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顛簸數日,終於到達河東郡。沒有到河東郡之前,趙承平不是沒想過自己在這裡可能會遭到排擠,畢竟是中央派下來到三年不用述職匯報的獨立地區,不過在鹹陽就算身為趙國被強扣在秦國的人質,至少住的驛館條件還不錯,所以,至少生活上還是可以過得去……吧? 現在,趙承平站在都尉府門口,心情很微妙,他很想知道這房子是不是原來做義莊用的,木門上的漆斑斑駁駁,鋪在門口的磚石滿是裂縫,遠看綠草茵茵,湊近還能聽見微微蟲鳴。
“挺有意境……”趙承平笑笑,推門想要進去,結果門扇應聲倒地,揚起一片灰塵。
再往裡走,門窗殘破,蛛網滿屋,如果說這裡是蘭若寺也毫無違和感。
記憶中,這個地方在遊戲地圖上屬於不可進入,純屬背景的那種。早知道,就認真的畫了,繼邯鄲大牢之後,這是趙承平第二次後悔沒有好好畫圖。
“郡守大人說,最近戰事吃緊,沒有多余的錢可以給都尉大人修繕房子,就隻好請都尉大人將就將就了。”一個瘦弱的士兵面無表情的說。
剛到河東郡,趙承平就直接前往郡守府拜訪,心想無論是熱情接待還是給個下馬威,好歹見一面,不料,王稽以軍務繁忙為由,沒有出面,只派了一個小兵將趙承平帶到住處。
“如果都尉大人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趙承平微笑道:“多謝,有勞。”
那小兵卻沒有離開,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
這是要等著打賞?什麽都沒乾,還想要打賞?
既然是來討賞而不是要飯的,那總得提供點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趙承平想了想:“不知郡守大人平日裡都喜歡些什麽,明日我略具薄儀,再去拜訪。”
“郡守大人啊,也沒什麽特別,對於珍奇之物並不是特別在意,與尋常世人的喜好沒有什麽區別。”小兵說話有氣無力。
那就是喜歡現金了?這個倒是容易,之前完成各種系統任務存了一堆錢,由於始終跟在平原君身邊,連花錢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今天,他才看了一眼系統,原來已經有幾十萬錢了。
以如今的購買力計算,可以買幾千匹馬,在鹹陽買一百多套房子。
喜歡錢是最好辦的,要是喜歡什麽好馬美女古玩字畫,還得給他找。
趙承平查看了這個士兵的過往,發現他一個月的薪餉不過200錢,秦朝制度是靠軍功得賞錢,這河東郡好久沒有大型戰事,小型的那種邊境衝突,他也撈不著去,一直心懷不滿。
“走這麽遠,辛苦了。”趙承平出手1000錢,那士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麽多,都尉大人太客氣了。”小兵說。
“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要靠大家支持才能做好,不負大王所托。”
趙承平看看這破房子:“本來我對住在什麽地方也不是太講究,但是,這裡實在灰太大,睡到半夜來了蛇蟲鼠蟻,也實在擾人清夢。”
小兵連連點頭,趙承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人劉全。”劉全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變得諂媚無比。
“劉全啊,那我就麻煩你找幾個人,把這房子收拾一下,你看行不行啊?放心,一切費用由我支付。”趙承平笑眯眯的說。
財主有命,怎能不從?
劉全忙不迭地答應一聲,就跑出去叫人了。
沒一會兒,
就聽見外面腳步聲紛遝而來,劉全身後跟著一大堆人,手裡拿著不同的工具,興高采烈的跑進宅子,見了趙承平:“見過都尉大人!” 劉全一揮手:
“大家夥兒都動起來!”
木工開始鋸木頭,花匠忙著拔去院子裡的雜草,原本荒涼的院子裡熱火朝天,就差拉個橫幅:大乾快乾三時辰,為都尉上任獻禮。
實在喧鬧不堪,趙承平對劉全說:“不如你帶我出去逛逛,等這差不多好了再回來。”
劉全滿臉堆笑的應了一聲,對正在做活的工匠們喊了一聲:“我先帶都尉出去查訪民情,你們手頭都快點啊。”
眾人齊聲應道:“哎!”
河東郡與鹹陽的繁榮自然不能比,主路上甚至都沒有小販,下午時分,也沒有什麽行人。
民房向陽一側的外牆齊整整的躺著曬太陽的狗和雞,似乎它們的主人完全不擔心它們會被別人拿走。
“看來這民風很是淳樸啊。”
“可不是呢,這裡常年都在備戰,每每打仗,就在各家征召壯丁,說是鄰裡,也都是過命的交情。”劉全很感慨。
趙承平知道他曾經也想投身軍旅,可惜每次別人看見他都嘲笑他身形單薄,想投軍就是想混軍餉。
他也想過習練腳力,可以做斥候,但是他天生夜盲,這樣的斥候又有誰會要呢?
“人總歸是有用的。”趙承平說。
劉全搖搖頭苦笑道:“大人不必安慰我,這麽多年習慣了。”
從他的過往經歷,還真沒發現他有什麽特別出色的地方,趙承平問:
“那你平時都以什麽為生呢?”
“給郡守大人守門,我記性比較好,凡是我見過的人,我都能記得他的長相官職。”
趙承平驚訝的看著他:“這個能力很厲害啊,過目不忘!”
劉全哈哈一笑:“有什麽用?難道是衝到敵人面前記住他長什麽樣再砍了他腦袋?”
看著他自暴自棄的樣子,趙承平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天生我材必有用!”
縣城不大,很快就逛完了,與記憶中的地圖差不多,當時隨手畫的那些房子都成了百姓住宅。
由於當時要突出這個地方常年被戰火燒灼的風格,設計的房屋都是低矮簡陋,牆壁多是草根木枝再混合泥土搭建而成,連磚瓦結構的都沒有幾戶。
真正身臨其境之後,趙承平心裡挺難過,這些算是他一手造成的。
忽然,一戶人家窗台上的一抹豔色躍入眼簾,原來是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沒想到,惡劣的環境還能開出花。”趙承平感歎。
劉全也看到了,他扭過頭:“還不是命好,不然就算有開花的心思,也飛不上高台。”
正說著,從窗口伸出一隻碗, 一隻小手端著它,小心翼翼地把水澆在根部。
原來是有人在照料。
兩人一同走近這座房子,這下看清楚了,是一個大概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趙承平問道:
“女娃娃,這是你種的花嗎?”
小姑娘有些怕生,怔怔的看著他。
趙承平對她溫柔的一笑:“這花真好看。”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咬著手指:“嗯。”
“巧巧,你在跟誰說話?”一個女子從裡屋走出來,看見劉全:“喲,劉哥,這位是?”
“新來的都尉趙承平大人。”
女子趕忙出來見禮:“原來剛才說修都尉府,就是給這位大人修呢?”
“這花長得位置真特別。”趙承平指著那朵小花。
女子笑道:“丫頭在外面不知哪裡揀來的,十分喜歡,就給種在窗台上了,本以為活不下來,沒想到還挺精神。”
又寒暄了一陣,兩人就告辭離開,趙承平對劉全說:“我可以給你機會飛上高台,就看你有沒有能耐站穩了。”
從前劉全聽見的只有冷嘲熱諷,哪裡有人會對他這麽說話,他又疑惑道:
“大人與我不過是初次見面,為什麽願意抬舉我這個無用之人?”
趙承平一臉的誠懇:“以我多年的識人經驗,一看就知道你是一個誠實可靠的人,胸懷大志,只是苦無報國之門!”
劉全幾乎感動的要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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