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刨木板的清香盈滿房間,原本像鬼屋一樣的都尉府,此時煥然一新,泥土牆也被擋在了木板後面。屋裡的桌椅乃至桌上的被褥也全部是新的,趙承平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心想著明日見王稽之事,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夜深人靜。
數道黑影躍入都尉府中,他們悄無聲息,慢慢靠近臥室,輕輕推了推門,沒推開,從門縫中看見一條粗大的木閂橫於門上。
其中一人拔出腰刀,自下而上將木閂挑起,木閂落地發出巨響。
他們迅速衝進屋,卻看見趙承平睡眼惺忪,坐在床上看著他們:
“這麽晚還來刺殺我,有加班費嗎?”
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並不答話,舉刀就向趙承平砍來,趙承平抬手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拋向他們,被子遮住了他們的視線,與此同時,被重擊的疼痛從頭上傳來。
被子落下,有三人滿頭是血,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
趙承平手中拎著屋裡的那張八仙桌,望著剩下的三人,冷笑道:
“還有誰?”
那三人揮刀再上,趙承平將桌子猛地往地上一磕,桌板碎裂,他手中揮舞著兩條桌腿迎了上去。
這三個人的水平,比起鹹陽禁軍實在是差太多遠了,趙承平搖搖頭,將手中桌腿扔下,看著地上打滾呼痛的蒙面刺客。將他們的蒙面巾一個個扯下來,仔細看了看他們的樣貌,坐在床邊問:
“誰派你們來的?”趙承平踢了踢其中一個。
沒人理他。
他腳尖使力,點在其中一人的軟肋之上:“趕緊說了,我還要睡覺。”
那人大聲的嚎起來:王大人,是王大人派我們來的。”
“王大人?王稽?”
“是……是……”
“我初來乍到,連他的面都沒見到,就要殺?”雖然早就猜到是他,不過沒想到他這麽著急,看來他是有什麽事情特別的不想讓鹹陽來人知道。
趙承平看著他們,冷冷的說:
“我正愁不知道帶什麽見面禮去見郡守大人,現在想到了,用你們的人頭可好?還能給他湊點軍功。”
六人聽了他的話,大哭:“大人不要啊,我們也是沒辦法,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著我們養家糊口。”
“那,你們來刺殺我,王大人有多給你們錢嗎?”
“沒……沒有……”
“沒錢還賣命?我不信。”
其中一人道:“真的沒有,王大人說,秦王原本答應他三年不過問河東郡的吏治稅賦之事,如今突然派來一個人做郡守,一定是想要插手河東郡的事,讓我們把大人殺掉,到時候就說大人暴病而亡,也就是了。”
“河東郡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那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著頭,不敢說。
趙承平笑笑:“你們不說,我也知道,無非是拿了不該拿的錢,見了不該見的人。你們回去吧,別來了,我還想多睡一會兒。”
竟然就將他們這樣放走了?他們不敢相信,依舊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趙承平無奈道:
“快滾,還等著我請你們吃早飯嗎?”
這下他們才真的相信趙承平並不想取他們性命,連滾帶爬的逃出門去。
屋裡一片狼藉,桌椅都碎了,杯盞成了一地碎陶片,被子落在地上,被砍了好幾刀,布片被砍碎,裡面的填充物露了出來,有麻片,有羊毛……他這才想起來,
棉花這東西進中原已經是唐朝以後的事了。 好在此時的中原地區還是熱帶叢林氣候,黃河象什麽的還在河南愉快的玩耍著,沒有棉被的深秋夜晚,也不是那麽難過。
今晚將就睡吧,等天亮再找王稽把帳討回來。
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半天,卻全無睡意,剛才的睡前運動不夠舒緩。
看來王稽不知道自己在鹹陽的事跡,不然,就應該派水平更高的人來,還是應該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當然也有另一個可能,王稽知道自己在校場的事,但他不信,或者他舍不得給錢雇傭收費比較貴的人。
“結果,現在事沒辦成,還把老底給人說出來了。”趙承平滿心的唾棄,睜開眼看看外面的天色,還是黑漆漆的。
他起身打算去找點水喝,卻發現在被子的破口處,有一點紅褐色,似乎是沾染上去的。他伸手把破口扯大,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一看,不由一陣惡心。
那是一件染了血的衣服。
現代有可恥的打包衣,黑心棉,怎麽秦朝就有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八個字的時間定義看來得再往前推。
他厭惡的想要將衣服丟在地上,卻意外的發現,這件衣服有多處刀口縱橫,卻都在前襟的位置停止。
將衣服平鋪,可以明顯的看出,胸口有什麽東西擋住了刀鋒。
方形?是胸甲!
這件衣服的主人是士兵?
戰場上的秦軍沒有帶敵人血衣回來的愛好,他們隻帶人頭或者耳朵,用以記功。
如果是家人收葬死去的親人,他們也會把衣服處理掉,不可能讓它出現在這裡。
趙承平看著血衣,想了很多種可能,又被自己一一推翻,可惜他的能力不能通過物件看出發生過的相關事件。
不知不覺,窗外已經透出光亮。
睡不成了……他用手搓搓臉,站起身,邁步走出房間,看著院子裡的花草,大大的伸個懶腰。
院裡有一口井,他伸頭往裡看,井很深,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有沒有水,他找了個土塊往裡丟,既沒有水聲,也沒有碰到實地的聲音,倒像是砸在了什麽軟物之上。
一時好奇,他抓著井繩滑下去,到底之後,他才發現,下面竟然是一具腐爛的男性屍體。
趙承平一愣,好在他也算是個口味比較重的人,網上那些“絕對不要手欠去搜”的關鍵詞,他全部都欣賞過,所以現在他的情緒相當穩定。
“還真是個鬼屋,希望不會是個男貞子。”
見過和親自處理是兩回事,趙承平完全不想去碰這個腐屍。沾上屍臭得用香菜擦手,可是香菜這會兒還在西域,得等張騫帶回來。
一會兒找別人來處理好了。
他從井裡出來的時候,正好聽見有人正在拍門,是劉全。
看見屋裡的情形, 劉全一臉呆滯:“昨晚怎麽了?”
趙承平笑笑:“王大人派人來跟我打了個招呼。”
“那……現在您有什麽打算?還要去嗎?”
趙承平笑笑:“去,當然要去,到了地頭怎麽能不拜訪。”
他進屋換上嶄新的官服,手裡還提著一包不知道什麽東西,對劉全說:“走吧。”
郡守府中,王稽正在與姬妾調笑,聽見有人通報趙承平求見,他連頭也沒抬,揮揮手:“不見不見,就說本官軍務繁忙……”
“軍務再繁忙,王大人也不能視金錢如糞土吧?”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
王稽一驚,抬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個眉目清秀,氣質儒雅的男子站在門口:“趙承平拜見郡守王大人。”
“他怎麽進來的!”王稽又驚又怒,“來人!”喊了半天,也沒有人應聲,他站起來,視線越過趙承平的肩頭,發現門口的侍衛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郡守府的侍衛無一不是王稽從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眼前這個男人竟然無聲無息的將他們盡數打倒。
派在鹹陽的探子給來的消息只是提到了他是太后男寵,趙承平入城那日,王稽也站在城頭看了一眼,評價是:油頭粉面的廢物。
所以隨便找幾個人教訓他一下,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從此不敢對河東郡事務置喙。沒想到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趙承平反倒找上門來了,而且,還毫發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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