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朱慕雲還想問問,常百諾和謝生立司機、保鏢的事。但想想,這些事跟他沒什麽關系。貿然問起,反而會讓多疑的張百朋胡亂猜想。
“局座,今天經濟處要不要參加搜捕?”朱慕雲等張百朋走後,問。
既然知道是鄧陽春動的手,恐怕全城戒嚴,也是沒有用的。軍統的人,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躲起來後,根本找不到他們。
而且,朱慕雲給軍統準備的好幾套房子,都是帶地下室和暗道的。以政保局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找到他們。
“不必了。”李邦藩歎了口氣,既然是軍統所為,靠普通的搜查,自然是找不到人的。對政保局的這個最強勁對手,他也是恨得牙癢癢。
“局座,昨天晚上怎麽沒見到武尚天?”朱慕雲突然問,他在一元路見到了原來薑天明的車子,想必武尚天也出現在那裡。
雖然武尚天五大三粗,給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黑道中人。可實際上,此人城府極深,心思非常細膩。他出現在一元路,絕對不是偶然。對法租界的地形,朱慕雲已經非常熟悉。一元路他去的不多,但那邊有些什麽建築,他基本上還是知道的。
昨天晚上,發現武尚天車子的地方,他記得很清楚。旁邊,並沒有特別的建築。以武尚天的身份,他怎麽會出現那裡?
買東西?吃飯?以武尚天謹慎得,吃住都要住到六水洲的性格,他會輕易去法租界?相比古星其他城區,法租界暫時還算一方淨土。當然,這是對各種抗日勢力而言,那裡是他們活動的溫床,最好的掩護。
“他有另外的事情。”李邦藩沒有多說。
昨晚之事,確定是軍統所為,而且還知道是鄧陽春行凶,政保局對全城的大搜捕,自然也就放棄了。都過了這麽長時間,既然沒有找到人,再找下去也是徒勞。
朱慕雲現在是兩個處的處長,不能總在碼頭待著。他兼著緝查一科的科長,在碼頭的貨物檢查場,本來就有自己的辦公室。而二處,依然還在檢查場,他自然不能總待在碼頭那邊。至少,上午他一般會在檢查場辦公室。
朱慕雲到檢查場沒多久,情報處的人就來了。張百朋的效率很高,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李邦藩雖然囑咐張百朋休息,但現在他鬥志昂揚,大腦處於興奮狀態,根本就睡不著。對張百朋來說,沒什麽比查案更重要的了。
“處座,情報處要帶我走?”張光照接到通知後,馬上到朱慕雲的辦公室求助。情報處可不是什麽善茬,進去容易,想要平安出來,可就難了。
“這只是正常調查,說清楚就好了。”朱慕雲淡淡的說。
“沒什麽可說的啊,當時我又不在古星飯店。”張光照急道,如果情報處誣陷他居心叵測,他就會有口難辯。看到朱慕雲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他就更加沒有底。
“我已經跟局座和張處長解釋過,但還得你親自去說清楚。”朱慕雲安慰著說,他望著張光照,如果真把張光照定性為抗日分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朱慕雲在政保局的任務,除了輸送物質、竊取情報外,還要盡量破壞政保局的正常運轉。將政保局的這些真正漢奸,借他人之手處決,也算是替抗戰效力了。
“處座,我可是你的人,你可得保我。”張光照突然靠近一步,將一個布包,放到了朱慕雲的辦公桌上。
還在警察局的時候,張光照就與朱慕雲打過交道,他很清楚朱慕雲的為人。當時的朱慕雲很稚嫩,但貪財的本性已經暴露出來了。現在,為了求他辦事,當然得舍得花錢。他在法租界還有套洋房,準備用來送人的。但是,他不知道是送給朱慕雲,還是送給李邦藩。
“張副處長,你這是什麽意思?”朱慕雲“正色”的說,他心想,張光照還是很“上路”的,裡面叮當作響,他一聽,就知道是金條。
“我知道處座開銷大,這也是鄙人的一點心意,請處座萬莫推辭。”張光照說,他原來是抱薑天明大腿的,可薑天明死後,他在政保局就成了無根之人。
