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是姬氏的陪嫁侍婢,原主是她起早貪黑一手照顧大的,原主不忍為她操勞半生的阿平喪命,隻得帶著屈辱忍了下來。 六個月後,原主跟隨送嫁車隊離開薑國,來到趙國。
初一來到趙國,原主就打定主意不伺候趙王,為此她特地搬到距離端陽公主居住的翊翎宮最遠最簡陋的院子。
端陽公主哪裡會管這些身份地位的媵,在她看來那些都是跟她搶男人的,她巴不得多幾個像原主這樣假清高的。
端陽公主的沉默讓原主得到了一年安靜的生活,一年後,端陽公主被魏國來的元芸鬥敗,趙王吃膩了端陽這種美豔高傲的大餐,改喝元芸那道活潑嬌俏的清粥了。
端陽公主懊惱怨恨之余,想起了不爭不搶,遺世獨立的原主來。
端陽命人找來原主,要她侍奉趙王,原主自然不肯,端陽氣怒之下掐斷了她的月供,原主在石家雖也受周氏以及她的一對兒女擠兌,可從來沒挨過餓,堅持幾日,奄奄一息之時無奈妥協了。
之後的某天,經過端陽公主的運作,原主偶然邂逅了趙王,趙王看到清麗不可方物的原主立刻動心了。
一夜之後,趙王食髓知味,竟然對原主起了興趣,不但封了美人,還接連寵幸三天,元芸聽聞,立刻又是彈琴又賣弄風情,硬生生將趙王拉了回去。
三日後,原主的小院闖進來一群宮婢,一陣翻找之後將原主綁到趙王和一群宮妃跟前,看著宮婢手裡的小人和元芸的生辰八字,原主有口難辯,只能求端陽公主相救,可端陽隻冷漠的瞟了她一眼,竟然對趙王說依照規矩行事,博得了趙王的讚賞。
看著這樣淡漠袖手的端陽和偎在趙王身邊佯作柔弱卻笑得極其張揚的元芸,原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趙王一時興起的另眼相待,讓這兩位起了防備之心,元芸出手暗害,而端陽選擇冷眼旁觀。
原主絕望的被宮婢拖走,明明是奉端陽的命侍奉趙王,結果卻被當做無關輕重的棋子,隨手丟棄。
原主瞪著面前高聳的殿宇,帶著深深的怨恨被活生生杖斃在石階下,鮮紅的血液好似一條豔麗的綢帶流淌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接受完這段記憶,石嵐長長的吐了口氣,那滿地的紅好像揮之不去的紅紗,縈繞在眼前,這讓她心裡好像堵了塊石頭一樣的難受。
門外隱約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阿平端著煮好的粟米粥放到床邊的桌幾上,“女郎,這粟米粥熬得極爛,配上個剛漬好的青瓜,你且用些。”
石嵐低低應了聲,掀開被子,往桌幾邊湊了湊,原主也不知餓了多久,這會兒附身過來的石嵐覺得自己能吞下一頭牛。
這個時代的飯食實在太過簡陋,粟米這種東西吃起來並不可口,石嵐微蹙著眉,一口口喝下溫熱的粥,心裡在思索如何為原主找回公道。
經過了幾個世界,原主是石嵐見過死得最慘的一個,活生生被人用木杖將五髒六腑打碎,那種想死偏又死不了,只能等著血液全部流乾的痛苦,單憑接收到的記憶就已經讓石嵐無法忍受,更何況原主這個親身體驗的人呢。
食之無味的喝完粥,石嵐放下調羹,抬頭看著阿平,依照原主從前的習慣道:“嫗,阿嵐不懂事,讓你傷心了。”
阿平喉頭一緊,酸澀的眼眶立刻紅了,“女郎快別這麽說,只要女郎安好,奴就是死了也是甘願的。”
石嵐低低一歎,明白她這些話是出自真心,當初阿平也跟著原主去了趙國,
只是在路上她水土不服,染了病症,還沒到趙國就病逝了,臨去前還一直放心不下原主。 “嫗身體康健,定能長壽安康,這樣的喪氣話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石嵐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複雜,低聲道。
阿平極快的摸了摸眼角的水光,強笑道:“女郎說得是,適才是奴失態了。”
石嵐心裡微微一歎,卻也沒再多說。
翌日清晨,石嵐對鏡將垂腰長發松松的束好,打量著鏡中的容顏。
昏濁不清的鏡面中隱約可見白皙如玉的精致面容上,點漆入墨的黑眸冷漠的看著鏡外的一切。
石嵐與鏡中的黑眸默默對視,良久她淡淡一笑,甩著長及膝窩的袖子,帶上覆著薄紗的鬥笠,邁步走了出去。
阿平緊跟在石嵐身後,經過嘈雜熱鬧的街市,穿過一條條巷道,阿平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問道:“女郎,我們這是要去哪?”
石嵐微側了下頭,眯眼看著不遠處肅穆大氣的屋宇,低聲道:“我們去拜見我的表舅。”
阿平訝然的微張著嘴,看著薄紗遮面的石嵐,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
石嵐沒有回頭,也知道阿平心裡的疑惑,原主從小就不喜歡這個離經叛道的表舅,對他拋棄士族的身份做了祝巫的行為很不理解,再加上石父對他總是帶著半遮半掩的厭惡,導致原主一生只見了這個表舅兩三面而已。
可就是這僅有的兩三面, 讓石嵐感覺到這位表舅對原主的喜歡和疼愛,況且石嵐對他所會的巫術很感興趣。
這個時代對鬼神之說有很深的研究,石嵐要想實現原主的願望,隻憑她目前所學有些困難,不過若是加上神秘莫測的巫術,那就很容易了。
輕輕叩響緊閉的大門,幾息後門由內打開,一個七八歲的小童轉著骨碌碌的眼睛看向石嵐,不等石嵐答話,徑自說道:“我家郎主身體不適不見外客,女郎請回吧。”
石嵐看著鼓著包子臉的小童,微微一笑,“我姓石,勞煩小郎回稟,就說族內晚輩前來拜訪。”
小童皺起眉頭,不滿的看了石嵐一眼,‘砰’的將門合攏,一陣急促的跑步聲越來越遠。
片刻之後,小童重新將門打開,臉上帶著快速跑動之後的緋紅,“郎主請兩位進去說話。”
石嵐點了下頭,隨著小童穿過鬱蔥茂密的竹林,來到竹木搭建的小樓前。
小童恭敬的朝竹樓行了個禮,慢慢退了下去。
石嵐摘下鬥笠,側頭示意阿平原地等候,獨自一人走進小摟。
一進門,石嵐便看到如玉男子白衣墨發的歪坐在榻上,修長的眼眸斜挑著看她,嫣紅的唇瓣微挑,像是歡喜又像是故作掩飾。
石嵐嘴角含笑,緩步走到榻邊,屈身一禮,“表舅安好。”
姬琅扔下手裡把玩的那枚黑色棋子,略正了正姿勢,抬手示意她起身,“許久不見,阿嵐比以前懂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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