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你怎麽能如此糟踐東西！這可都是……都是……”劉掌櫃看著自己店裡最上等的好貨，不過隔天竟被她糟蹋成這般模樣，隻驚得目瞪口呆，話都說不完整了。

那客人壓根也不讓他把話說完整，就已衝到店門外大喊大叫:“來看啊！你們來看啊！東華樓店大欺客，以次充好，仗勢欺人……欺負我弱女子，騙我銀子，毀我清白……”

聲音之清脆響亮，作態之舒展大方……劉掌櫃雖然在東華樓做了十幾年大掌櫃，但東華樓從來都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進進出出的都是講道理的人。

哪見過如此潑辣陣仗?

東華街，繁華地，最不缺的就是閑人。

因而很快，圍觀人群裡三層外三層，就把東華樓堵了個水泄不通。

而帶著大筆銀子來消費的顧客，看這樣的勢頭，卻都給嚇跑了。

東華樓是珠寶店，又是京城裡頭一號的，裡面金銀珠寶價值連城，雖然程諾安排有三兩個身懷功夫的隱在店內假裝夥計以防意外。但亂成這樣，若有人渾水摸魚哄搶，場面很容易就會失控。

劉掌櫃無奈之下，隻得服了軟，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和東家所讓奉行的“顧客就是上帝”的經營宗旨，給那客人全款退了貨，想要把這尊攪神快快送走。

可哪誰知那客人拿了銀子後，卻又不肯就走，反而又把銀子全部買了脂粉和飾。

因為東家說了“顧客就是上帝”，又因為大周朝律法規定“不得隨意拒賣客官東西”，劉掌櫃雖不情願，卻也只能忍著滿腔鬱氣，把東西給她包好，把人送了出去，心中暗暗念佛:可不敢再來了！

然而神佛卻並沒有聽到劉掌櫃的念叨。

隔日，那客人又帶著砸爛的飾和脂粉來了……

故伎重演，循環往複。

幾番鬧騰下來，劉掌櫃實在吃消不起，幾欲關門閉店，暫停生意。

程諾離京去江南後，莫少璃因為出門不便，就讓林聰暫停了他手頭的事，專門替她視察京城中的各個店鋪。因為林聰現在表面身份仍然是莫四老爺的隨從，莫少璃的跟班。所以他到各個店鋪溜達時，並不以真實面目示人，仍隻以客人的身份出現。

林聰以前經常來東華樓給莫少璃買樣品和限量版，算是常來常往的客戶了，和劉掌櫃早已十分熟識。但劉掌櫃卻只知道他背後有個有錢主子，卻並不知道他代表自己東家。

前兩日林聰到東華街巡鋪子，無意間從閑人口中聽到東華樓事件，聽得驚心，忙匆匆來到東華樓，以客人身份問起劉掌櫃。

劉掌櫃並不知他是自己上司，隻把他當成朋友，一五一十地就把事情的全部經過結果告訴了他，還順道訴了訴苦:“兄弟啊！哥哥我只怕是到了卷鋪蓋走人的時候！”

因為事關姑娘的生意，林聰當然要細問一番。

於是，一個想問，一個想說，不過半個時辰，林聰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生這樣的事，林聰自然不敢耽擱，聽完後立即就回了府，把消息傳進鳳儀苑。

莫少璃聽後倒疑惑了半日。

無緣無故的，這是怎麽說的呢?是誰跟她有仇專門針對呢?還是職業砸場子來的?又或者純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樂子呢?

從林聰所描述的那人的手段和演技嫻熟度看，像是職業來的。但她們東華樓做生意一向貨真價實，公平交易，童叟無欺……不應該啊?

那麽是尋仇?可目前除了程諾，大概只有沈三和宋恆知道東華樓是她的產業，或者最多宋恪也知道……她和他們又沒有什麽仇恨！況且他們現在正互相鬥得厲害，

哪個有這麽閑，吃這麽撐，有空來和她過不去?又或者……

隻不管那人緣何而來，她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由著人繼續給她搞事，都來回鬧騰了好幾次了，她不說話，還真當她是好欺負的麽?

何況東華樓生意再好，招牌再亮，也經不住人這麽折騰！

至於那人目的何在，等見了就會知道，她也不必費心去猜。

可對付那人或者容易，但如何不讓莫老太太吳氏察覺到她的行動去向卻有些難，涉及到生意的事，莫少璃半點端倪也不想讓她們現。

以前她去店鋪只是巡店，這次她或者還需要和人交涉……所以她需要找個好的借口。

也是時間趕得巧，恰逢旭哥兒百日宴。

按林聰所說的那攪神出沒的時間規律，恰好今日應該又是出現時，所以莫少璃昨天才會特意在承恩伯府留住一晚。

前兩日林聰把事情告訴她時，因為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出門借口，莫少璃就讓林聰按著攪神的出沒規律替她先到東華樓打前站，看看攪神到底是何方神聖，也好讓她知己知彼。

可林聰那天因為先去了一趟西林書院，竟錯過了本尊，等到時東華樓已只剩下意猶未盡的圍觀群眾。

莫少璃出門不易。她為免重蹈覆轍，今兒特意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餐，摘了桂花後，就讓林聰趕了馬車朝著東華街而來。路上更是半點也不耽誤，直奔東華樓。

可盡管如此，她來得卻還是晚了。

馬車還沒有到東華樓前，她們在車上遠遠望去，就見東華樓門外，黑壓壓，烏央央地已經擠滿了人。

雪鳶對前面望了望，說道:“按著平日作息，東華樓開門做生意應該還不過一個時辰罷?這年頭，難道砸場子都要趕早了?圍觀的人是不是也是摸準了規律，照著她出現的時間特意趕場子來的?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倒好似大半個京城的人都趕過來看熱鬧了一般！”

莫少璃見前面道路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馬車已然過不去了，便對林聰說道:“你去找地方把馬車安置了，我帶著雪鳶綠珠先進去看看！”

林聰忙拉住馬韁停下車。

莫少璃綠珠雪鳶相繼跳下。

林聰知道以綠珠的功夫，保護姑娘綽綽有余，也並不擔心她們，自去停車。

莫少璃三個擠進人群，綠珠開路，雪鳶嚷嚷，左突右衝，總算穿越人牆，進到店裡。

然而，等她看清楚正在和劉掌櫃跳腳鬧騰的人時……莫少璃不由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