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心中正思付的時候,被五花大綁,跪倒在地的蘇定本來就已是膽戰心驚,聽那梁山寇首宋江向全羽詢問又當如何處置自己,他渾身不由得又打了個激靈。
本來蘇定似這等人物,隻是靠著自身武藝吃飯,四處混跡,再投奔哪處地方富豪,去做個點撥大戶子弟本事的教師,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只靠教習弟子武藝安身,倘若受雇的大戶與周遭綠林強寇兵戎相見的時候,抵禦強人兵馬侵掠,同樣也是他這個大戶教師的職責所在。
前番做為曾頭市中的教師,蘇定也見識到了青州兩山綠林兵馬的強橫實力,如果有的選,他也不願意與這等強敵結成死仇。可是後來投奔到祝家莊中,蘇定沒有料到祝永清與祝家三子等人野心勃勃,攛掇著陳希真、雲天彪一夥,看來是欲清剿冀、魯地界聲勢最大的幾路強寇好向朝廷邀功討賞,竟然要主動去撩撥那數山共主“全羽”麾下的綠林兵馬!
蘇定也如史文恭一般,憑自己的本事若打算投軍入伍,他也不會四處尋覓招攬能人的大戶投奔,但他又不像史文恭那般一身業藝驚人,論馬戰的本事也堪稱一等一的猛將,蘇定也隻是打算能夠投奔個勢力能夠安身立命,可是先前也隻得隨著祝家莊再度與京東路綠林幾處大寨為敵。如今要為祝家莊赴死,他心中自然也是滿心的不情不願。聽那梁山寇首宋江的話中含義,自己到底要被殺被剮,全由那數山共主“全羽”定奪,蘇定又抬起頭來,眼睛直直的向那個面戴獬豸面具的強寇大頭領覷將過去,雖然並未做言語,可是眼中不由的也流露出哀求之意。
而蕭唐心中計較了一番,終於還是開口說道:“雖然前番我青州兩山的弟兄討伐曾頭市的時候,也曾與這蘇定兵戎相見,可是與他倒並沒有甚麽深仇大恨,他先後受曾頭市、祝家莊中做得個教師,也是受人差遣,並非己願。若說受人之托、終人之事,這蘇定也算是盡職盡責了。”
蘇定聽蕭唐說罷先是一怔,旋即如聞天綸之音,他沒有想到眼前那個在江湖中聲名極好的強寇頭領有恁般器量!雖然情非得已,可是自己畢竟也是先後曾與他青州兩山為敵,如今卻得那“全羽”寬恕,蘇定嘴上雖然不便明言,可是對待那個昔日強敵的頭領心中也不禁油然生出股感激之情。
“呵呵呵...全大頭領胸襟豁達,也實教小可佩服的緊......”
宋江口中誇讚說著,雖然對於這友軍主帥肯寬恕昔日的對頭而感到有些意外,可若換做是他這個也時常處心積慮的要賺那些流落在各處能人投寨的及時雨,既然是可用之人宋江自然也會設法招納入夥。此時宋江心說你全羽籠絡來能人異士無數,幾山大寨中的智謀勇烈之士,人數恐怕也遠勝過我水泊梁山...這個蘇定有些本事,但他好歹是我寨中董平兄弟擒住的,也終不能讓他生受你的人情,再教你青州兩山挖角過去,更何況聽聞與這蘇定關系匪淺的,還有那個武藝精絕的史文恭......
