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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莽蒼》第24章 情理之中
  危斕數曲,暮雲千疊,星星柳眼相看去。  回首鵬城舊事,恨別離,不堪重記。

  今朝酒醉,等閑孤負,故人心志可曾易。

  相逢盡拚一笑,問東君,何世花重。

  ——《北溟史詩·魏浩記》

  “怎會見笑,”我倒是由衷道“末將只聽出娘娘一片母親情懷,字字真心,句句實情,沒有絲毫嬌柔刻意,更覺娘娘親切呢。”

  “雖然如此,但去年那陣子,哥哥告訴我,新戰船實驗失敗的事,著實嚇得我不輕,聽得似與自己人漏了風,還是如何行事不密,使得中間被使了壞有關。

  那幾日,主上也頗為震怒,本宮如今想起,還覺得心驚,你說,若是這般大事,都可讓人知了去,動了手腳,那可得多防不勝防呢。

  這后宮之中,原本便並不簡單,但是再繁瑣,也原不過些飲食藥品,日常器用,宮女太監,往來人事,只要把控得住,防范的了,總不至讓何人隻手遮天。

  可那家國社稷的事,可本就非本宮能夠照應的,若非主上愛重,公主幫忙,本宮總是怕自家皇兒,受了什麽委屈呢。”宋貴妃輕移素手,挽了挽袖角,複又緩緩說道“在外,真希望多有人照應他們啊。”

  “是,”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於是只是連連點頭稱是,陪笑聽宋貴妃敘話。

  宋貴妃又問了個把時辰,多是軍中王爺們的事,我也隻撿那讓娘娘安心的說,聊得娘娘漸漸乏了,我便告退而出。

  那侍女自送我出了宮。我想過從前寧親王所言,李聰實所言,加上之前我在父親的諜報網中所見,料得大約大致目前北溟后宮勢力明處大抵三派:

  一派乃是皇后與大皇子,背後是糧馬商人和地方士紳,老梁山一派的勢力;

  而宋貴妃依托宋仲方等軍火軍械及技術商人,以及有靖親王這位眾望所歸的皇子,屬於主上也在努力扶植的一派勢力;

  長公主則於眾皇子中調停,掌握密諜勢力與宮闈勢力,始終為主上籌謀天下的一派勢力——這派勢力,如今自然先是對付羅倭,以及對付大皇子和皇后那一派並非主上血脈的勢力,而未來究竟如何作為,還很難說。

  而暗處,自然是還有諸多其她娘娘及其母舅家和皇子們的勢力了,一旦有一天主要矛盾轉化不見,那麽其它勢力自然會破土而出,將醞釀多年的暗處實力發揮出來了。

  想到新越內宮之中,因宮鬥激烈,新越自開國以來,子嗣艱難的帝王絕非少數。

  新越太祖皇帝,五十六歲方得子,因兒子年幼,母親催逼,太祖便被迫將帝位傳於其弟太宗,於是一朝身死之後,孀妻幼子竟被太宗殺個血脈不留,連太祖外孫一輩都無有幸免。

  後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的兒子,皆是未繼大位做王爺時所出,到了後來的英宗,仁宗皇帝,也皆是子嗣艱難,睿宗,熙宗,則乾脆只有女兒,沒有兒子,被迫過繼宗祖內的兄弟之子以繼儲位

  ——只是登位之後,自然過去的一脈老皇的孤女寡母便又難以得到什麽好的結局了。

  如今來看,新越那般宮鬥,或許便是將男人之間權謀爭鬥的奪嫡之戰提前上演,成了婦人之間將對方的幼子扼殺於成年的狠辣手段。所謂皇家,不過如此而已。

  晚上在付邵府中一同吃飯,付邵雖公務未歸,我卻自與邢秋燕,付彧,付青霜打鬧一片,歡樂非常。

  邢秋燕在相府中新添了幾處精致,東邊的院落,

說是因風水先生的指教,添了碎玉鋪地,寒娟為花,地熱水入,冉冉池塘,奪天地造化,氤氳如絲如雲,猶若仙境的凝碧池。  還另開出一處聚會演藝的場子,以碧波清池、嶙峋假山奇石為幕,黑瓦白牆墨染水榭為廊,金玉鑲墜,不時還有修剪花藝,培育慧秀佳木,以及灑掃休整之人來來往往穿梭不絕。

