若是再相信你們,豈不是拿我當寶耍?
“同志們!”李毅大聲說道:“今天請各位過來,主要是市裡領導都知道大家生活艱辛,特意過來看望大家,大家有什麽困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暢所欲言,我們市裡會盡一切可能幫助大家
“給我們工作啊!”
“對,我們要工作!”
“而且是不用交介紹費的那種工作!我們本來都是有工作的,被改革給改沒了,你們市政府是不是也要妥善安排一下呢?”
“就是啊,廠子垮了,要改革,這一點我們是支持的,但也不能完全不管我們下崗工人的死活啊!”
“這個下崗標準是什麽啊?憑什麽我就下崗了啊?我的技術比哪個差了?誰敢跟我比技術?”
“就是啊,為什麽下崗的人是我們?我們哪裡做得不好了?我在這個廠工作十三年了,連病假都沒有請過一天,每天都是按時上班,按時下班,廠裡要加班時,我都是頭一個報名加班的,為什麽要開除我啊?那些經常遲到早退的人為什麽還在廠裡上班?這明顯不公平啊!”
“我們下崗了,為什麽福利也停了?我帶兒子去廠區醫院看個病都不行了?”
職工們一聽說是來開訴苦大會的,只要有人帶了頭,馬上就群情湧動,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不過,這些工人都是有素養的人,雖然是反映情況, 但都遵紀守禮,一個個坐在位置上,並沒有過激的行為。
張正貴沉著臉坐一邊沒有做聲,只是偶爾和柳真交流一下眼神。
下崗職工們反應出來的意見,李毅一一拿筆記錄在筆記本上,這讓職工們覺得這個李毅書記不是吹皮的,而是確實的想解決大家的問題。以前他們跟廠裡領導匯報工作的時候,都從來沒見廠領導們這麽認真的拿筆記錄過呢!李毅是市裡的副書記,是大領導,居然這麽重視工人同志說的話,這讓他們覺得自己得到了重視,有一種自豪的感覺,談起話來也就更加放得開,漸漸的什麽話都敢說出來了。
李毅見談話內容有些脫軌了,連忙叫他們打住,說道:“同志們,我們今天隻談跟本廠改革有關的事情,其它的社會問題,不在今天討論的范圍之內,大家要是有興趣,我們改日找個時間再詳談。”
談話持續了半個多小時,職工們反映上來的問題是多方面的,也比較嚴重,李毅心想,職工們大都是帶著主觀情緒在裡面的,言話方面多有過激的地方,但大體來說,這次改革中還存在不少問題,需要馬上進行改正,不然就會遺禍無窮,這個改革也就失去了應有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