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坐實金寶的罪狀,鄭思遠派人搜了他家,收獲頗豐。根據金寶的供認,陽金曲在擔任緝查二科科長時期,大量收受賄賂。最重要的是,有些違禁物品,明知道是給抗日分子的,陽金曲依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的官員,收點賄賂不算什麽,畢竟水至清則無魚。但如果資助抗日,意義就不同了。張百朋雖然覺得,這樣的做法有些卑鄙,但他還是向特高課匯報了。情報處的呂江,必須歸二處。
而且,情報處的陽金曲,是薑天明的一條狗,經常撕咬李邦藩,也應該給他點教訓。給陽金曲多大的教訓,在於張百朋怎麽向本清正雄匯報。
朱慕雲希望能把陽金曲一棍子打死,讓政保局工作混亂,最終導致辦公效率低下,是他義不容辭的職責。
最終,陽金曲家裡被搜查。
這個年代,絕大部分人相信自己,寧願把錢埋在後院的樹下,也不會存到銀行。陽金曲也是如此,他從來就不相信別人,自己的錢,怎麽可能交到別人手中呢。
對搜查陽金曲家,朱慕雲隻提了一個建議,請求二科借一台地雷探測器。鄭思遠聽從了朱慕雲的建議,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搜到了幾壇大洋和數十根金條。
當然,這些東西不足以讓陽金曲出事,只能讓陽金曲破財。真正能製裁陽金曲,是他偷放抗日物質。這個罪名,如果坐實的話,陽金曲就有通敵之嫌。所以,陽金曲被帶到了特高課調查。
陽金曲被帶走,情報處的工作,自然也就停滯下來。剛下班,孫明華就到了碼頭。原本情報處工作繁忙,他還擔心,恐怕抽不出時間。但現在,他晚上不回去,也是沒問題的。
“孫科長,來的挺早嘛。”朱慕雲見到孫明華,微笑著說。陽金曲被帶走,已經在政保局傳開。雖然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但真的按照自己的設計,一步一步的進行,他還是覺得很意外,也覺得很有趣。
“陽處長去了特高課,處裡的工作,都停下來了。”孫明華笑著說。
“沒想到調查金寶,竟然會連累陽處長。”朱慕雲笑了笑。
“這跟你沒關系。”孫明華說,金寶的事,他也聽說了。金寶在朱慕雲到任後,仗著有賈曉天撐腰,依然我行我素,完全不講道義和規則,被查是早晚的事。
金寶把陽金曲咬出來,更是愚蠢之極的表現。可以想像,金寶就算此次不死,勉強過關後,以後的日子也會很艱難。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再也不會有人敢跟他“合作”。這位金班長,除了出賣上峰,還把向他行賄的商人,都供了出來。他不僅在斷自己的財活,更是斷了其他人的活路。
“但影響了你們情報處的工作,我於心何忍?”朱慕雲不好意思的說。
“也沒多大影響,那些地下黨嘴硬得很,多一天少一天,無所謂。”孫明華笑著說。
“二處剛抓了地下黨,你們情報處也抓了,看來古星的地下黨,最近要倒大霉了。”朱慕雲笑著說,他還不知道該如何引出地下黨的話師,孫明華主動開口,省了他的麻煩。
“朱老弟,你對二處的事情不太了解嘛。這次情報處抓的一名地下黨,正是之前從二處逃脫的那個呂江。”孫明華說。
“我對二處的業務,從來不關注。你也知道,我給二處當總務,不但沒薪水領,還墊了不少。你們能抓住二處的逃犯,看來情報處確實比二處要強。”朱慕雲苦笑著說。
“不關注好。其實不是情報處比二處強,而是有人提供了情報。”孫明華笑著說。
朱慕雲沒有再問下去,孫明華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非常不錯。如果再糾結這個問題,會引起孫明華的懷疑。雖然朱慕雲沒有多問,但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處的兩名地下黨,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招供,這是個好現象。
另外,這兩名地下黨,之所以會被情報處逮捕,是因為有人告密。至於告密者的身份,有可能是地下黨中的敗類,也有可能是知情人,甚至有可能是他們藏匿之地附近的百姓。
孫明華來見碼頭,自然是為了他的貨物。用家具的名義,私運大米,並不算大罪。現在糧食統製,誰手裡有糧食,誰就能賺得盆滿缽滿。朱慕雲只是想讓孫明華來碼頭,自然不會真的為難他。
孫明華走後,朱慕雲去見了鄭思遠。孫明華來碼頭的事,他得告訴鄭思遠。剛才套問的話,他並沒有隱瞞,讓鄭思遠知道情報處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反而會引起鄭思遠的興趣。
“你是說,有人向情報處提供了情報?”鄭思遠果然這個消息非常感興趣,至於地下黨的堅強意志,他並不意外。如果嚴刑有用的話,在抓到呂江時,早就動用了。
“我也只是聽孫明華這麽一說,情報處的事情,我不好多打聽,也不能打聽。孫明華說了,我就聽著,他要是不說,我也不會問。”朱慕雲解釋著說。
“你做的很好。”鄭思遠說,如果朱慕雲現在可以打探情報處的消息,以後,是不是也可以打探二處的消息。
“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回去休息了。”朱慕雲說,現在已經很晚,也不知道鄭思遠,是否還會采取行動。
鄭思遠自然也不敢耽擱,朱慕雲一走,他就馬上向張百朋匯報。情報處現在還沒有取得進展,如果把人要過來,問題應該不大。
可張百朋向薑天明申請的時候,卻得到了拒絕。雖然呂江曾經被二處抓獲,可現在是情報處的犯人。在情報處沒有審訊完之前,二處不能把人帶走。薑天明甚至還譏諷的說了一句:“如果地下黨再從二處手裡跑掉呢?”