  我看向邢秋燕,她今日穿了件銀紅色銀線撒花對襟的月華臨風群,梳著高髻,頭戴著富貴莊重的金累絲壽桃如意鑲玉珊瑚對釵,帶著一隻金邊翡翠簪花步搖,身上披金掛銀,面上脂粉凝香,待人嬉笑怒罵皆有頗為誇大和一種天然的籠絡戲謔姿態。

  我自是知道邢秋燕這位主母性格的,若論待人接物,眉高眼低,人際相處,這位主母也不可不說是個周全人,但是其俗氣也是渾然天成的,將原本美輪美奐的相府改裝成一處充滿了爆發戶堆疊氣質的境地,也真是好笑。

  但想來我也並不是個多心惹事之人吧,在付府,漸漸總有種沒把自己當外人的沒心沒肺處,珍惜眼前塵世的美好,原本便是我內心所向,所以也甚少出言戲謔嘲弄,自說自話些什麽。

  後一日付邵自嘉谷城辦結了公事,回了相府,邢秋燕自是高興,便又去請了付彥二老和諸位親友前來,還叫了兩班琵琶古琴手,在府裡彈奏飲宴一番。

  只是北溟的古琴歎一首漢宮秋月,竟彈的似十面埋伏一般,崢嶸之情甚重,令我頗以為異,心下也不禁思忖著,若是一名資深諜探,以庸俗富貴的爆發戶式的表象來遮掩行徑,那又會是怎樣呢?未嘗不是一種極好的遮掩吧?

  但隨後,席間邢秋燕又一直說起我的婚事,在這一點上,便是生母在世,怕也不過是如此熱情吧,見她事無巨細的張羅操持,又很是上心,我心中亦是感動,兼之她言談行為,處處皆是對付邵一片真情,我便也暫且不做多疑。

  畢竟如今,一切看去,相府依舊是過去那個相府,有主母的熱情與心計,可愛與俗氣,也有明裡暗裡形形色色的人和紛擾的事務。

  付邵也依舊是那個付邵,他對我的教導也好,關懷也罷,與其說是出於政治需要,不如說是隨著人的本能彼此親近的感情。

  我想,他本身的這種獨特的人格魅力,或許,也是他身上最大的武器吧。

  “這是此番前來要與我們商談的人員名單,你看看”是日吃過了晚飯,付邵便將我叫道書房說起這次一同聯合的會談之事。

  比起相府的其它地方,付邵的書房算得上是鋪排最簡單精致的地方,皆是簡單而貴重的沉香紅木做成的一套書架書桌,凳子椅子。

  付邵身上的銀色鎏金邊窄袖長袍看去似是鵬城中,瀟湘裁縫鋪的手筆,簡單淡雅。兼之付邵三十余歲的年紀,濃眉大眼,面如冠玉,衣帶當風,坐立皆是典型的秀雅美男子行狀,確是配著越發的腹有詩書氣自華。

  他說著,將一卷帛書遞了過來,我趕快雙手接了。

  待依次看過去,新越來使之中,有:

  北營五校尉趙景明(主管武騎尉,屯騎尉,羽騎衛,飛騎尉,火騎尉),

  劍備正兼任火銃正指揮使臧曄,

  殿前都檢點陸仲安,

  軍器少監蔡友學,

  武威司馬沈叔陽,

  廣武東將軍宇文琛共六人。

  “雖是依著官職,以廣武東將軍宇文琛為首,但事實上武威司馬沈叔陽乃是多年的軍事外事使節,又屬現在新越帝智囊人物,所以以影響而論,此人倒是第一的。”

  付邵慢慢給我解說道,“其實此番之事,重在其具體內容的逐一核實,雙方共贏,當然,因為募集軍資和軍備等等皆是依靠北溟各財團,所以財團商人對礦產共享的強烈願望也必須考慮到,但是既然是談判,就會有妥協,盡力便好。”

  “是。”我雖答應著,心裡卻似乎忽然啊有些知道為何長公主有意讓我替代付邵成為外事使節。

  這武威司馬沈叔陽乃是當年外公帶給父親的門下文吏幕僚出身,自然是認得出我的,而認出了我,結果無外乎要麽,在談判中有所顧及,要麽則是疑心父親與北溟有何私下關系,與父親生出嫌隙,無論哪種情況,都對北溟不是壞事。

