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臉色一沉,沒想到莫名其妙地,就挨了一頓狠批,心裡那個氣啊,年輕氣盛,火氣上升,當下便要作。
花小蕊上前一步,擋在李毅面前,甜甜一笑:“老伯,您先消消火氣,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柳林鎮委的,來局裡辦點事,史書記在嗎?”
老頭雙眼一瞪,冷冷地回答:“不在”雖然不再咄咄逼人,但也沒給什麽好臉色。
李毅皺著眉頭,問道:“請問呂副局長在嗎?”
老頭搖頭道:“不在”
倪力嘿嘿笑著,掏出一包煙來,囫圇個塞進老頭手裡,笑著說:“您老一看就是老只怕史局長見了您,都不敢怠慢啊您老是局裡的老資格了吧?”
老頭掂出一支煙,倪力馬上就給打著火,繼續笑:“我們找史局長,確有一點急事,大家都是吃國家糧,為人民服務不是?您老就幫幫忙,告訴我們,在哪能找到史局?”
老頭眯著眼,吸了半支煙,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你這娃,倒還像個政府部門裡的人”說著,不屑地斜視李毅一眼。
李毅和花小蕊便都有些尷尬,胡繼昌裂嘴一笑。
倪力卻不敢神氣,繼續賠著笑臉:“您老說說,史局去哪了?”
老頭咳嗽了兩聲,將一支煙吸盡,吐出最後一個煙圈,這才慢條斯理的道:“你們來縣裡辦事,難道就不知道?”
倪力望著李毅,李毅望向花小蕊,花小蕊望向胡繼昌,胡繼昌一臉茫然:“知道什麽?城裡有什麽事?”
老頭嘿嘿冷笑:“你們若是沒來,倒也罷了,你們既然來了,萬無不去之理。”
李毅忍不住問:“到底什麽事?老人家,你就不要再賣關子了。”
老頭又抽出一支煙,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史書記的娘,過八十大壽,這個縣城各大衙門口,知道信的,差不多都去了。連縣委書記吳書記都去了呢”
李毅等人長長的哦了一聲,連連道謝。
李毅問:“這會兒都什麽時候了,中午飯也早吃完了吧?我們就在這裡等等,史書記也快回來了吧?”
老頭嗤之以鼻:“史書記家辦大壽,你以為是農村人家,擺幾桌,鄰裡鄉親喝一頓了事?聽說啊,包下了整座漣水大賓館,起碼也得有三宴兩點,演場大戲,晚上再去消遣娛樂,不過晚上十二點,怕是散不了囉。”
李毅怎舌道:“如此大排場?那局裡沒人,若是出了事故,什麽人出警呢?”
老頭臉色一變,破口大罵:“局裡沒人?我不是人?我還沒死呢?滾”
花小蕊真怕李毅作,惹下收拾不了的事故,便拉著他,一路出來。
李毅搖搖頭,苦笑:“你放心,我也只是一時激憤,風氣如此,這種事,豈是我能管顧得來?正好,吳書記和史書記湊一塊了省卻我們多少事,這麽說來,我們還應該感謝他娘呢”
花小蕊笑著點頭:“對呢,李書記,天底下貪官汙吏多了,你要是見一個煩一個,豈不是活得太累嗎?這叫做用別人的錯誤,來折磨自己。”
李毅笑道:“都像你這樣就好啦,天生樂天派,無憂無慮,像一枚開心果”
花小蕊展顏一笑:“對了,天下人都像我,這世間哪裡還有壞人?幾十億開心果,那地球都要多活幾千萬年呢”
李毅笑著搖搖頭,見倪力跟著傻笑,便問他:“知道漣水賓館怎麽走吧?”
倪力笑道:“當然的我帶路。”
胡繼昌停住腳步,問道:“李書記,人家可是做大壽,我們要不要買點東西去賀壽呢?”
花小蕊啐了一口:“還給他去賀壽?他做的那些事,要是坐實了,今天這喜宴,馬上就變成喪宴這麽多送禮的,只怕要改送花圈了。”
李毅笑道:“你啊,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想了想,說:“禮物嘛,我們就不送了。可是呢,畢竟是老人家大壽,壽者為大嘛,我們祝福話還是要送上幾句的。”
花小蕊見他將幾句吝嗇話說得冠冕堂皇,忍俊不禁,笑了起來:“那就祝他娘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胡繼昌哈哈大笑:“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啊,祝他娘的”
漣水大賓館,好氣派的名字,五個大字,豎在樓頂,下面一行小字,卻是“吳清源題”四字。
實物遠沒有名字那般氣派,其實就是一幢四層樓房。
賓館外面停滿了自行車,還有十數輛摩托車,七八輛小車,最顯眼的,就是那輛烏黑鋥亮的寶馬,鶴立雞群,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李毅等人剛走到賓館門口,迎賓小姐就迎了上來,笑著問:“幾位,是不是來參加史書記家的壽宴?”
