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涯巧笑嫣然:“拚瀾姐,你的髮型還有待調整,要不讓小妹給你露一手?不說大話,雅綴公主的發式都是我弄得。”
拚瀾嘴角含笑,“遺世獨立的戰神也會古靈精怪地為人梳頭?”
“謝王妃教訓,不過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會裝扮也是理所當然。”說著直推拚瀾坐下,心想:“拚瀾,一直都沒看過你換女裝,今天一定要好好欣賞紅妝的你有多靚。”
她溫柔地撫弄著她黑亮的發絲,歪著腦袋想著鵝蛋形的臉,不尖不圓的下巴適合挽怎樣的發髻。突然,他眼睛一亮,有了。
她小心翼翼地擺弄著拚瀾耳旁的兩束發絲,然後迅速挽成花瓣狀,垂落在臉頰兩畔。風吹過,他們便輕柔拂面憑添了幾分誘人風情。
而拚瀾以為麗涯是給她弄男士髮型,隻淡淡問:“好了嗎?”如果她看到自己此時的模樣,一定會昏厥過去的。,
“好了。”麗涯讓拚瀾站起來,左瞧瞧,又看看,只見她兩撇劍眉太顯眼了,不夠秀氣,於是又讓她坐下,幫她修眉。不一會兒,濃濃的劍眉被修成了兩彎清如遠山的眉黛。
“眉黛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麗涯拍手叫絕。拚瀾恍然大悟,“你把我裝扮成了女子?”麗涯笑得驕傲:“拚瀾姐本來就是女子嗎?”
拚瀾伸手摸著衣裙,不一會兒就碰到了長裙上的絹絹藍花,“那你給我穿的也是女裙?”
望著拚瀾黯淡無光的眼睛,麗涯突然想起十六歲生日那個晚上,在夢幻般美麗的月離河上,拚瀾踏浪而來,那幽藍的眸如此絕對的明亮,而如今......想到這,麗涯心中燃起一股灼人的愧恨之火,恨不得付出任何代價減輕他的苦楚。她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你不知道你這樣有多美!”
拚瀾不悅:“那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麗涯道:“如果我提前告訴你,你會同意嗎?”
拚瀾微微有些怒氣,“那你也不應該自作主張。”
麗涯很誠懇地說:“今晚有盛大舞會,如果姐姐不穿女裝出席,神界四方而來的朋友會瞧不起羽冥的。”
這丫頭怎麽能直呼二皇子的名諱?世上女孩中怕只有她敢如此。
丫鬟們扶拚瀾走至樓台,拖地的長裙讓她總有種會摔跤的預感,畢竟是頭一次穿這種衣服,作這種打扮。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無邊的黑暗,如沒有星光又沒有月光的沉沉遙夜。
“姐姐,你有沒有恨過我?”身後傳來麗涯試探性地發問。
丫鬟們掩上門回避了,麗涯繼續說:“我知道王妃很喜歡殿下,可你卻為了那朋友間最質樸的情誼毅然放棄去愛他,並甘願忍受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又為了救我,一個搶走你丈夫的女人,你的世界從此一片黑暗。我想問,當光芒不再流動,當時間禁錮成一點,當黑暗並吞靈魂,這種情誼仍不變色嗎?”
拚瀾習慣性地深吸一口氣,“對,我恨你。”
麗涯一愣,心口一陣亂跳,然拚瀾話峰一轉,輕斥道:“我恨你不懂事,要殿下為你操心;我恨你不爭氣,不能回歸神位。“
“原來是這樣。“麗涯十分感動,淚水奪眶而出,“姐姐,只要你一句話,我定離開聖都,永不見殿下。”
“別犯傻了,那樣我和殿下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拚瀾回轉身來,眼角隱隱有一絲淚光,“你知道嗎?從小我全族被滅,常常傷心欲絕,深陷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生存道路上又不免受挫無助,是赤焰的友誼像磷火,在我周圍最黑暗的時候刻顯得最亮。她的熱情在我過去的生活裡就像一盞明燈,照徹了我的靈魂。對於她的不幸,我深感同情。我沒有權利也無法忍心搶走她深愛的男人。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即使可能我真會愛上殿下,也絕不會極端地做一些傷害你的事。但如果殿下真愛上了我,我也不會拒之於千裡之外。” 她說得聲情並茂,坦坦蕩蕩,令麗涯信服,“好,我們公平競爭,雖然才識與端莊不如你,但我會努力。”又喃喃自語道:“原來你們把對赤焰的情都轉移到了我身上。我真是一個罪人。”
神界的晚宴燈光閃爍,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大殿正中央的白玉帝座上坐著喜笑盈盈的軒轅神帝, 大殿右邊依次排坐著太子鴻鳴、二皇子羽冥、三皇子師樂等眾王子及王妃,大殿左邊坐著慕容老將軍、明尊神王、天楚王蒲洛及神族各界官員。每人座前的玉桌上擺滿了令人饞涎欲滴的各種鮮美水果:金燦燦的蟠桃、色澤紅豔的草莓、汁甜味美的荔枝......也有經千年釀製美酒:紅葡萄酒、雞尾酒......也有香噴噴的佳肴:烤鴨、螃蟹、鮑魚......
可這兒卻少了一個人的身影,二皇子羽冥殿下的王妃拚瀾竟然沒有來。神帝問起,羽冥表示拚瀾身體抱恙,暫時不能出席晚宴。神帝也沒多問,繼續和人談笑、喝酒、賞樂。
神界的達官貴族差不多都認識拚瀾——在那場史上最慘痛的誅連九族的冤案中唯一幸存的女/嬰。明尊神王認她作乾女兒,待她比親生女兒還好。天楚王和她是同門師兄妹,關系自然好得沒話說。現在又貴為神帝的兒媳婦,身份、地位何其高。
天楚王蒲洛一聽拚瀾身體抱恙,臉色稍變,“師妹身子一向硬朗,怎麽今天卻......”
天楚王也忒玩世不恭了,拚瀾已貴為王妃,還親熱地呼作“師妹”,所有王公大臣聽著都別扭。
羽冥真不知道怎麽回答。可想而之,天楚王一回來便聽到拚闌失明將會多麽心痛。羽冥沉靜的面容略顯惻然,眼底一片歉疚,心緒也愈加沉鬱。殿中幾百盞華麗的琉璃宮燈被風吹得搖晃,燈光下,他英挺的身影有些落魄。
明尊神王白衣嚴肅,仙風道骨:“瀾兒只是略感風寒,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