  再者,付邵乃是文官集團官宦子弟出身,北溟則一貫認為,文官政治集團的軟弱性和妥協性乃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做法,武將一刀一槍打天下,自然於談判桌前利害相關的事情不願退讓,

  而文臣不同,他們更在意一件事場面上的平和性和一種儒家推重的折中性,付邵這番話一出口,便是一種明明白白的證明了。

  只是,我自己心中卻也明白,所謂的有所妥協是不能的,長公主和主上的交待裡,明明白白的意思便是,該北溟的,絲毫不讓,要一同聯合作戰,便要讓新越付出自己的礦產運輸等等要害交換。

  於態度和處理方式上,可以向付邵學習,圓潤婉轉,但是結論和底線紋絲不動。

  可也誠如付邵所言,此刻一同抵禦外敵之時,共享也便是共贏,且宇文勇那紙羊皮,畢竟給我們了一個大人情,今次他弟弟宇文琛帶頭前往此番商談,也要顧及其立場,考慮周旋。

  種種之中,如何帷幄,亦是一種分寸細微處皆要拿捏的功夫與技藝。

  隔天我起得早了便去爬山活動筋骨,回來一看,時辰還早,便徑自前去找孔立飛敘舊。

  待到了孔家的別府,問過門人,方才知道這小子已然前去CW侯府中混飯,於是又問了CW侯府所在,前去拜訪。

  CW侯府因是為熊洛兒封侯之後,才依例賜的府邸,所以院牆大門都一色朱漆新染過,連門口一對燈籠也是時鮮新詞裝點,隻別樣不同的,在門口豎了兩面大鼓,似是以代替門人通傳之用。

  我見那羊皮大鼓也頗為有趣,便拿了鼓槌敲將幾下,不多時,便見洛兒的官家出來探看,我報了名字,他便進去通傳,結果不到片時,便見孔立飛與熊洛兒皆出來迎接,各自一臉驚奇之色。

  孔立飛見我,並不先歡迎,反是奇怪的問我“付延年你有姐妹想要從軍?”

  我大為不解道:“何出此言?我並無什麽姐妹啊。”

  那邊的熊洛兒似明白了什麽一般,撲哧笑了,道“那你打鼓玩兒麽?”

  我也方明白了這鼓怕是有欽慕熊洛兒的女子前來時所敲,一時哈哈大笑。

  “進去說,”孔立飛也是明白了,拉起我往裡間走去。而管家則在門口一頭霧水狀了一刻,方才隨同前來。

  進了門,一股刺鼻煙味衝天而來,只見熊洛兒與孔立飛對視一眼,大呼“糟糕”,兩人便齊齊向一處奔去,我自然隨之前往,只見一堆下人正在廚房邊打水的打水,滅火的滅火,叮當哐啷,而熊洛兒與孔立飛則大眼瞪小眼。

  我正要開口問,是否今日CW侯大人準備親自下廚,卻見聞訊而來的熊懷義將軍。

  於是趕忙行禮問好。熊懷義看了我一眼“好,回來了。”便匆匆前往,想要查看出了何事,卻見熊洛兒與孔立飛兩個一處阻攔,說是火已然滅了,匆忙就要讓老將軍與我先去談天,他二人好處理此事。

  我自知剛一來便成了擋箭牌,也甚是無奈,隻得扯著老將軍,越俎代庖的一通閑談,好容易一同走到了待客堂中。

  “坐吧。”熊懷義見了剛才情形,心裡也猜的七七八八,便直向我說“洛兒和這小子在家盡胡鬧,倒叫人見笑”

  邊說,邊自己就著上首的一張椅子坐了,而我則坐在下面側手左右各兩張椅子,中間搭著張外翻馬蹄花樣的梨木方桌的客座上,一臉賠笑。

  “最近聽說新越的使節前來商量事由的隊伍來了,”熊懷義道“不一樣了,已經是年輕人的時代了啊”他雖如此說著,面色卻很是祥和。

  我則繼續賠笑。心裡嘀咕我這頓午飯蹭的著實有些不巧。

  好在很快,幾個府裡的小廝就托了一張明黃花梨夾頭橓酒桌來,然後丫頭們便逐個上了些菜,熊洛兒與孔立飛也進來站在一側,待熊懷義叫大家一起吃飯招呼一打,便齊齊落座下來。

  待我看那桌上的菜式時,卻忍不住笑了——

  山藥筍片似乎成了泥醬,肉卷拌青菜那幾顆青菜似乎飽受蹂躪的有些焦黑,叫花雞的泥土味如此芬芳,還有那肉沫豆角和酸辣溜粉,個個形象頗為“不俗”。

  不過好在我這個人頗為不挑的,於是便就著熊懷義深蹙的眉心和古怪的臉色,自顧自不客氣的大吃起來。給了孔立飛和熊洛兒十足十的面子,心中兀自歎道:

