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我不在乎
“哦?”萬貴妃倒是起了興致,“如何行動?”
“你是你的好姐姐的對手嗎?”
傅明嬋貪圖權勢,又十分勢力,傅明湘卻城府深沉,否則傅明嬋也不會入宮這麽久都沒有出路。
傅明嬋雙拳握緊,“只怕有心人。”
“貴妃娘娘眼裡容不得沙子,民女會幫著貴妃娘娘好好的將那沙子揉碎。”
萬貴妃所厭惡的,除了傅明湘的肚子,還能有什麽?
萬貴妃點點頭,“若你真的能幫本宮把那沙子剔除,湘嬪所擁有的東西,變成你傅明嬋的,也並不是不無可能。”
傅明嬋面上一喜,萬貴妃的話,實在想自己作著承諾,只要自己除掉了傅明湘的胎兒,便是成為皇上的妃子,位列嬪位也不無可能。
“多謝貴妃娘娘,奴婢告退。”
傅明嬋歡天喜地而走,等在殿外的汪延卻是微微蹙眉。
“娘娘,您真的要用傅明嬋?”萬貴妃身邊的丫鬟了呂紹問道,“奴婢怎麽看都覺得這傅明嬋不太可靠。”
萬貴妃瞥了信步走來的汪延,冷笑一聲說道,“若是指著傅明嬋,恐怕本宮這麽多年來的貴妃之位,早就易主了。”
“不過是想讓傅明湘如鯁在喉,但卻拔除不得這根刺罷了。”
搬不到傅明湘,總是能膈應死傅明湘,萬貴妃的心情可好著呢!
“你們先下去吧。”
呂紹點頭,帶著一乾宮女太監離開。
“怎麽?汪督主是不放心本宮已經把人撤走了,所以想要來親自證實一下?”萬貴妃挑眉看著汪延。
汪延薄唇輕啟,“娘娘知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那汪督主又是為何而來。”
汪延眉心緊皺,“貞妃……貞妃娘娘已經自請入冷宮,即便她的孩子生產,也……”
李生私下匯報,貞妃娘娘的膳食中出現了紅花,后宮大權掌握在萬貴妃的手中,中宮皇后巴不得哪位嬪妃能誕下子嗣來同萬貞兒抗衡,下手的就只有萬貴妃了。
“皇上對您的感情不會改變的。”汪延有些欲言又止,想起那抹明黃也有軟弱的時候,擺脫他不能泄露機密。
“汪延,你好大的膽子。”萬貴妃的眉眼間帶著怒氣,“你這是什麽意思?懷疑本宮?”
“不是懷疑,是肯定。”汪延目光直視著萬貴妃。
“汪延,你是不是誠心要同本宮作對了。”萬貴妃眯著眼睛,眼中突然起了殺意,這麽多年,萬貴妃還是頭一次對汪延起了殺意。
他們自幼相識,更是家門傾覆,時間相差無幾入的宮,汪延亦如同兄長般的照顧萬貞兒。
後來朱見深登基,萬貞兒成了萬貴妃,也是一手提拔汪延。
有人說,是萬貴妃的存在成就了汪延,也有人說,是汪延的存在鞏固了萬貴妃的地位。
但其實兩人都清楚,萬貴妃和汪延現在的權勢,不過是朱見深感念當年救命之恩所放手。
汪延看著這樣的萬貞兒,眼中劃過一抹不忍,“就算是為了冬青。”
萬貴妃眼中的殺意減退,瞬間眼眶微紅。
“皇上早有察覺。”
汪延擰眉,“貞妃母家實力不凡,卻是她自請入冷宮,陳家找不到借口,但若是貞妃的性命再受到損傷,恐怕陳家不會罷手。”
“到時候,還有之前的董家……劉家……”
朱見深初掌朝堂,許多勢力並未真正控制,后宮血腥味太重,懷了孕的嬪妃相繼小產,嬪妃沒有證據不能拿萬貴妃如何,但那些後妃的母家,可全是大明有地位的世家大族。
到了一定程度,
便是朱見深也保不住萬貞兒。萬貴妃突然笑了起來,眼中亦有眼淚流出,“我不在乎。”
萬貴妃用的是我,而非本宮。
她本就不在乎,她和朱見深兩人,最後的結局要麽是朱見深忍受不了殺了她,要麽是朱見深忍受不住朝臣的壓力殺了她。
左右是殺了她。
她想的也是快些殺了她。
“我這麽做,正是為了冬青啊。”萬貴妃流著淚的看著汪延,“平哥哥,我好想他,好想見他。”
殿門之外。
朱見深沉眸抿唇,萬貴妃的哭意清晰入耳。
“皇上,您……”隨侍宮人小心翼翼的試問著朱見深,朱見深卻擺手示意安靜,凝望著殿內國色芳華牡丹的屏風下那麽熟悉的身影。
朱見深沉聲說道,“走吧,便說……朕並未來過。”
朱見深轉身離開,汪延卻是聽到了殿外的腳步聲,“娘娘……您……”
萬貴妃低聲笑了出來,又恢復了往日貴妃氣勢,仿佛方才脆弱的不過是初入宮的萬貞兒,而她現在已經是貴妃之尊。
“他也清楚,可還是要強裝作不知情。”
“所以說何必呢?”
