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的態度是積極的,但膽識就差了點。這個時候讓朱慕雲去碼頭,恐怕朱慕雲也會嚇得膽戰心驚。李邦藩身為朱慕雲的老長官,這一點,還是心知肚明的,他也能體諒。中國人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否則也不會國土淪喪至斯。
“多謝局座體諒,你也早點休息。”朱慕雲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看到朱慕雲如此不堪,李邦藩無奈的苦笑著。朱慕雲什麽都好,就是這貪財膽小的毛病不行。或許,這就是中國人的天性吧。這樣也好,要不然怎麽控制他呢?
雖然李邦藩同意朱慕雲不用去碼頭,但他並沒有回家休息,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他雖然不參加具體行動,可現在卻是表現的最佳機會。做的好,不如說得好。他現在兢兢業業的守在局裡,誰敢說他不敬業?
膽小惜命,是朱慕雲要向別人傳達的信號。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不能盡職盡責。越是如此,反而更讓李邦藩覺得難能可貴。當然,其他人會覺得他做作,可只要李邦藩相信,他管別人幹什麽?
朱慕雲想在辦公室,等著張百朋回來。可是,直到天亮,張百朋都沒有回到局裡。直到經濟處的人,來叫醒朱慕雲吃早餐,他才發現,天已經亮了。昨天晚上,朱慕雲也喝了些酒,一覺睡得那叫一個舒服。
昨天晚上,李邦藩也沒有回去。朱慕雲給他送早餐過去時,他也正收拾好。朱慕雲身為經濟處和二處處長,但在李邦藩面前,依然像個聽差。李邦藩對朱慕雲這樣的舉動,也很滿意。
吃過早餐後,張百朋也終於趕了回來。或許是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張百朋滿身的疲憊,雙眼通紅,臉色有些蒼白,沒有了昨天的神采飛揚。
“張處長,抓到凶手了沒有?”朱慕雲在門口碰到張百朋,伸了個懶腰,隨口問。
“哪那麽容易。”張百朋看了朱慕雲一眼,淡淡的說。自己一夜沒合眼,朱慕雲睡了一夜,還這麽的漫不經心。朱慕雲這個馬屁精,只知道討好李邦藩,看來,這就是中國人的生存之道。也不知道李邦藩哪根筋不對,完全看不到朱慕雲的弱點。
“知道是誰乾的嗎?”朱慕雲好奇的問。昨天晚上,他並沒有與鄧湘濤見面,想必鄧湘濤一定在克勒滿沙街163號的地下室,等了自己一夜。
“這樣的行動,除了軍統還能有誰?”張百朋嗤之以鼻的說,在古星這麽明目張膽活動的,只能是軍統。可惜,他知道了這一點,卻抓不到軍統的人。一處和二處,都在軍統有眼線,但並沒有傳回有用的情報。
“我已經讓馮梓緣,與地字一號聯系。想必,很快就會有軍統方面的消息。”朱慕雲安慰著說。他也知道,宋鵬暫時還不會傳回有用的情報。
必須等自己與鄧湘濤見過面,一起商議後,宋鵬的情報,才會有的放矢的傳回來。到那個時候,張百朋可能會後悔,當初為何不重視地字一號呢。
“地字一號,能提供什麽情報?”張百朋嗤之以鼻的說,他在二處當處長,宋鵬從來就沒有提供過有價值的線索。唯一的線索,也因為一處的余志,而斷掉了。
“那可不一定,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現在給他一個月兩根金條,不怕他不賣命。”朱慕雲伸出兩根手指,微笑著說。
“兩根金條?局裡會批?”張百朋驚訝的說。他很是嫉妒,李邦藩對朱慕雲真是太縱容了,說不定還真會同意朱慕雲的荒唐行為。
“局座怎麽會批呢?是我私人墊付。為了情報,我什麽都可以付出。”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張百朋不說話了,他是個公私分明之人,不可能為了讓手下更賣力,而額外拿自己的錢去補貼。當然,朱慕雲的錢來得容易,願意這樣做,他也沒辦法。但是,一名情報員,如果只知道為錢的話,肯定不會是一名好的情報員。
“你倒是有錢。”張百朋還能說什麽呢,朱慕雲手裡只有一個地字一號,如果他掌握十個八個,看他還敢這麽揮金如土麽?
