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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莽蒼》第73章 亂點鴛鴦
  是年紅葉如錦時,我正式入職了外務之事。外相一任,最終落在了王縉之子,我的同窗王庚身上。彼時王庚已然因著其生母長公主的助益,封了天寧郡王,只是在不知其中的人眼裡,未免又八卦出王庚乃是長公主面首的諸多故事來,此一類故事最合了大家尋常無事的八卦脾胃,故而傳播廣泛。  因著外務司乃是新置衙門,起先一直是付邵管理,並未詳細區分出職能崗位,薪酬采辦等種種,所以也是籌備了頗有一陣,最終擇了七夕的日子,在修葺一新的三林院中,正式啟用,人員就位。

  七夕那日,卯時剛過,便有司禮執事攜了道士、喇嘛前去三林院暖場,焚過七道四海歸心的大法香。外面的喇嘛吹起嗚嗚長鳴的大法號,打出花冷凝促的大法鼓,一時間恢弘之氣隨著喧騰的法號、法鼓與不絕其間的誦經之聲若萬馬奔騰流沙滾石般奔湧而出。

  早有執了各色彩旌旗與明黃倚仗的帶刀侍衛侍立兩邊,只等吉時一到,便迎上方均誠等人前來。鴻臚寺的宣讚並殿前內監著了袍服,遙遙指著身後兩列流光溢彩的隊伍分出兩班,抬出編罄、編鍾、陶笙、玉鈴、簫管、古琴、古瑟等齊備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樂器,奏樂聲悠悠飄入三林院內如錦的紅葉和窗明幾淨之中,顯得格外清麗,滲出幾多追昔悵然之感。

  入職的官員皆列了隊,依著各自官職著了簇新的北溟文官補袍,王庚走在前面,原本就傾城之色的面龐上帶了幾許凝重,更引得多少女兒為之青目。他帶了外相新製的風帽,前後以五彩繅貫以赤、白、青三色玉珠七顆,合作一簇擁上冠頂,再以一隻白玉仙鶴壓住。青衣織做三章,兩肩各用粉玉髓一顆引二藻宗彝,素紗質地的重擔配上仙鶴補子,金鉤玉佩四彩小綬,並三色小綬編結懸掛玉環的大綬系了玉帶字,行走間一任風流揮灑,翩然之態宛若謫仙。

  宣禮即畢,革器、鼓聲與鞭炮齊鳴,每位入職官員皆前往拜授職引,方均誠將那方玉印遞與我時,不意間背後的長公主嫣然一笑,比出一個手勢,直讓我驚疑不定。待大家不注意繼續典禮時,我便依著長公主授意神色,獨自尋了出小恭的由頭,繞過前廳,直向西邊行去。

  行不多遠,已有長公主隨侍太監等候引領。於是我隨著他過了青玉堂,謹風院和問政塢,直來到臨花園後一徑抱廈中。

  這抱廈雖是有些偏僻,卻因過了那片紅於二月繁花的楓林苑,隻顯得白雲撩繞、綠蔭環抱,門前溪流成塘,塘口大而淺,橢圓平底,稀疏矮小的嶽樺植於其畔,行路間皆是黑色和紫色的浮石,那樣子好像剛燒過的爐渣,踏上去卻光滑平緩。塘邊假山上堆疊的大小山石若紡錘遊絲、若百鳥朝鳳、若晨起間所吃的大麻花,又若工匠手中的九連環。

  “還看什麽,還不快進來?”隔著軟煙羅的窗紗,長公主已然在內慈藹喚道。

  我忙進去行了禮。抬頭再看長公主時,忽然覺得這一年時光似是風刀霜劍摧殘過她的容顏一般,她眼尾有了魚尾紋,顯出幾分老去的意思,舉手投足間雖還是殺伐決斷的氣場,卻平添了幾分慈祥之感。

  “本宮這裡時候不多,只是囑咐你些要緊的。你且坐下。”長公主輕聲道。

  我看了看堂中,尚有四把灰鼠搭楠木椅子在堂下,於是就著一張椅子坐了。隻道“長公主請吩咐。”

  長公主卻略略頓了一頓,隻待手邊婢子仆從皆恭肅退到門外,方道“你知道郡王爺是本宮的孩子吧?”說著,

她隻輕輕看我一眼,卻似並不需要我回答,便道:“他在這個位置上,還要你努力協助才是。”  我隻得又站起,恭敬道“輔助郡王爺乃是末將應盡的本分,末將定當竭盡全力。”待話說完,卻看見自己身上的文官補服,一時有些發覺失了言,幸而不是在新越,對答失言並非天大的過錯,這才稍稍安心。

  長公主卻也起了身,如若一個母親一般,幫我將裡衣的革領擺正扶好,她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上金羅蹙鸞的衣袍拂過我的身側,一陣似有似無的梨花香依稀飄來,又漸漸隨著她坐回去的身影飄回榻上:“你不忘自己的本分,這很好。你雖是名義上安排在這裡辦些外務差事,事實上,你卻仍然行你的斥諜之職。”

  “這怎麽說?”我心下迷惑,不由詢問道。

  長公主搖搖頭,笑了笑,從袍袖裡取出一方玉珮遞與我。我雙手接過一看,這方青龍偃月關帝黃玉珮觸手溫潤,色彩極為豔麗,帶著金黃色,紅色,還有一些淡藍色,玉體本身便是難得的上品,兼之將紅色部分巧妙雕出了關二爺的紅面,淡藍色則雕做關公長袍和刀鋒,其余之處正是帝黃玉雕出,人物與天然玉體渾然一體,栩栩如生又瑟瑟臨風,背面則因著以花果體書刻的“巍然正氣若棲霞”幾個字,與長公主通關印信一式字體。可不就是當年派我去追查鵬城之亂時,所派的那一方珮?心中頓時回憶起當時之事,雖不過短短幾年,但竟讓人覺得滄海桑田之感,一時不由唏噓。

  “北溟近幾年的事,我總覺難料,許是本宮老了,主上也老了吧,”她忽的開了口,自嘲般笑了,刹那間,眼角又泛出淚光來,隻幽幽道“外事上,最近在與新越、羅倭商議議和的事,你自當出些力才是。”

  我聽得心下有些微微發涼,但仍只能肅然道:“是。”

  聽得長公主半響不再言語,我隻得追問一句“但不知需要末將如何出力呢?”

