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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莽蒼》第40章 誰以卿卿
  遠樹含煙的遼闊平原,於墓山上俯瞰,八方道路煙波浩淼,東倚巴陵,西瞰洞庭,天與水相逼,山與雲共色,山則蒼蒼入梵,水則涓涓不測。  太陽已經有些西意,施施鋪開的金色鋒芒罩著歸途松柏針尖般的細細葉子上,流淌著最後一些絢爛耀目的暈染色調。

  待漸漸下了山去時,日頭越發偏向西邊,漸漸的暈褪了最後一抹色彩,沉默在山河之間,秋雲似階,日黯黯而將暮,風騷騷而河渡。

  另一邊,皎皎新月則在另一側悄無聲息的將其取代,吞吐出自己的一番風情,秋何月而不清,月何秋而不明。

  待快到山腳邊時,忽的感覺竟有聯絡花仗的青色標記在身側,於是趕忙匆匆追去,追到棧道邊的涼亭時,卻突然無影無蹤。

  我反覆四下感知,覺得身側似有殺意,也並不知自己是否落入了圈套陷阱,額角滲出汗來,下意識地繃緊了身軀,圓月彎刀滑落到掌中。

  眼前只見到銀光如練飛閃,隨之劍氣便席卷而來直向右肩,我趕忙反身退去半步,轉換步伐間按動暴雨梨花針,又揮動圓月彎刀橫掃來人面門,料想能以直攻為掩護,使暴雨梨花針偷襲得逞。

  卻不料那來人招式熟稔,先一躬身,隨後輕巧翻出一個打挺,四兩撥千斤的躲過,又不緊不慢揮劍勾刺,一招一式緊逼而來,身形折轉間很有些面熟,

  卻因對手招招勁速直準,長劍鋒芒似月,帶著一種犀利與冰寒,刹那籠罩了整個涼亭。不知不覺幾十招間就將我逼到涼亭一角。

  待我一個不覺,劍氣所過便如一線細絲,打落了我束發青貫,我頗為羞惱,趁對手劍勢略緩,便虛晃一刀從後側攻其夜行衣後袍帶。

  對方不意我使這無賴招數,立刻揮劍挽出八個側角,摧枯拉朽般刺向我的袍帶,而我則看到了她露在夜行衣外的一雙冰冷眸子後不僅笑意闌珊,乾脆的停了手,由得她刺來。

  她見狀也隨即停了長劍,隻用熟悉的聲音輕輕啐了我一句:“付延年,你還是那般無賴。”接著,她便輕輕接下了蒙面黑巾。

  秦清秀麗的臉龐,讓我胸口多時壓抑的滾燙思念若火山般噴薄而出,心中一時熾熱,不禁的兀自癡望於她歎道:

  “露萎庭蕙,霜對階砌,坐視帶長,轉看腰細,重以秋水文波,回紋之錦,出塞之歌,相思相望,路遠如何。鬢飄蓬而漸亂,心懷愁而轉歎。香霧雲鬢濕,清輝玉臂寒。”

  而後在她有些怔怔之時,一隻手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涼亭前棧道兩側滿是橘樹,時節正好,秋風徐徐過處,橘葉撫著清輝飄飄搖搖,或二三落葉悄然歸於樹根之旁終作泥土,或者飄搖灑落棧道,將棧道以層層橘葉秋裳般鋪出一番風情繚繞姿態。

  她卻丟開了我的手,嗔道“是念與誰聽的,我卻並不知道。”

  我心中頗為疑惑,只是不肯放手,陪笑著說“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滄海萬頃,唯系一江平。除卻巫山豈有雲?”

  她噗嗤冷哼笑了一聲,隨手將頭上的夜行服裹頭也摘下來,秀發翩然散落,映著月色清輝,眼波淹沒在空靈中。

  片刻推開了我,隻自向涼亭中側手桌旁一隻石凳上坐下對我道,“那天我發聯絡花仗,你為何不接應,反是直奔府衙後院,與那吳夫人出雙入對?”

  我有些愕然,自己思量了才知道原來那天夜裡,未及接應的最後一個北溟暗哨聯絡花仗,竟是秦清,心中更是起伏,

隻輕輕兩步蹭到她身邊另一隻石凳上坐下道:  “你怎麽來了?也是暗查麽?那吳夫人求我為其家族脫罪而已,不過是公事。”

  “公事?”秦清還是那般清冷的語調,也不看我,隻說道:

  “她們本就是站錯了隊的人家,當年的富貴榮華享樂一方時,莫非就不是拜大皇子勢力所賜,如今一朝樹倒,又其能在覆巢之下,保得完卵?