  什麽是朋友啊,這就是朋友啊,什麽是戰友啊,這就是戰友,我心裡回味無數次這兩句話啊。但見席間熊洛兒左手執筷已然非常靈活嫻熟,我也心安。

  “聽說你會成為我們北溟第一位武將出身的外使呢?”熊洛兒忽然飄來一個燦爛的笑容道“那天我還和父親說起這個,聽許多人說是付相公推薦你的。他倒是舉賢不避親,不怕別人的疑心和吐沫啊。”

  我心下無奈的想,我這麽好的連接新越與北溟兩邊軍方的棋子不用,付邵縱然願意,那長公主如何願意呢。

  嘴上卻隻得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道“哈哈,難道不做錯事,就沒有世間各種吐沫去淹了麽?但凡想做點事,就要扛得住吐沫才是。”

  “真不謙虛,”孔立飛也開始和熊洛兒一搭一唱的逗我,“是你坐不慣船,是個水戰累贅,才讓你回來的吧?”

  “哪有,我要翻臉了啊,”我一副不快的樣子道:

  “我已經慢慢習慣了,現在我天天都有自己在家訓練抗眩暈來著呢。等此番送回了新越使節,我便一定要再請命回去跟著靖親王學水戰的。”

  “看你那副小粉絲的樣兒,”孔立飛笑道“你還是先搞好你使臣的差事吧。”

  “對了,聽說新越小皇帝,是個很有趣的人呢,”熊洛兒忽然想起什麽一般,笑起來,道“聽人傳聞說,新越小皇帝很是喜好行伍之事,說自己坐困深宮之中,要不時出去看看才是,於是呢,邊突然跑去邊疆,就帶了身邊倆太監,這叫一個低調啊。

  關鍵是,趁他出去,他的那皇叔卻突然給反了,誰知那小皇帝臨危不亂,倒說‘反的好,朕親往擒之。’結果呢,沒等到他去捉,那亂子就被當今禁衛軍統帥季德雲給平了,還將那皇叔一乾叛臣通通拿下。

  結果,小皇帝竟要人放了他那皇叔,和他來一次決鬥,他自己用火繩槍,一槍在獵場打破了那叛臣的頭。”

  “皇帝的事是你可以拿來玩笑的麽?”熊懷義畢竟是新越多年的人, 聽這話說的頗不成體統,便出來製止道:

  “你自己才多大,就說人家是小皇帝,我看那新越皇帝甚是英明,倒是你,無法無天的,哪有個女兒家樣子。”

  我心中思忖著,倒卻是如此,這新越皇帝,看似胡鬧,其實深有謀略。

  先安排了自己的外出,給了謀反最好的時機,又暗中組織了最少犧牲就控制大局的方案,最後,還用這種方式,讓新越人知道火器的要緊,這幾番手腕與對策,怎能說不是一個有勇有謀的明君呢?

  但終究,我已是付延年的身份,對此事,還是不多插話為好。

  新越使團六月初六正式抵達鵬城。

  而北溟此次的外事接待人員除我之外,也還有五人:

  包括平日裡與付邵相較深厚,現在也是日常政務中流砥柱的法事執事長魏浩,商事執事長齊思源;與靖親王寧親王母舅家交情匪淺的兵仗局副主監設計令李兼濟,與大皇子乃是兩姨表親家的庫部郎中傅介,以及長公主西席,現任職司空軍謀祭酒的王縉

  ——這也便是王庚的父親,同樣俊美不凡精研醫術用毒等斥諜之道。

  會務地設於軍機處對側,一直用於外事接待的紫月閣中,紫月閣的設計,乃是仿照中古時代凌煙閣所造,儀態複古端麗,外方內圓,正殿四周八方回廊相接,外側曲水流觴,偏殿可做使臣就寢,就餐之用,共設八層,飛簷鬥栱,古色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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