李毅點頭,便往裡走。
迎賓小姐緊跟兩步,仍舊站在他面前,臉上笑容更濃,右手一指,做了個請的手勢:“禮金在那邊寫。”
李毅看見那邊擺了個台子,一個婦女坐在那,面前攤著一本帳簿。
李毅走了過去,很隨意地往上面溜了一眼,只見上面滿滿一頁,記錄著人名和禮金數,少則一二十,多則兩三百,偶爾還有上千的。
李毅不由得大是驚奇,漣水人民生活如此這般富裕嗎?隨一下禮,便是這麽大的數目?這個年代,這種地方,不正常吧?便是二十一世紀,兩百的隨禮,都算偏高的。
那婦女打了一個哈欠,摸起筆,懶洋洋地問:“多少?”
李毅故作窘態:“出門急,忘帶現金,先記帳行不?”
婦女將筆一扔,看怪物似地瞪著他,譏笑道:“隨禮還有賒帳的,真是稀奇事,我做了十幾年的會計,還是頭一遭遇到。”
李毅不以為意,只是哦了一聲:“那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再來補上吧。”
婦女哼了一聲:“沒帶禮金,莫非想來蹭食?”
李毅為之氣結,皺眉道:“我只是來見見史書記。來之前,根本不知道今天是老夫人大壽。”
婦女不屑地揮揮手:“你一文不名,還想見史書記呢,我勸你啊,收拾收拾,回家去吧。現在農忙時候,回去多種幾畝稻子,明年就不愁飯吃了。”
李毅幾乎噎住,半晌無語。
花小蕊正好走了過來,聞言大怒道:“你狗眼看人低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婦女頭也不抬:“誰?中央委員?國務委員?便是中央委員,國務委員,來吃喜酒,也沒有不隨禮的吧?只怕還有一個大紅包呢”
花小蕊聽了,杏眉一蹙,俏臉一紅,冷笑道:“看不出你眼界還挺高啊,我告訴你,這位是我們柳林鎮的黨委書記,李毅同志你必須向他道歉”
婦女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仰起頭,哈哈大笑:“我當是什麽大官駕臨呢,原來是個鎮委書記啊,叫啥名?沒聽過看你那小樣,一定是他的拚頭吧?不然,你著什麽急,什麽肝火啊?”
花小蕊幾時受過此等奚落,頓時雙眼一癢,委屈得要滴下淚來。
李毅寒了臉,緩緩地道:“你怎麽對我,我不介意,但你剛才的話,汙辱到了這位姑娘的清名,我要求你,馬上道歉”
李毅說話很慢,但很有威嚴。
婦女眼神裡閃過一絲詫異,抬眼打量了他一眼,左右不過是一個年輕後生,隨即回道:“我若說不呢?你能吃了我?還是想我?”
李毅哭笑不得,拿她半點辦法也無。她是女人,總不能當眾打女人吧?跟她對罵?有辱鎮黨委書記的威風。
花小蕊接口道:“你?你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這被狗咬過的臉蛋,也會有男人想你?吃你?粗皮糙肉的,你不怕人家崩掉牙齒啊?”
婦女霍然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花小蕊,破口大罵:“小狐狸精,你罵誰呢?你個瘦不拉嘰的母猴子臉無四兩肉,其它地方更不用說啦,塞在男人身底下,就跟插了塊木板,搞起來,就算風鑽鑽石頭,咯得慌”
花小蕊有樣學樣,叉腰玉立,揮指對罵:“黃臉婆,人家芝麻店的存貨,全讓你給偷臉上去了?瞧你那張臉,跟剛插的秧田一般,那身段,看過的,知道的那叫水桶型肥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屁股長到了胸脯,生了兩顆青春痘呢”
婦女怒目橫眉,大聲喝道:“你爺條卵哪裡來的,敢跟老娘作對,你茅房裡打燈籠,找死吧”說著,捋起雙袖,撲了過來。
花小蕊身子靈巧, 側身一避,鑽到她後面,在她肥胖的屁股上踹上一腳,婦女立即哀叫一聲,倒在地上。
她就勢打了個滾,也不起身,就躺在地上嚎叫,一會問候花小蕊和李毅的祖宗十八代,一會大叫:“打人了,快救命啊。”
胡繼昌等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應對。
錢多打架開槍在行,但面對潑婦,自然不夠技術,也在旁邊乾瞪眼。
門口人不多,旁邊那個迎賓小姐嚇得不輕,慌忙去扶,口裡隻叫:“快起來,地上髒呢”婦女只是不應,也不讓人扶,一徑胡鬧,像是鬧給什麽人看似的。
果然,不一會,就有一個穿警服的男子快步過來,大聲喝道:“什麽人在搗亂?”一見地上的婦女,便哎喲一聲,也過來扶,一邊叫:“啊呀,吳局長,你怎麽到地上去了?快起來啊這要叫吳書記知道了,非罵死我們不可”
婦女一見來人,越得意,哭得更是悲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喊:“快喊我哥哥來,叫他為我做主他們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