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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莽蒼》第39章 柳氏織造
  第二天,我仍是慣了很早就起了身,先去長公主安排的住所處找了前日通過消息的斥諜老伯,拜托了幾件事,又放了聯絡花仗,將前日未及接應的暗使稠帛信箋一並收了,到傍晚,方才回到府衙。  吳夫人柳氏早早便已然在客房,等的似有望眼欲穿之感。我們草草用了晚飯,待夜色朦朧,便悄然帶了兩個柳氏府邸的暗衛並兩個丫頭,一同潛入柳氏織造坊。

  柳氏命兩個丫頭並兩個暗衛各自守住望風,而我則隨她步入柳氏織造坊園中。

  待進了織造坊的園子,從南望北,一應連院疊疊高起,和山映水,如若一幅山水畫;從北望南,則只見最高處的楝亭;

  由中間看去,可見得房舍八方呼應,中心處的正院與側邊八座房院呼應以陰陽八卦之勢。

  整個織造坊被分為扎染坊,梭織坊,針織坊,緯編坊等幾處房舍。

  扎染坊以染練絹布為主,主要是上色鋪陳種種程序,在西南面佔了四間房舍並一處外堂亭台以晾曬停放之用。

  轉而向北,便是梭織坊了,梭織坊的八間屋子中有踏盤織機﹑多臂織機和提花織機等等各色各類的織機,粗粗算來越有八百多架。

  再向西側八間分別是針織坊和緯編坊,也是各自毛紡緯編針織機和經編機齊齊擺放。再穿過玄關向東便是倉儲等地了。

  待進了倉儲中,見各色織物碼放造冊齊備,中間兩列的穿花百蝶湖州織錦和著燭火月色變幻光華,翩然耀目。

  而隻做貢品並有最高價值的雲錦,更是燭台微火卻不掩其色澤光麗燦爛,織造精細、圖案精美、錦紋絢麗、格調高雅。

  “果真美若天上雲霞,確是考究。”我歎道,又反覆思量了一陣,方緩緩對吳夫人柳氏道:

  “我知道你所言令弟和柳家織造所遇之事乃是實情,我也可替你將帳簿轉交長公主示下。

  可你也知道,你們柳家織造依仗的,乃是大皇子與昭仁皇后,如今二位皆以仙逝,縱然確有官員落井下石,長公主卻也並沒有多少理由和必要出手相助啊。

  畢竟這織造坊不論最終何人經營,與朝廷而言並無絕對的不同,你又憑什麽來讓長公主為了維護你們柳家,而開罪這些想要取而代之的地方勢力呢?

  況且北溟祖製,便是官方不得隨意乾預商業,官督私營,縱然實施時並非絕對如此,卻也沒有什麽人會直接將手伸得太長。這些,你可有心理準備?”

  我看向她,或許是因為這個女子作為派系鬥爭中站錯邊一方的岌岌可危的家庭中,最後試圖力挽狂瀾的勇氣,或許是因為吳夫人柳氏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美貌超脫的佳人,

  而這柳氏織造也確實經營的井井有條,且有其特色之處,讓我多少生出幾分憐惜之感吧。本不該多說的話,還是衝口而出道,“況且,你既然想借由我來為你夫家和自家脫難,便不應該以為我年輕,便多有隱瞞造作之詞。”

  誰知這一席話剛說完,柳氏便直愣愣又跪了下去,她這頻繁的下跪,倒讓我覺得我似在新越時一般了。

  只聽她俯身拜倒,又抬起身子看向我,目光中滿含著淚水,咬了咬雙唇。她身上的藕絲琵琶衿上裳,配著翠藍馬面裙,連同雲鬢邊的銀質四蝶步搖和同色銀蝶耳墜子一起,在月光下微微顫抖。

  過了一刻,她方才開口道“奴家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敢再欺瞞付將軍一字一句,如若違背此言,則命我死無葬身之所。

但請將軍教我出路。”說完便開始磕頭。  我雖是在新越慣見得此番的,可畢竟也來北溟幾年了,早已思想中不願被人行此大禮,可又不能貿然答應她什麽,隻得自己拖過一隻椅子坐了,迎向她的目光看了一陣,方又道:

  “那好,我問你,邢氏主母命吳大人以決堤淹田之法,來迫使農戶改農為桑的事,你從何而知?且付叔叔家中邢主母從不出鵬城,消息又從何傳遞?

  至於那信物,又自從何而來?還有,你柳家祖上究竟是以何起業?決堤淹田此等大事,又是如何買通所有身邊官員耳目,瞞而不報的?你且起來,

  一一和我說個明白,我若能幫的,自然不至見死不救,若是不能,你便是再賭咒發誓,又有何用?”