  若他是個七尺男兒,便是再對你哭求,你又豈會為之籌劃引導?

  說到底,不過是男兒薄幸,隻遇到弱質纖纖,傾城殊色,我見猶憐之婦人,便早將自己當做什麽,丟去了爪窪之國,無何有之鄉。”

  我聞言有些面紅,秦清如此直爽的性子,倒讓我頗為難以下台。

  我原活在終日彼此鬥智的暗流中,極少聽得到如此直率之詞,所愛所憎,皆是其率真犀利而不失公允,愣了半響,卻也說不出什麽辯解之詞,最後兩人便尷尬愣在一處。

  見她容色稍稍緩和,臉上冰寒之氣已然漸漸散去,我才張開雙臂挽住她,將她摟在懷裡,不斷的撫摸她的鬢邊額角。

  她秀發和脖頸中散發的少女清香在安靜的夜空中撫慰著我,我不由自主的隻向著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一記,便將臉貼在她的臉邊,任她掙扎,不肯放開。

  我是個本性中帶著冷靜的人,思忖著她的話,我知道她所言不假,若非一個弱質女流向我那般信任請求,看慣了這等派系潮起潮落的尋常更迭事,本不會動容。

  但我想,秦清也是明白我的,知道我或者一樣有男子的種種弱點,但對她,未嘗不是一片癡心。

  果然,過了不久,秦清的身子在我的懷裡變得柔軟下來,只聽她輕歎道“罷了,溫柔鄉是英雄塚,你自然是不惜趟這趟渾水也要英雄救美的,我還是和你說公事吧。”

  言罷她從夜行衣的裡襟中取出一張帶字稠帛遞給我道,“長公主和我父親收到了消息,也知道之前大皇子一派與禮親王私下瓜葛匪淺,但是——”

  她幽深的眸子看向我,如若要將我看穿一般,一字字輕聲道“但是也如你所言,農民軍所以巷戰那般勇武,必是有其根本據守之地做過充分訓練,絕非朝夕之亂。

  而蒲妃娘娘和禮親王、睿親王一系,雖是首鼠兩端,但還是在關鍵時候,率領禁衛軍堅守鵬城,其親信親衛家兵也是損失慘重,也算是最後時刻頭腦清醒了的人。

  所以長公主命禮親王前去抗倭立功,睿親王則直接暗查五羊城何家相關鄉紳私產私地,尋到其根據之所,攜水陸之師,前往剿滅,戴罪立功。”

  我松手接過,凝神看完了稠帛上的所書,輕輕收了,語帶嘲諷輕聲歎道:

  “這麽說來,經了這次內亂,似乎得益的倒只有四皇子禮親王和八皇子睿親王的母妃蒲娘娘。

  因著主上對皇后娘娘那種赤誠的追思和無怨無悔的愛憐,讓出身高貴又從來順心,處處受寵的宋貴妃娘娘一夜間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影子和替代品,

  她的心高氣傲如何能接受,她的單純又如何能虛與委蛇,自欺欺人於情感之事呢?

  而宋貴妃娘娘對主上的疏遠,倒是讓出身低微,卻以體貼嫻靜和暗含心計的蒲妃娘娘很快成了正需要撫慰的主上,此刻新的寵妃吧?”

  秦清見我如此說,側過臉微微揚了揚眉毛,看向月空,站起身來,也長長籲了口氣道“你倒是個明白的。

  是啊,宋貴妃娘娘性子孤高剛烈,幾次三番將主上拒之於外,后宮還有些傳聞,說宋貴妃娘娘曾對主上的賜酒賜珠玉等謝絕說

  ‘思昔之恩好,似比翼之親,酌酒可慰寂寥,也曾與君相知,綿延子嗣教養殷勤,聽百鳥朝鳴,願沒身而同穴,終百年至長期。惟方今之疏絕,若驚風之吹塵,野鳥翩而高飛,愴哀鳴而無意趣,無處望盡天涯,亦不必虛得人間。’”

  “怎會有如此傳聞的?莫不是后宮誰人做的手腳?”我聽得這番孤絕悲憤的切切願與長訣之辭,心中不祥之感惶惶,起身也走到了秦清旁邊,立在一處,卻又不自覺拉了她的手,噤聲黯然道:

  “不過,以宋娘娘的心性,這倒也未必不是由衷之語。可是娘娘畢竟多年后宮浮沉見慣,便是心中再不悅,也不至如此大意令此言流傳於外吧?莫非——”

  我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有些猶豫的張了張唇,咽下一口氣,方又說道“莫非蒲妃娘娘想讓禮親王繼承大統,已然開始蓄積力量,從宋娘娘身邊人處下手了?”

