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延年與黃淳隨了付彧跨進花園,跳躍紛亂的色彩晃花了雙眼,原本就已然擺放層層疊疊的花香讓園子裡盤旋著輕漾漾的暖雲。 一張張笑靨此時正從各個不同的方向投向庭中兩撥人身上。
兩邊都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上面疊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彼此在以人為馬,玩一手小蹴鞠,竟把花壇子堆出了球門。
只見那個和付霜對陣的紅臉男孩兒,在方寸之間若無其事的以頭、肩、背、胸、膝、腿、腳一套完整的動作,與下方的男孩兒配合默契的傳了球,那下面的男孩兒雙腿發力,對著花壇子球門輕輕勾送。
眾人看的摒神斂氣,直到花壇子被球的勁力擊出一陣陣碎裂之聲。
孩子們猶在喝彩,隻付延年和黃淳,隨著那紫仙菊花盆子的炸裂,隨著那如若漫天螢火蟲一般五彩斑斕的情景一起,刹那變了臉色。
付延年看向黃淳,黃淳的目光也對向他,二人的神情中一樣的難以置信。
“黃汞火油粉?”付延年細語。
黃淳點點頭,不動聲色道:“看過去似是紫仙菊盆中所藏。此處不甚穩妥,我去找寧親王商議,找由頭盡快結束婚禮儀式,好徹查此處。”
說罷,腳不沾地的離開了。
留下付延年一人,呆立在喧鬧的孩子之中,思緒繚繞的整理過往。
難道?
怎麽會?
可是?
真的只是新越和北溟,或者羅倭,幾方在博弈和爭鬥麽?
會不會有另一種力量,另一種因果呢?
那邊付霜輸了陣,氣鼓鼓的甩手不玩,跑到旁邊的一池碧水前,看著凌思賦在旁邊擺好的素絹扇面上潑墨。
丹青墨汁,色彩在水中幻化出斑斕碧駁,變幻無窮,凌思賦玉腕輕懸,毫管在水面上點染勾勒,揮潑自如,白絹扇面如雲一般無聲暈染,片刻間,古松怪石,樹木亭閣,躍然扇面,濃淡相宜。
待擱了筆,凌思賦抬起頭,正對上氣呼呼的付霜,和那邊有些發愣的付延年,還有身後一臉懵比的付彧。
她用眼神詢問一下付彧,付彧則回一個更迷茫的眼神,又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解何故。
凌思賦思忖著,這也奇了,怎麽突然這樣起來?
說話間,那邊卻已經有孔伯母打發了貼身丫頭出來,那丫頭向凌思賦行了禮,又急急忙忙道:“老夫人說,長公主忽有要事傳見少爺,這邊的事還煩勞凌姑娘幫忙安排周全一下。”
凌思賦抿嘴思忖一下,回說“我知道了。那麽這般就將院中的孩子們先引去堂中用飯,然後就做個結束,可好?”
那丫頭又回了一禮,方道:“老夫人囑咐婢子聽姑娘安排著辦就好。那婢子這就去準備飯食。”
付延年安靜立在一側,待後院人群漸漸散去,才一步步走向那些紫仙菊旁。
他忽然有些衝動的開始撥弄幾個沒有被球擊碎的盆子,忽然,如若觸到了什麽一般,他從中握出一把把夾雜著黃汞火油粉的泥土。
啪的一聲,他難以抑製的將那盆子砸的粉碎,甚至有一種罵人的衝動。
然後,他轉過身蹲下,默默的抽泣起來。
隨後而來的黃淳示意仆從退開,隻一個人走到付延年身邊。
他輕輕的蹲下身子,將他的頭摟進自己的懷裡,努力遮擋著周遭的視線,任付延年的淚水在他懷裡一滴滴浸濕了自己的衣襟。
“沒事的,沒事的,”黃淳如若哄孩子一般,將唇放在付延年耳畔,安慰道。
付延年卻忽的漲紅了臉,太陽穴上的青筋一點點爆出來,兩隻眼睛裡含著說不出的絕望,帶著一種難言的情感,抓緊了黃淳的胳膊,壓低嘶啞的嗓子,問道:
“黃淳,那害死了秦清的黃汞火油粉,難道是通過我的關系,從羅倭轉運進來的那批紫仙菊裡,是我和秦清送去各位朋友府上的——”
“不會的,不會的,”黃淳從上到下,撫摸著付延年的脖頸,後背,一直滑下去,又抬手撫摸他的臉頰,再次安慰道:“我查明的不都寫了麽,是小世子自己帶去的,你別多想,不會的——”
付延年的面色漸漸暗沉下去, 他依靠著黃淳,脆弱的如同一個孩子,良久,那晦暗的眸子裡才閃過一絲光亮,輕聲道:
“黃淳,你查過海禁口的檢查過程麽?倘若是這批紫仙菊有大量暗藏私貨,那麽何以沒有查出來呢?難道——”
他的眼神再次聚焦到黃淳的面龐上。
黃淳一面側身坐在地上,繼續撫摸著他,安慰著他,一面誠摯的對他道:
“我答應你,我去查,不論如何,現在我們先要告知長公主此事,然後由她對所有入境的紫仙菊進行排查,這事必須你自己去說,還要遞引咎請罪的折子——
這事,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可你也要堅強振作起來,只有你自己,才能幫你自己,想想秦老將軍和幽幽啊,若你被構陷入罪,他們如何呢?”
付延年拉著黃淳的手愈發的緊了,他似乎是一個被命運折磨的人,逃不開,留不住,放不下,除了面對,只有面對。
秋風撲簌簌吹落黃葉,馬蹄聲踏著院門而入。
“付二?”
是宇文琛騎著付二疾馳而來,付二身上還有一個錦團包袱,撲打撲打打著馬背。
宇文琛不待付二站定,就滾鞍下馬,急忙對付延年與黃淳道:“長公主那邊來府上抓人了,說是要徹查紫仙菊之事,老將軍讓我來知會您一聲,先避一避吧。”
“什麽是避一避?嶽父大人他,這是何意?”付延年啞著嗓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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