“局座,現在陽金曲在特高課,情報處的工作停滯不前,如果他一天回不來,是不是情報處的工作,就一天不要幹了?”張百朋說,他原本只是想教訓一下陽金曲,但薑天明這樣的態度,讓他惱羞成怒。
“張處長,你是特高課出來的,能不能辛苦你去跑一趟?”薑天明這才想起,張百朋原來是特高課的翻譯。
薑天明心裡突然在想,陽金曲被特高課調查,不會跟張百朋有關吧?真要是這樣的話,陽金曲可就危險了。
“我去跑一趟,當然沒有問題。”張百朋沉吟著說。
“如果陽金曲能平安回來,你可以把那個呂江帶走。”薑天明知道,這是一個交易。
張百朋笑了,薑天明果然識時務。金寶能把陽金曲咬出來,進了特高課的陽金曲,說不定能把薑天明咬出來。中國人的事情,都是一串一串的,只要拎起一個,就能帶出一串。
進了特高課的人,能活著出來的機會非常渺茫。陽金曲雖然是政保局的人,而且還是情報處長,但他有通敵嫌疑,進了特高課後,已經受了酷刑。那些日本憲兵,可不管他是什麽身份。在他們眼中,中國人都是低等劣質之人,就算打死,也不值得可憐。
如果張百朋晚去一步,或許陽金曲就活不成了。可就算如此,陽金曲被帶出來後,雖然性命無憂,但遍體鱗傷,直接被送到了醫院。薑天明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金曲,你沒事吧?”薑天明關切的說,陽金曲被特高課帶走,他當時就找到了本清正雄,想擔保陽金曲,但本清正雄沒同意。
“死不了,局座,我絕對沒通敵。”陽金曲咬緊牙關,堅定的說。
他在擔任緝查二科科長時,確實有抗日物質經過,但哪個緝查科,會沒有這種事呢?他很懷疑,這次的事情,是朱慕雲搞出來的。
“這我當然相信。”薑天明沉著臉,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調查金寶,從一開始,就是針對陽金曲。只不過, 當時他沒有提前發覺。
當然,這也怪陽金曲不會用人。金寶是自衛軍的兵痞,這樣的人,怎麽能重用呢?這是陽金曲當初種下的苦果,也不能完全怪別人。
“讓朱慕雲去緝查二科,他就沒安好心。”陽金曲受傷後,終於想明白,這件事必定是朱慕雲在北後搗鬼。
“朱慕雲只是條狗,他咬誰,還不是看他的主人?再說了,蒼蠅不盯無縫的蛋,你要是沒問題,還怕別人查麽?”薑天明冷冷的說,他對陽金曲也有不滿之處。
金寶的供詞,他仔細看過,陽金曲在緝查二科的時候,收受的錢財,可不是筆小數。但自己,並沒有收到陽金曲多少孝敬。這讓他很生氣,陽金曲太貪婪,甚至連朱慕雲都不如。
“局座,我們得反擊,不能任由這幫人胡作非為。”陽金曲說,他確實很貪財,但對薑天明還是很忠心的。
“你先把傷養好再說吧。”薑天明淡淡的說。作為政保局的局長,他當然不能讓大權旁落,可報復這種事急不來的,只能等待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