汪延看著這樣的萬貞兒,隻覺得眼眶微酸,努了努嘴,卻並未說話。
……
陽光溫馨恬靜,秋風和煦輕柔,藍天白雲飄逸悠揚。
傅明嫻陪同何知秀站在貢院外面看著傅明元三人帶著隨侍走進考場,恰逢一陣微風吹過,貢院門前栽著的楊柳樹樹葉被風吹落,落在傅明嫻的腳上。
傅明嫻目光閃了閃,有些遲疑的蹲在地上將那泛黃的樹葉握在手心,這麽快就是秋天了,快要到傅政和趙瑾秀的忌日了。
當初她年紀小,不懂什麽叫生死,傅政的棺柩從西北抬回來的時候她還吵著為什麽父親不起來抱著她,直到母親一頭撞死在靈前,鮮血染紅了她的前襟,她才被嚇得哭了出來。
如今想想,傅明嫻隻覺得鼻尖一酸,每年入秋她都會去父母墳前待一會兒,時間過得飛快,轉瞬又是一年,當年她七歲,如今二十三歲病逝,又成了十四歲的阿衡。
她這一年的變故太多,越發的想要見她們了。
“母親,哥哥科舉還需要一段時間,稍後回去之後,我想收拾東西和鵲之去清涼寺小住一段時間替哥哥們祈福。”
同傅明元幾個告別之後,傅明嫻挽著何知秀的胳膊向著家裡走去,似閑話家常般的說道。
何知秀有些詫異,“怎的好好要去清涼寺小住了?”
“隻讓鵲之陪著你行嗎?”何知秀看出來了傅明嫻心情不好,她到不限制傅明嫻的行蹤,只是擔心傅明嫻的安危,這也是門第不高的好處,沒有那麽多世家大族嫡女的講究,出行都要奴才成群隨侍身邊。
“清涼寺是國寺,治安安全,況且也是有很多客房可供香客留宿小住祈福,若非怕您擔心,連鵲之我也不想帶,聽說若是誠心所求也會特別靈驗。”
“哥哥和父親便一心想著科舉能有好名次,我也想出一份力。”
最關鍵的事情,傅政和趙瑾秀的所藏之處離清涼寺不遠,她去了再去拜祭她父母雙親也不會惹的旁人懷疑,並且……汪延的派來暗中關注的人,也不會跟到清涼寺內。
她現在還沒想好如何同汪延解釋,若是被西廠的人見到她去傅政墳前,那便說不清楚了。
“如此,那便去住幾日,散散心也好。”何知秀點點頭,看著傅明嫻眉眼間的愁雲,錯以為傅明嫻還在記掛著沈瑜。
畢竟沈瑜無論哪一點都很不錯,對明嫻也很好,親事原本都要成了的,卻突然生出了那樣的變故。
阿衡心中難過也是應該的。
“回來之後,便不要再想著從前的事情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傅明嫻笑了笑,“母親,真的好謝謝你。”
何知秀不再言語,轉身進了房間幫忙傅明嫻一起收拾。
傅明嫻也沒有什麽可收拾的東西,只是帶了幾套衣服,齋菜清涼寺都有準備,到時候她可以自己下廚,也可以和僧人們一同用膳。
雇了趟馬車,小半日的時間,傅明嫻同鵲之就已經來到了清涼寺外。
清涼寺風景依舊,好像秋天要比應天更早一些。
青石小路上已經被落葉鋪滿,這時候不是什麽節日,清涼寺人並不多,傅明嫻向引路的小沙彌填了香油錢之後,說明來意,便有人引她前去客房。
小住還願,清涼寺弘揚佛法,還是很樂意歡迎的。
只不過傅明嫻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身份,清涼寺也沒有刻意給她留出來的客房,條件要差一些了。
“鵲之,我一會兒會去誦經祈福,若是你覺得乏味的話,便在客房等著我,晚膳的時候我們在一起。”傅明嫻目光閃爍,“正好你先收拾一下客房。”
正在整理衣物的鵲之倒是沒有看到傅明嫻的異常,只是點點頭,“小姐您怎麽這般著急啊!”