而朱慕雲是李邦藩的親信,以後想在政保局混得下去,必定要緊跟朱慕雲才對。昨天晚上的事,他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後悔莫及。他一聽說是常百諾要包廂,二話不說,主動提出要把二處的包廂讓出來。現在好了,謝生立死了,常百諾病了,他也有嫌疑了。
如果僅僅是有嫌疑,他並不會擔心。可是,昨天晚上,他可是冒著得罪朱慕雲的風險,去討好常百諾的。結果,常百諾被嚇得半死,現在躲在醫院裡不敢回家。現在,他就像風箱裡的老鼠,進退兩難。
“這錢你送到總務科,用來給情報員發補貼。”朱慕雲自然不會推辭,這種錢收了也白錢,多多益善。正好,他要給宋鵬準備金條,先由張光照代勞了。
“是。”張光照見朱慕雲終於收了錢,雖然是讓總務科代收,可實際上錢還是會落到朱慕雲口袋。張光照心想,這才是朱慕雲的厲害之處,換個花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來。以後自己想舉報,都找不到理由。
很快,華生就過來了。他向朱慕雲匯報:“剛才張光照送來十根金條,說是私人補貼二處經費不足。”
“唉。”朱慕雲歎了口氣,自己還是差了點火候。
剛才他聽到布袋內金條的撞擊聲,以為只有六根左右的金條,沒想到竟然有十根之多。看來,這聽聲辨金條數的本事,還得多練練才行。
“雲哥,怎麽啦?”華生詫異的說。看到朱慕雲唉聲歎氣的樣子,他很是擔心。
“沒事。你把薑偉新門口的人,換到一元路,讓他們留意薑天明的那輛汽車。”朱慕雲說,昨天晚上在一元路見到武尚天的車子,他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昨天晚上,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武尚天竟然沒露面,事情就顯得詭異。今天早上,他特意等到上班之後,才離開鎮南五金廠。但是,他在離開之前,武尚天的車子都沒有回來。而武尚天,自然也沒有回來。
朱慕雲不好去問李邦藩,他只是讓經濟處的人留意一下,如果武尚天回來,讓他們通知自己。按照以前的慣例,武尚天將分管經濟處和二處,他向武尚天匯報工作,經得起任何懷疑。
快中午的時候,朱慕雲才接到經濟處的電話,告訴他,武尚天已經回來了。朱慕雲正要回鎮南五金廠,突然又接到辦公室尹有海親自打來的電話,通知他下午開會。
“尹主任,知道會議的內容嗎?”朱慕雲隨口問。
“應該是局領導分工的事吧。”尹有海說道,對局裡兩個副局長的分工,李邦藩已經有了新的安排。具體的情況,他也要等到最後才能確定。他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對格外照顧了。
中午,朱慕雲就到了局裡。他停車的時候,就看到了武尚天的車子。朱慕雲去了趟總務處,他讓總務處給自己的車子加點油。順便,他也看了一眼武尚天的車子,這幾天的用油情況。
朱慕雲發現,武尚天的車子,這兩天的用油量很大。也就是說,這輛汽車,這兩天的跑了很多路。朱慕雲本還想問一下小車班的司機,可是武尚天用車,並沒有用總務處的司機。顯然,他對政保局的人,還不是那麽熟悉。
下午的會議,主要的議題,確實是關於分工。李邦藩擔任副局長的時候,分管的是經濟處和二處。而武尚天接替他的職務,按照慣例,也應該分管這兩個單位。但是,李邦藩顯然有另外的想法。
所以, 武尚天的分工,調整為分管警衛隊和二處。另外,局裡還準備成立一個三處,由武尚天分管。只是,對三處的人事,局裡隻字沒提。
而朱慕雲的經濟處,由李邦藩直接分管。李邦藩從經濟處成立,就擔任處長,舍不得把這塊肥肉放棄,也是能理解的。況且,經濟處守著古星的四個城門,攤子鋪得很大,他自然不能讓給武尚天。
對此,武尚天倒沒有在意。朱慕雲很奇怪,二處只是個空架子,總共十幾人,還是幫老弱病殘。而三處,更是只有個名字,連具體人員都沒有宣布。可是,武尚天卻泰然自若,一點也不著急。
這讓朱慕雲暗暗奇怪,是武尚天的氣量大,還是他另有所圖?武尚天在特工總部,可是行動總隊的副總隊長,有職有權,手下還有一幫人。可是到政保局後,只是分管一個二處和還沒存在的三處。無論是權力還是實力,都與在特工總部不可同日而語。
朱慕雲突然很想知道,這幾天武尚天都幹了什麽。據余國輝的消息,武尚天昨天下午開始,就不在六水洲上了。看來,武尚天昨天晚上,在法租界,甚至,一整個晚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