  長公主仍舊沒有說話,隻閉了眼睛,那一刹那,我似乎能感到她身上升騰起的雷霆殺氣撲面而來,毫無預兆,卻十分厲辣,然而,下一刻,幾乎我要懷疑自己上一刻的直覺了,她只是平平靜靜道:“你若有心出力,總是能夠出力的。你是個聰明人,自會領悟”

  說著,她並不給我什麽時候回答,便輕咳一聲。外面的人聞聲前來,一群人擁著她的輿轎去了。我一個人在後行禮,目送車輿而去,漸漸沒了人影,便立發了好一時呆,心中浮現許多人事,卻仍理不出個頭緒,隻緩緩走回前堂去,和大家一同應酬觥籌。

  及至傍晚,典儀完畢,卻在大功坊路口遇到孔立飛,他自任著許多機密軍件的設計改良,兼之性格原本內向,越發在夕陽芳草的黃昏裡顯得形單影隻。胡子總是半理不理的,兩身製式衣袍終年如斯。我見他一副疲憊樣子,便不由拉他一起道:“去我府上一道吃吧,秦老將軍如今不大理事,在府裡終日逗弄幽幽,你這個幫我選弄宅子的幽幽兒乾爹,還未去過呢。”

  誰知剛說到過去的選宅子一事,孔立飛臉上便露出一種難以言狀的孤絕之態,喉結上下略略一動,便從他兩片薄薄的唇邊,擠出幾個字來,“延年,陪我去鳳凰閣喝酒吧。”

  我微微一愣,卻聽得他又道一句:“洛兒被主上賜婚黃淳了。”

  我心中如若被擊中了一般,一時間似是許多鐃鈸鍾罄俱響,咣當鐺轟隆隆嗚嗚啦啦,許有一刻功夫,方才略略靜了靜心,探問道:“這,可是熊老將軍的主意?”

  見他點頭。我更不由想到第一次前去鳳凰閣時,熊老將軍便屬意招黃淳為婿,在暗哨武校授課時,亦早對黃淳青目有加,這確是毫不稀奇的事。只是黃淳與洛兒向來並無多少彼此青睞之意,莫非兩人也皆不推辭?

  想到此處,我又不由問道“那黃淳怎麽說?他難道沒有法子轉圜此事?”

  孔立飛眼圈微紅,片刻間有些怒意,又片刻間垂下腦袋去,隻搖了搖頭,道:“黃淳此番回來之後,便托詞不再見我,此事出了,更不會相見了。同窗之誼,延年,我似乎也只有你了。”

  我鼻子一陣酸澀,半響,方拉過孔立飛的手,道:“怎會?我陪你喝酒,只是你今日心境不佳,不宜去鳳凰閣那等斥諜叢叢的地方,萬一說話有個不慎,倒平白的給自己惹下無限煩惱事。不若去我府上,我府上書房極是清淨,又做了暗閣處理,言談便宜些。”

  見他仍在猶豫,我不由帶點誇張之色的故作和盤托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清兒,我是大丈夫懼內啊,清兒要是知道我去鳳凰閣喝酒,管是什麽事,多半又是一頓練家子。 ”說著,又努力做出一個無奈的鬼臉。

  孔立飛也勉強笑了,隻道:“也好,雖我是個沒甚時運的人,但也去與幽幽玩一玩,延年,你終還是有福氣的,不像我…”說著,竟又低下頭去。

  我心中暗暗歎息,又生出許多對黃淳的煩惱氣氛,盤算著等這邊安慰了孔立飛,便去問問黃淳,看他怎麽說,此事能否再有什麽轉圜,又是否還有背後更多的深意和故事。一時間一邊心下計議,一邊與孔立飛並馬向府中奔馳而去。

  秋風晚陽,遠遠便映得府門前齊齊整整新擺上的兩列白菊上漣漪泛著金光,悠悠映出新紫一片氤氳其上,待近些,已看見凌思賦和秦清兩個正指點著小廝們搬弄擺放,那白菊映著紫色的霧靄從外到內鋪成一片。凌思賦與秦清皆背對著大門外向內指揮,兩人湊到一處時,身後的釵鬟裙裾皆為菊色秋意與晚陽渲染出一瓢不勝風的嬌羞,風流楚楚之姿,娉婷婀娜之態,我正微微陶醉之際,卻聽得孔立飛在耳邊輕聲笑道:

  “‘淺綠當年秋菊小,誰知能變紫紅花。庭中錦幕前朝賜,不是尋常紅葉秋’這是羅倭的紫仙菊啊,好多盆,定是何人送與你的。”

  我微微有些詫異,隻答道:“就是源氏筆下那‘菊可變作層雲紫,遙望青天仰景星’的紫仙菊?這可怪了,我也猜不出呢。”

  說話間,那邊秦清已然回身看見我們兩個,直向我們招手而笑,相讓孔立飛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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