“等著奴婢收拾好東西便和您一起啊?”
傅明嫻好笑的看著鵲之那眉頭緊皺的樣子,說道,“來祈福便是最講究誠心,我也想著,你一定是不願意的。”
這次倒是換成鵲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倒是,小姐您真是太了解奴婢了,奴婢又沒讀幾年書,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別提誦經了,簡直是折磨。”
“收拾好了便去跟著小沙彌領晚膳吧,別的事情,等著我回來和你一起做。”傅明嫻擔心鵲之會著急,又忍不住交代了幾句。
清涼寺一視同仁,前來小住誦經祈福可以,但卻沒人伺候,更不提倡伺候,像傅明嫻這種平民,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
“好,奴婢曉得了,您也別太累著。”
鵲之不覺得有什麽異常。
傅明嫻悄悄退了出去,帶著事先準備好的供品出了門,這清涼寺她從七歲的時候每年都會來一次,如今已經過去了十七年,恐怕她要比新來的小沙彌還要熟悉,傅政的埋葬地,更是簡單的繞了幾下,便避開了巡視的沙彌。
傅政的墳前很久無人打理,又恰逢秋天,墳包上滿是枯草,傅明嫻見著的時候,當時便忍不住紅了眼睛,快步上前將供品擺放好,又簡單的理了理四周雜草。
傅明嫻便依身在墳前,好像找不到家的孩子,雙手緩緩的拂過傅政和趙瑾秀的墓碑,眼淚已經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流出,落在地上開敗。
“父親,對不起,女兒不孝。”
傅明嫻低著頭,將帶來的貢品一一擺到墳前, “母親走後告訴我要好好活著的,可我卻虛度光陰,最後連命都搭上了。”
“連累了祖母為了我的親事勞心勞力。”
“我曾經好恨傅國公府,可是現在想想,若是您在的話,恐怕您也會為了維護那個家付出一切吧。”
“現在的父母對我很好,他們很照顧我,我把她們當做你和母親了。”
“有時候我會想,既然我能成為現在的阿衡,是不是父親母親你們也會換了一種身份好好的生活下去。“傅明嫻邊說邊笑,又難得的有些嘮叨,從小時候的事情一直到現在,想到什麽便說了什麽。
“當年做了很多錯事,總是覺得很後悔。”傅明湘將斟滿酒的杯子舉到了傅政的墓碑前,“您很喜歡喝酒,如今明嫻給你帶來了,沒了母親的嘮叨,您可以多喝一些了。”
“記得小時候,您總是抱著我在您的肩上,偷偷的喝著酒。”傅明嫻的目光有些飄遠,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有很多事情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殊不知已經刻在了骨子裡,那些美好的瞬間,只要認真回想起來的時候,便會覺得很幸福。
想當初,她也是有著和善的家庭,父母慈愛,只不過後來成了孤兒而已,
淚眼婆娑間,身後突然有人腳步聲緩緩逼近,傅明嫻一愣,慌忙擦掉眼淚,起身的時候,卻正好瞧見了霍彥青那冰冷如霜的目光。
傅明嫻心中一緊,衝著霍彥青低著頭,東西還未來得及收拾便已經打算匆忙離開。
一動未動的霍彥青卻陡然伸出手,死死的攥住了傅明嫻的手腕,那冰冷的目光化為一團怒火想要徹底將傅明嫻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