  她愣了愣,雙手撐在地上縮了縮,過了一刻工夫,似是下定決心一般,緩緩對我道:

  “付將軍果是武人出身,爽快直率。奴家不敢欺瞞,那決堤淹田之法,乃是邢主母親哥哥

  ——鹽商邢元亮之妻邢李氏,在鳳翼城前年上燈節時與我同遊所提及,她與我乃是閨友發小,同歲同齡,且因彼此母親皆是女畫師言雱門下弟子,所以熟識交好。

  至於後來拿來信物的,卻是禮親王家中的香蘭姑娘,但是她隻說是幫著邢主母帶來的,說是若是改土為桑之事不甚順遂,不妨用些非常手段,

  畢竟國家本在戰時,保證著銀子,方能打得出勝仗,還說是國事托付,所以給了信物。我本也不十分相信,只是私下告知了我家大人,不想鳳翼城諸多縣鄉官員中,許多人也有此番想法,方才一同達成了這項非常手段。

  但是即便如此,我家大人真是一心為國的啊,他生恐決堤長江的水勢控制不好,失控央及過廣,所以我們專門花了五百多量銀子請了最好的河工魏輕裘前來親自設計決堤的方式,

  時間和水量的操控措施,是以並未央及過廣。

  又因本就是一幫官員共同決斷之事,總督大人和城關大人,各縣縣官和府衙院判,也皆是允準了才施行的啊——付將軍,奴家真的不敢欺瞞啊——”

  我自思量著,如此說來,倒似是有人刻意在官員中煽動過,其實從一開始聽說竟然有過決堤淹田之事,引發大批農戶流離失所,極端不滿,以致於最終被策動鵬城之亂。

  我便也隱隱感到,此事能夠多時不為長公主如此多的暗使和眼線所查,隱瞞下來,必是地方力量擰做一處的結果,只是這些官員,難免又是因為和皇子們的特殊派系關聯,而做出的選擇了。

  可如今事發,總是要有幾個人被推出來的,而既然當初淹田時出了多口人命,而主管鳳翼城刑名事由的吳溪澤自然難以脫罪。

  至於此事背後的策動,倒也確是長公主所以要我來細細探查區分清楚的了。

  想到這裡,我也不由歎息,又看看身前的柳氏,卻也是個女丈夫,如今柳氏和吳家同時陷入此事的泥潭中,眼看就兩家皆不得存,她卻在拚著最後一點努力,想要保全些什麽。

  柳氏見我不肯回答她,卻又兀自再拜,悠悠繼續說:“大人問起奴家母家柳氏之事,奴家也不敢隱瞞,奴家柳家,乃是海匪起家,祖母的父親當時對海匪出身的祖父,乃是招贅為婿,因”

  說道此處,只見她臉上一紅,神色赧然道“奴家柳家祖父乃是羅倭人,但是多年皆在做海貿,且入贅為婿後便並未再與羅倭有所瓜葛,前年更是因羅倭海匪打劫商船而重傷身故。”

  說著,她又抬頭看著我,有些顫抖著說“請付將軍明鑒,奴家所言,絕不敢再有欺瞞。還請將軍教我,如何保全家人,奴家家人若得度過此番難關,必為將軍晨昏祝禱,來使結草銜環,當牛做馬以報將軍大恩大德……”

  “好了,”我自是聽得她這番話,也不甚耐煩,但心中思量一番,卻還是決心利人利己吧,盡量助人吧,於是我輕聲道:

  “若你所言屬實,或許你可以向長公主證明柳家獨特的身份,有獨特的作用,可以做到其他人家來做這個織造,做不到的事——比如,更了解羅倭之事,甚至於羅倭各藩中有何親戚之類,能夠在做生意之余,私下為北溟提供情報來源之人——”

  我不去看她有些迷霧和朦朧的眼神,心道我也只能點撥她到這裡了,若是她能夠思量清楚我的話,至少或許能保住吳家和柳家其中一門,不至於覆頂之災吧。

  說完我也不再看她,便徑自向外走去。卻聽得她在身後重重又磕了幾聲頭。我搖搖頭, 無奈歎了口氣,方又負手而去。

  待整理好了此間諜探諸事,我隻身去了鳳翼城的久稷山嶽飛古墓,那是一個我自小聽新越文臣講述,武官膜拜,卻不曾去過的地方。

  爬山久稷青山,沿著雜草小徑上去,一路步入陵墓通道後,兩側皆是高大屹立的石虎、石羊、石馬和石翁仲,嶽家陵墓的門雕也雕的蒼勁威武。

  雖則古陵山下草地時榮時枯,但是卻淒淒不掩崢嶸之色,墓碑亭中臨江居高而立的墓碑前,有前新越太祖皇帝親自撰寫的“忠義千秋”四個大字,

  庭前石刻香案上終年香火不息,來往吊唁的人們都在隔著歷史的紗帳去追尋那曾經孤絕無助的忠義之心,緬懷那悲壯肅穆的英雄千古難複故土之遺憾。

  在我很小的時候,嶽飛、薑武王、還有赤面赤膽的關雲長將軍便是軍中人人敬仰的神將,後來隨著父親官居明鑒司總樞密,我所看到的,經歷的種種越來越多,

  卻越來越發現世界的複雜和堅守自己所需要的遠遠不是忠義二字就可以達成而已,而是需要有太多的自知之明,知人之能與堅定圓潤的處世之法。

  神將的故事可以於唱念做打的街頭巷尾戲劇茶舍間廣為傳唱,忠義也可以用激昂之語,慷慨之歌抒懷,

  然而真正立足這浮沉宦海,真正置身這烽煙亂世,真正想要以自強不息守住自我,所需要的智慧和手段,又豈是書中所言那般談笑而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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