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研究院。
躺在床上的林秋手指動了動。
“你醒了啊,小哥。”拉莫夫立於窗前,窗簷上擺著包烤麵包,他將其塊送進嘴裡,咬得嘎吱作響。
劇痛與疲憊交織的感覺席卷林秋全身,他感覺現在自己整個人都像個空殼。
這已經算恢復得十分迅速了,經過聖池的洗禮後,他身上的外傷好得七七,但浮嶽力量造成的反噬可沒那麽容易恢復。所以總結而言,拉莫夫取出袋的塊麵包,頭也不回地拋給林秋:“你小子真是撿回條命啊。我承認結合浮嶽的感官是個不錯的構想,可如果的拿捏不準,也會有被力量反噬的可能。”
被葛蕾拉砍了劍後,林秋的意識就處於混沌的狀態,後來的記憶時斷時續,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哪些是真實的,哪些又是夢境。
不過他記得在意識完全消失前,聽到過拉莫夫的話。“後面的事就交給艾麗莎吧。”當時他是這麽說的。
“艾麗莎呢?”林秋竟直接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的上衣不知何時已被汗水浸透了。
“她剛離開不久,應該是去了解這段恩怨了吧……喂,小哥,你去哪裡?重傷的人還是不要到處亂跑比較好!”
林秋突然間不知哪來的力氣,他翻身下床,把拿起床頭櫃上的深海,將其作為拐杖。他把推開房間的門,門外片漆黑,研究員們早就下了班,就連著名的夜貓子簡和蘇珊的房間裡沒有點動靜。
雖然拉莫夫嘴裡這麽說,但卻壓根沒有阻止林秋的打算,他任由林秋個人踉踉蹌蹌地跑出房間。接著他的手,又伸向麵包袋,拿出塊烤麵包。
“真是難得的滿月啊。”
拉莫夫仰望夜空,感歎道。
……
真是難得的滿月啊。
帝都城郊,葛蕾拉個人躺在草地上,平靜地仰望星空。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離開帝都多少年了。
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時隔這麽多年,草木也沒什麽變化。草坪前的湖泊依舊清澈見底,時不時吹來的涼風沁人心脾。
出神時,她的耳邊似乎也回蕩起了熟悉的聲音。
“什麽?審判軍又拒絕了你的申請?我說,那些家夥到底是幹什麽吃的,難道要放過這麽好的苗子麽?”
安德魯喝得滿臉通紅,個人是躺在草坪上嚷嚷個不停。安德魯酒量不好,酒品也差,每次聚餐後,審判軍的同僚便對他敬而遠之。
雖然滿腹牢騷,但安德魯卻也無可奈何。
他只是審判軍普通的員,在教會裡人微言輕,就算他向上層力薦自己的徒弟,也不會起到太多作用。
“果然按照我現在的劍術,加入審判軍還是太勉強了。”
“別灰心啊,你現在已經很強了,不久之後定能……”
“安德魯老師。”
葛蕾拉忽然打斷安德魯的話:“你還會更厲害的劍技吧。”
安德魯沉默了片刻後,點了點頭。
“教我。”
“但是……”安德魯伸出手,遮在葛蕾拉的眼前。
“您……您突然之間乾……幹什麽?”葛蕾拉時沒有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緊張地向後縮了縮,不安地問道。安德魯被她的舉動逗得哈哈大笑,他挪開手,又望向了夜空的滿月:“但是學了這種劍術後,很多東西就再也看不見了。”
葛蕾拉。即便這樣,你也要學麽?
她與安德魯對視片刻,懵懂地點了點頭。
葛蕾拉,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劍技啊。
“學會了之後,就能和安德魯老師並肩戰鬥了吧?”葛蕾拉低下頭,嘟噥著。
晚風拂過。
安德魯沒有回應她,另邊傳來他輕微的鼾聲。
……
與當初同樣的月色,相似的晚風。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將她拉回現實,她握在劍上的手動了動,下刻,周圍的土壤頃刻間崩塌而下,粗壯的樹木被絞成了木段。兩人的劍勢將湖泊震出道衝天而起的水花。
葛蕾拉堅信艾麗莎定會找來這裡,她用自己的歡迎方式迎接對方的到來。她躍起的身子晃,腰間的兩把劍同時出鞘。
可惜。
這樣的月色從那時起就再也看不見了。
她的眼倒映著的只有漆黑的火焰,葛蕾拉合上雙眼,看見的不再是曾經每夜與安德魯訓練的景象,而是蜂擁而來的拜倫帝國鐵騎,飛灑開來的血液,切碎肢體的聲音,鐵騎的慘叫不絕於耳,可無論她揮多少次劍,都有殺不盡的騎士蜂擁而上。
只要合上眼,她能覺察到的切,都是敵人。
在滿地屍骨盡頭,位穿著黑袍的男人立於血色的月亮之下,向她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姿勢。
“來吧,我需要你的仇恨。”
男人戴著骷髏面具,面具下是令人恐懼的幽綠火焰。
……
林秋瘸拐地跑著,研究院與城郊相距甚遠。菲尼克斯說,艾麗莎個人去了城郊。影之前說,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能趕上,定能趕上!
他盡量不讓自己想任何事,生怕雜念拖緩了他的步伐。街上依舊沒有行人,帝都人向來都是務實主義者,他不愛賞月,他們只知道近來帝都風起雲湧,所以要緊閉房門,將切災禍阻擋在屋門之外。
林秋不知自己在小巷穿梭了多久,當他抵達城郊時,被精心修裁過的湖邊小道早已面目全非,不遠處的樹林毀了大半,艾麗莎就站在湖邊,仰望天空的滿月。她微微側身,右手緊握在劍柄之上。
她仰望的並非滿月。
林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率先看見的是兩條銀芒,葛蕾拉雙目緊閉,劍刃在月色的襯托下顯得森寒無比。短短瞬,林秋分明看見那輪滿月變得血紅,葛蕾拉與艾麗莎腳下也不再是湖邊草坪,而是堆滿了白骨的戰場。
盤旋於夜空的黑鳥發出陣陣淒厲的嘶鳴。
時間仿佛定格了在這刻。
回家吧,葛蕾拉。
伴隨著晚風,有什麽聲音傳入了她的耳。她竟時有些分不清這句話出自誰口。
艾麗莎凝視著越來越近的葛蕾拉,就如同看到了過去的幻象。
——“拜托你了,艾麗莎!只有你能把那個丫頭帶回來了!”
這是安德魯對她唯的請求,也是最後的請求。
下刻,兩人近乎同時出劍。
“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