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最後,莫少璃思量再三,卻終還是讓綠珠帶著藥去救盧秋月:“藥不去送給她們,你直接喂給盧秋月吃就是。”
她說著頓了頓,又道:“這會兒恐怕不行,等夜裡落霞軒人少的時候你再潛進去,點昏盧秋月和她跟前伺候的人,然後喂藥給她……能不能活就是她的造化了。”
“可……”綠珠遲疑了一下說道:“以盧姨娘現在的情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堅持到晚間?”
“能是她的造化,不能,那也是她的命了。”莫少璃緩聲說道。
不提前一世盧秋月如何的無情無義,無恥無良,搶她財產,霸她鳳儀苑,佔著四房主母之位,卻對她這個四房唯一子女不聞不問,任由她被人欺凌虐待,直至陷害致死。
就這一世來講,盧秋月欺負她,算計爹爹,陷害母親……所犯下的罪行,已然罄竹難書。
自己肯救她,已是仁慈,沒有道理再冒著被莫老太太和盧家反咬一口的風險,這時候上趕著去給盧秋月送藥。何況他們若追究起藥的來源,就很有可能會牽扯出一連串的人和事來,丘廣寒,璃園,甚而娘親留下的產業……
莫家大院裡從來不缺少這種過河拆橋和恩將仇報的人,盧秋月那樣的不配自己去冒這樣的風險!
她也不會給她們這樣的機會。
“奴婢明白。”綠珠點頭應下,沒有再多說話。
到了晚間,莫少璃依舊按著慣常的作息時間,按時歇了。
午夜時分,綠珠帶著藥,乘著夜色進入落霞軒。
次日。
“奴婢到時盧姨娘已經奄奄一息,吃了奴婢喂下的藥後,她活下來應該沒有問題了。但……奴婢給盧姨娘喂過藥後順手摸了摸她的脈,虧損太甚,她只怕命雖然保住,以後卻不能……再有孩子了。”綠珠對莫少璃輕聲稟道。
莫少璃默然片刻,說道:“能活下來也算她命大。孩子的事……不管她這次有沒有虧損,以後也都別想有了。”
爹爹從被盧秋月算計不得不納她為姨娘時起,就已對她避退三舍,前些時鬧出胎動的事後,就更避她如蛇蠍。盧秋月想要再要爹爹的孩子……本來就早已沒了機會。
虧不虧損,沒有什麽區別。
“然而,到底,事情是因何而起?”莫少璃總算能靜下心,細問雪鳶緣由了。
昨天后院一團慌亂,雪鳶也未及打聽確實,早上就又去外面轉了一圈,才把事情的根根莖莖打問清楚。
此時聽莫少璃問,她撇了撇嘴,歎氣道:“說起來,這事就是老太太,或者應該說就是盧姨娘自己鬧的!”
“盧秋月自己弄得自己落了胎?”莫少璃怔了怔,說道:“難怪呢!上次盧姨娘不過只動了胎氣,老太太就那樣對母親了,那還不是母親的錯。這次孩子都沒了,也沒見她去罰誰!卻原來是她們!那麽?”
“姑娘還記不記得上次四太太被禁足時威遠侯老夫人來的那次?”雪鳶問。
莫少璃點頭。
雪鳶道:“就是那次,威遠侯老夫人和侯夫人來看四太太,帶了一支老參和別的,先去了嘉善堂。後來老侯夫人和侯夫人從嘉善堂離開去冬曦院時,也不知是忘了還是因為什麽,把那參落下了。老太太就說參是老侯夫人送她的,也沒告訴四太太,把參據為己有了。”
“嗯。”莫少璃又點頭。
這事兒她有印象,當時她和雪鳶還議論了幾句,笑言莫老太太對參“不告而取”。
“然後?這事兒又和盧秋月落胎有什麽關系了?”
雪鳶說道:“這次盧姨娘落胎原因就出在那支老太太‘不告而取’的參上!”
“老太太留下威遠侯府的參時,
大太太也在,當時大太太隻說威遠侯府真舍得,送四太太那麽好的參!別的也沒有多說什麽。但緊跟著兩天,大太太卻在老太太面前接二連三地說起‘大老爺近來身子虛了’‘大少爺讀書辛苦要補了’之類的話,念得老太太警惕心起。大概是怕大老爺去問自己要老參吧,老太太就把參拿去了落霞軒。”“然後盧姨娘就把參吃了?”旁邊綠珠忍不住插嘴。
“嗯!吃了,拿半支參熬了一碗參湯,然後……都喝了。”
“都喝了?”綠珠驚恐道:“不是,那……那可是老參啊!平常有身子的人連參須湯都要悠著喝呢, 她……她,她居然喝老參湯?還喝了半支!她……”
真是要作死了!
莫少璃不解道:“盧秋月身子弱,又曾經動過胎氣,不是正該補一補麽?喝參湯有什麽不對?”
綠珠就忙對她解釋說道:“不能!”“有喜的人不能吃參!”“氣盛陰耗”“虛不受補”,巴拉巴拉,給她家姑娘灌輸了一番醫學知識。
聽得莫少璃連連點頭,表示受教,然而她又疑惑道:“但盧家不是醫藥世家麽?老太太和盧秋月怎麽會連這個也不知道?”
雪鳶道:“奴婢聽說盧家的醫術傳男不傳女,所以老太太和盧姨娘雖然出身盧家,卻都半點醫術不通。再說了,就盧家那點醫術……若是真有點子水平,也不至落到如今的地步,靠著打秋風過日子了!”
“可盧家醫術就是再不濟……綠珠剛才也說了,有孕不能吃人參是常識。就是盧秋月不知道,難道老太太會不知道?”莫少璃還是難以理解。
好歹莫老太太是生過好幾個兒女的人了!
雪鳶道:“所以問題還是出在盧姨娘自己身上!老太太把參拿到落霞軒,大概也是為怕大老爺二老爺去問她討要,她好拿盧姨娘做借口。可盧姨娘卻就把老太太這借口當真了,覺得自己身子弱,又動了胎,守著那麽個好寶貝為什麽不用?於是,她乘著老太太不在落霞軒時,就把老參切吧切吧,煮了……”
“一支老參引的血案!”莫少璃聽完長歎一聲總結。
然而,她卻暗自有些疑心:威遠侯老夫人那日把留在了嘉善堂,究竟是無意?還是有心?