張百朋不再理會朱慕雲,進了辦公室。張百朋向李邦藩匯報的時候,朱慕雲也在旁邊聽著。對李邦藩而言,張百朋和朱慕雲,是他的左臂右膀。
“常百諾的情況怎麽樣?”李邦藩問。謝生立已經死了,政保局能做的,就是盡快抓到凶手。
“常百諾驚魂未定,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張百朋說,常百諾的身體沒有大礙,頂多也就是些擦傷。
但是,常百諾受了驚嚇,不敢回家。在他的病房外面,有幾名保鏢在守衛,另外還有十數名警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想必,以後常百諾出院後,再也不敢一個人去外面用餐了。
“確定是軍統乾的?”李邦藩問,這件事一發生,他當時就判斷,必定是軍統所為。
“凶手有兩人,其中一人,應該是軍統古星站行動隊長鄧陽春。”張百朋篤定的說。他拿著軍統主要人員的照片,去古星飯店周圍調查,很快就有人指認,其中有一個是鄧陽春。
“軍統太可惡了。”朱慕雲在旁邊氣憤的說。
“朱處長,說這些氣話是沒用的。關鍵是個拿出行動,只有打掉他們的囂張氣焰,才能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張百朋冷冷的說,他一個晚上沒休息,而朱慕雲卻躺在局裡睡大覺,到現在還說這些風涼話。
“想必雷厲風行的張處長,一定能讓軍統分子聞風喪膽。”朱慕雲“恭維”著說。
張百朋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這種事,還真的只有他能做到。當然,他剛接手情報處,對情況還不是很熟悉。只要給他一段時間,一定要把軍統的組織連根拔起。
“朱慕雲,昨天晚上,二處原本在古星飯店用餐,為何會換到巴黎飯店?”張百朋突然問,他現在的主要工作,不再是尋找軍統殺手。他得找出原因,軍統為何會行刺謝生立。是早有預謀?還是臨時起意?
“這件事,我已經向局座解釋過了。原本二處確實訂了包廂,但被張光照讓給了常百諾。張處長不相信的話,可以找張光照證實。”朱慕雲說。
“我會去查清楚的。”張百朋狐疑的看了朱慕雲一眼,若有所思的說。
“張處長,軍統的行刺目標,會不會是我?”朱慕雲突然問。他知道,轉移張百朋注意力的最好辦法,就是給他製造話題。
“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張百朋不置可否的問,怪不得朱慕雲龜縮在政保局,原來也跟常百諾一樣,是擔心安全問題。
但是,往深一想,還真有這種可能。朱慕雲剛剛兼任二處處長,在政保局,也算位高權重。軍統想要暗殺他,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我們去古星飯店,是提前打電話訂的包廂。二處只有十幾人,而且喝了酒後,警惕性大大降低,如果軍統的目標是我,也是很容易得手的。”朱慕雲一副後怕的樣子。
“就二處的那些人,有何警惕性可言。”張百朋冷笑著說,他對朱慕雲的這句話,倒是很認同。所以,他對朱慕雲的推斷,更信了一分。如果朱慕雲真是目標的話,他就得調整自己的調查方向了。
“局座,不是聽說有種防彈衣麽?能否給我配發一件?”朱慕雲問。
“那東西又笨又重,穿在身上行動不便,你還不如多配幾個警衛。”李邦藩說,現在的防彈衣只能防低速子彈,防不了步槍。況且,防彈衣只能防身軀,偶爾穿一下還可以,天天穿著,會累死。
“朱處長有的是錢,可以買一件又厚又密的蠶絲衣,同樣有防彈效果。”張百朋一臉譏笑,真正的勇士,是無懼死亡的。
“真的?”朱慕雲驚喜的說,如果真能提高安全系數, 哪怕再貴他也會買。畢竟黃金有價,生命無價。
“有一定的防彈效果,當然,如果是刀劍的話,效果會更好些。”李邦藩點了點頭。
“今天就去搞一件,局座,您也來一件吧?”朱慕雲說。
“我不要那樣的東西。”李邦藩搖了搖頭,身為政保局的局長,如果都要穿防彈衣的話,豈不讓人笑話?
但朱慕雲卻留了心,李邦藩可是他的靠山,雖然軍統和地下黨,都不會對他進行刺殺,可誰能保證,其他的熱血抗日志士,不會那麽魯莽呢?一旦李邦藩倒了,他在政保局的地位岌岌可危。
“局座,我想今天把古星飯店的人,再重新調查一遍。”張百朋說,昨天晚上,他主要就是乾這件事。出事之後,古星飯店的人作鳥獸散。但是,只要是昨天晚上,在現場的人,他都必須調查清楚。
“百朋,你辛苦一個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李邦藩說,既然知道了是軍統分子所為,也就沒必要再全城戒嚴。再說了,白天戒嚴,只會讓人更加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