心中念罷,宋江遂轉過頭來,又和顏悅色的對蘇定說道:“我也知蘇教師隻是受雇於祝家莊,做大戶教師的行當謀求生計。若是閑常綠林中的荒山草寨,本不堪歇馬,可是我梁山泊好歹有些聲勢,也有意與蘇教師化乾戈為玉帛,請你權就上山落草,屆時論秤分金銀,不強似受那祝家莊頤指氣使?承蒙全大頭領金口玉言,不與你再做計較,若是蘇教師肯入夥,我等便是推心置腹的兄弟,先前的恩怨自然也是既往不咎,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甘心就此死去的蘇定見說雖然心中仍有些猶豫,可是他也十分清楚那宋江雖然說得怡顏和善,可是自己倘若強充硬漢抵死不肯歸順梁山,恐怕這些強寇就要換一副嘴臉拿屠刀與自己計較了...蘇定又尋思道曾頭市早被青州兩山強人蕩平了,而新投的那祝家莊,也未曾將我當做是自己人看待......既恁的,我又憑甚麽要為那廝們賣命赴死?
雖然那全大頭領寬宏大量,我深感他的恩義,可是如今要誘我入夥落草的,卻是生擒住我的水泊梁山......蘇定暗歎一聲,心中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是萬幸,現在恁般形勢哪裡還由得他挑三揀四?隻是正當蘇定剛要點頭應允的時候,他卻聽一旁的欒廷玉冷聲說道:“蘇教師,你就恁般貪生畏死麽?”
衝到嘴邊的話語噎在了嗓子眼,蘇定當然不會為了祝家莊而視死如歸,可是他心說在這個節骨眼上倘若直接答應了宋江的招募,在同樣是被生擒俘虜的這些人眼中,我豈非成了貪生怕死之徒?念及至此,蘇定心中不覺又感到一陣羞愧,也不由得支吾不語。
而人情世故看得也甚是通透,在拉攏招募可用之人上也頗有些手段的宋江見狀隻略作思付,隨即又是呵呵一笑,便對蘇定安撫說道:“改換門庭的確非同小可,蘇教師也無須立刻回復,權且多思慮些時候便是,若蒙教師不棄,肯與我等同以忠義為主,自然是我水泊梁山的幸事......”
宋江說罷,又命軍健暫且將蘇定給押將下去,與欒廷玉等其他被俘之人隔離開來。而苟英、申勃兒等人本來以為此番被三山強寇擒拿住了,本來以為自己要被砍頭梟首都算是輕的,已是萬無生理,可是他們此時眼見那全羽有意饒了蘇定一命,梁山那邊的宋江又立刻招募他投寨入夥,苟英、申勃兒等人原本絕望的心中驀的又萌生出一絲希望。
倘若能好好活著,誰又願意就此被那些草寇所殺,而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蕭唐眼神如電,又向公堂上其他被俘之人乜去,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苟英的身上,眼見那面龐被獬豸面具覆蓋的綠林數山共主眸子中寒氣森森、殺氣凜然, 苟英頓感心頭一突,暗道大事不好!
蕭唐又冷哼一聲,凝聲說道:“我聽聞你與苟桓兄弟二人的父親,也是因為開罪了那媼相童貫,而被綁出市曹處斬,而童貫那廝恐日後為害,為了杜絕後患便又請動聖旨要捉拿你們兄弟二人進京誅殺,後來你們兄弟兩個隨得以逃脫,卻吃官司追捕,便去投奔你們父親舊日帳前的將弁真祥麟,又夥同一個喚作范成龍的攛掇些人手打算落草,之後便火並了猿臂寨的寨主奪了他的山寨。
你既然也曾遭權奸構陷,必然也很清楚朝廷昏聵、奸邪當道,有許多忠良正直的,顛倒著盡被牢籠陷害,明明是可僅用於國的赤子志士,也有許多被迫落草避禍......你們本來是在猿臂寨落草的,本來我等也可算是京東路地界的綠林同道,可是你們卻受陳希真那廝的招降,做了他的幫手,你們兄弟兩個仍想謀個清白出身,這也倒罷了,可是如今調過刀口來,卻要對付京東路的綠林同道!若是說你們含冤受屈,這也確實不假,可是你這廝們為了官身功名專要與我等為害,說白了不過是看誰有勢巴結哪個的牆頭草,如今定要與我等為敵,也該早想好會有今日的下場!既然你們不顧念綠林道義,還指望我會網開一面,饒了你這廝們的狗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