  秦清也有些迷惑,卻只是凜然歎息著,“天下至尊之位只有一個,哪位娘娘不想自己的兒子登上去呢?況且原本,蒲妃娘娘便是后宮中風評極佳,長袖善舞又綿裡藏針的鋒芒藏而不露,多年立而不倒,

  憑著一己榮寵帶起母家一路興旺的當真后宮謀略之首,只是這些,並不是做臣子能忖度的了。

  只是現而今,主上還是明智的,前朝與后宮在我北溟本來就並非絕對有所瓜葛,宋貴妃娘娘對主上的疏遠並沒有讓宋仲方一系的軍需、軍火生意和兵仗司的諸多新研發批複受阻,

  而主上對靖親王的立儲之意,更是已然漸漸擺在明面上。縱然蒲妃娘娘再有心計,畢竟也是后宮婦人,北溟軍政分離,而在軍中,禮親王便是再如何,又怎可能取代靖親王在將士們心中地位?

  且北溟將門,又有幾人不是宋家多番相助過的呢?而做北溟主上,只需主軍,而擇選賢能組閣議政,主上並不親自參與政務,只是將內閣擬好的折子交由司禮監批紅蓋印而已,所以軍事才能,注定是靖親王一枝獨秀。

  此番我隨靖親王回來,主上親自帶著鵬城百姓出城三十裡迎接,我冷眼看去,覺得主上對靖親王的父子之情,不僅沒有什麽減退,而且還更是因為此番臨危授命,抵禦羅倭的作為,倍加青目呢。”

  我想了想,也只是輕歎道“哎,也是,我自問眼高於頂,何嘗不是見過靖親王一戰便心悅誠服。但願能為王爺效力吧。

  前朝后宮,儲位寵位,無論如何相爭,終究是皇家自己的較量,也是黃淳所言,此時外敵未退,好男兒理應上陣殺敵,並不當過於執著此間暗流洶湧了,但願長公主和秦將軍可以幫主上掌控好大局吧。對了,秦將軍傷勢如何了?”

  “勞你掛心,已經好多了,多謝了,”秦清嘴上道著謝,神色中卻仍然帶著一抹冷淡, “你是要繼續回府衙去與那吳夫人同居於府衙後堂,還是與我一道回暗哨和長公主所安排的四叔居處?”

  “什麽與吳夫人同居啊,我們雖在後堂,卻各在各自內室,清兒你不是多心的人,這是怎麽了啊?我隨你回去自然是好的,但是這不是還要探那吳夫人願意不願意做長公主對羅倭的一招棋子之事麽?”

  我說的有些凌亂忐忑,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煩躁之意。

  秦清卻忽的回了身,徑直走到石桌前一手將桌上放著的金絲軟劍抽回腰間合了扣,而後也不看我道:

  “那吳夫人娘家、夫家,家宅皆尚未封宅,且還有手段避開地方一眾勢力帶你前往其柳氏織造坊探查,豈會是纖纖弱質、簡單人物,又豈有必要不回府邸,居於府衙後堂?

  至於一個已婚女子故意前往府衙後堂居住,莫非你不知其意,乃是希望以身侍奉取悅,而得到解決家宅危機的重要籌碼?你自作聰明的招攬,倒不知是福是禍。”

  說著又徑自出了涼亭,頭也不回的從橘樹叢外隱蔽處牽出一匹白馬,翻身一躍而上,月色下舒朗的背影隻留下一句“隨你便。該交接的已經交給你了。”

  之後就見她雙腿輕夾馬腹,夜行衣在身上神清骨秀,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手中揮過一道金色鞭影,就此策馬騰風而去,如若從未來過一般灑脫,絕塵而去。

  隻留我一人孑立月下秋風,欲訴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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